38除夕之夜

大年三十,徐洪森叫林蓉跟他父母一起吃年夜饭,吃饭地点是他老妈陈梅别墅里。徐洪森老爸徐光明跟他老妈两人十几年前就分居了，现两人隔着城北高尔夫球场,各住一幢大别墅，互不干涉,除了逢年过节外,两人也根本不见面。

        徐洪森对这顿晚饭非常重视,早早就跟父母打了招呼，要带女朋友来吃饭,又给林蓉从头到脚,包括首饰内，买了全套行头。

        但是林蓉打开包裹看了看，给他打了个电话：“洪森,这些衣服鞋子太过于昂贵，跟我收入不符。我不想让你爸妈以为我跟你是傍大款。除夕晚上衣着还是我自己来准备吧。”

        林蓉特意休息一天采购衣服，从外面大衣，到脚上靴子，又买了两件斯瓦洛世奇水晶首饰来配衣服，后终于收拾整齐了，照照镜子，大方得体，成熟靓丽，但是林蓉却商场穿衣镜中看见了自己黑眼圈和略有细纹额头。29，真是个令女人尴尬含混年龄，特别当这个女人还有一个尴尬含混男人时候。

        售货小姐旁边夸：“真漂亮，特别合你身材气质。”

        林蓉谢过售货员，暗暗叹气：一万多没了，还从来没一次性购物如此大手笔过，想想都肉疼得紧，当然，这点钱还不够买徐洪森送来一双鞋。

        林蓉一面付款一面幽怨：灰姑娘嫁给王子故事千年流传，编织着多少少女美梦，但是谁知道灰姑娘遭遇王子时，心头患得患失。

        林蓉拎着大包小包从商场出来，心里思考着这几个问题：自己到底算不算徐洪森正式女友？徐洪森到底有没可能跟自己结婚？如果会，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如果不会，那又该什么时候跟他了断？

        其实即使是真能跟他结婚，也还有另一个问题：徐洪森婚后是不是还会继续沾花惹草，给她整一堆私生子出来。不过这个问题现还不日程上——路漫漫其修远兮，婚前打攻坚战，婚后打保卫站，劳心又劳力，高富帅真是一块鸡肋。

        林蓉走到了大街上，招手打，北京空气中满是尘埃，这座繁华拥挤肮脏大都市到底有啥吸引人地方？干嘛大家都削尖了脑袋往里挤。就像是徐洪森到底有啥好，干嘛自己有机会就不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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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洪森想当绅士时候，真是要多绅士就有多绅士，想当情种时候，真是要多柔情就有多柔情。

        奔驰车停徐洪森他妈那幢三层别墅前面，徐洪森先跳下来给林蓉开门，进别墅时候，徐洪森让林蓉先进门，然后又门厅给她脱大衣，为了父母面前显示对她重视程度，还蹲下給她脱皮靴，给她穿拖鞋，把她当公主伺候。

        林蓉很明白这不过是徐洪森一种风度，换句话说，他这种场合对任何女人都会这样，但是不管怎么说，总是给足了她面子，比遭遇那种举止上不了台盘土包好。

        徐光明跟林蓉工作中多有接触，对她印象不错，本来有过几年升她当采购部总监打算，但是这些也仅限于工作范围，今天儿子把她当正式女友带回家，徐光明却不置可否。林蓉婚变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整个公司如果还有人不知道，那除非是人品不好。徐光明可不喜欢跟这样家庭结亲家。当然，这事不能让老婆知道，至少不能是由他来告诉老婆，否则，就会得罪儿子……

        徐光明谨慎跟林蓉打过招呼后，就坐客厅真皮沙发上商业化打哈哈。

        陈梅却没老公那份涵养，虽然徐洪森已经把林蓉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事先简单说明过了，陈梅还是沙发上正襟危坐审讯了林蓉半天。

        林蓉态度恭敬，语气平淡，面带微笑回答未来婆婆问题：“……我爸妈都是文-革后第一届考上大学。爸爸国营厂里当管技术副厂长，我妈是事业单位，是个小科长…”

        陈梅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但是很明显，林蓉不过是中等人家出生，配她儿子未免太高攀了。陈梅自己是高官后代，从来都目无下尘，渐渐脸色越来越冷，开始盘问林蓉个人情况。

        “……我过去交过一个男友，是我大学校友，后来分手了……”林蓉笑容温柔恬静，忍着心头不耐烦。陈梅盛气凌人，而且措辞相当没有礼貌  ，但是谁叫她是徐洪森他妈呢，林蓉拿出合同谈判十二分小心，应付着。

        “交过一个男友，交往到什么程度啊？”陈梅开始追根刨底问个没完，还自以为相当委婉，但是这么委婉问，又问不出她想要答案。林蓉不紧不慢跟她磨洋工，陈梅百抓挠心。

        “订婚后发现两人性格不合，就和平分手了。”林蓉嘴角挂着职业化微笑，语气恭敬平稳，心里直想冲天花板翻白眼：不就是想问我是不是处嘛，想问就直接问，我没空跟你闷骚。呸，就你儿子床上那德行，还要找处，处能满足得了他？荡-妇都得使出吃奶劲。

        徐光明咳嗽了好几次，想打断老婆问题，但是陈梅置若罔闻。徐光明觉得很没面子，心里不由得又羞又怒，但是两口子之间早就只剩下利益跟儿子，这两样东西了，所以轮不到他去训斥老婆不成体统。

        徐洪森却开始发火了，对他老妈怒目而视：“妈，你今天准备了些什么菜？你好去厨房看看，林蓉喜欢口味清淡。”

        陈梅不满瞟了儿子一眼：这么个小家碧玉，值得兴师动众吗？但是一眼看见儿子脸色铁青，眼睛里隐隐有威胁意思。陈梅赶紧把话咽到了肚子里。徐洪森从小智力超常，成绩优异，脾气怪癖，父母面前有特殊气势，从小到大没受过父母一记打骂，倒是经常性摆脸子给父母看。

        陈梅不敢得罪儿子，赶紧顺水推舟说：“好，我去看看保姆弄得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晚饭开到了餐桌上，陈梅为了摆派头，用是家里大餐厅里摆样子用那套西式正餐桌，这种桌子吃西餐没问题，吃中餐，坐两头人根本够不到菜，不过面子要紧，不方便就不方便吧。

        整整1米长雕花实木餐桌，父母坐两头，徐洪森和林蓉面对面坐中间。4个人豪华水晶吊灯下装模作样吃着，其实没啥东西下肚，菜倒摆了一桌子。徐光明强忍着自己想打哈欠冲动，这是他老婆面前固有毛病。

        陈梅又开始管不住自己舌头了：“深深，我前两天遇到你秦阿姨，她女儿刚从英国回来，长成大姑娘了，一个劲问起你，她还记得你们俩小时候一起玩事呢。啥时候跟她见个面，喝杯咖啡，妈给你安排好不好。”

        徐洪森火：“我没空，你自己陪她们喝去吧。不就是一副部长女儿嘛，北京一砖头能砸死7个。”

        林蓉赶紧桌下轻轻踢了徐洪森一脚。徐洪森悻悻瞪了他老妈一眼，给林蓉又舀了一勺鲍鱼羹。

        徐光明倒想起一件事来了：“洪森，你还记得你赵叔叔吗？赵建树，他春节前也从外地回来了，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要带他女儿一起来看看我。他女儿好像叫赵楚吧，今年大三。老赵人会未雨绸缪，估计他此行目是想给他女儿敲定个工作。她是读文秘，如果进公司话，要么给你当秘书吧。你那个苏丹丹，上班吊了郎当，早该炒掉了。”

        徐洪森狼狈，看了林蓉一眼：“是，爸爸，如果有合适人，我就把苏丹丹辞了。”林蓉赶紧垂下眼睑，不动声色

        “赵建树说好是明天中午到我那吃午饭，家里亲戚明天也会到很多，你来吃饭时候，顺便面试一下那个赵楚，觉得合适，等她毕业就跟你做。如果不合适，要么安排进我总办。”

        陈梅冷笑了一声：“赵建树女儿，得了吧，估计跟她妈一个德行，粗使丫鬟却要摆千金小姐谱。喂，你们是开公司还是办慈善啊？”

        徐光明不高兴了：“你跟人家有啥接触啊，怎么知道人家什么性格。我跟你老实说吧，老赵还真不见得看得上我们公司，他女儿要是毕业能考上公务员，才不会来我们这呢。”

        陈梅不屑：“那有本事就去考啊，考不上，靠她爸托人情来我们公司，还嫌辱没她了？切，他家人就这德行，眼高手低，其实要啥没啥。”

        徐光明跟陈梅一来一去吵上了，倒把林蓉忘到了一边。林蓉旁边听着倒有点听出些意思来了：赵建树是徐光明大学同学，后来又一起下放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两人颇有交情。陈梅跟赵建树也认识，曾经有段时间关系算不错，但是后来就不咋，主要是跟他那个年龄小十几岁当小学老师老婆处不来，于是连同老公一起看不惯了。

        赵建树自己跟老婆关系很僵，几次想离婚。每次他闹离婚，他老婆就闹自杀，闹到送医院地步，不闹离婚时候，他老婆就跟踪查岗，到处怀疑揭发老公有外遇。赵建树本来是北京一个大学系主任，因为老婆缘故三年前借调到外地大学去了，惹不起躲起。陈梅对这两口子都瞧不起，由于对父母印象不佳，自然对女儿也有了成见。

        两口子吵够了，注意力又转到林蓉身上来了。陈梅被老公弄得心情不好，就飞扬跋扈：“……房产经纪，是不是要站大街上招揽顾客啊。我好几次逛街时候被这种人纠缠，烦得要死……”

        “这是一种寻找客户途径，不过我们这个行业8%业务来自于老客户推荐……”林蓉一面像应付买房刁钻客户似应付着陈梅，一面桌下轻轻踩着徐洪森脚背，生怕他跳起来跟他妈吵架，毕竟是年三十嘛。

        可是，徐洪森已经发火了，嘴里越来越冲：“妈，林蓉是我公司有潜力部门经理，她现做房产经纪也做得特别出色，人人都说她前途无量……妈，你这辈子除了逛街买东西打麻将，还有啥天赋我和老爸没见识过……妈，你那群朋友，得了吧，跟你一样无聊，林蓉才没着空陪你们瞎聊呢，一群八婆……”

        林蓉桌下用力踩徐洪森脚。

        徐光明皱起了眉头：“好了，晚饭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饱了没有，饱了就撤。洪森，你送小林回家。”

        徐光明过去跟林蓉没有太多接触，只知道她高峰会上表现次数虽然不多，每次发言却都非常有逻辑，材料准备异常充分，而且口才极佳，每次都能舌战群儒，达到自己目，据说合同谈判有一手，今天晚上一看，沉着老练，不卑不亢，不管老婆说话多膈应，都从容应对，单这份镇定，老婆就已经输定了。当然想想也没啥好奇怪，连儿子都能搞定女人，老婆她面前还不是盘凉拌黄瓜。

        林蓉离家出走事，徐光明也有所耳闻，于是猜林蓉目前是住儿子那。两人既然已经正式同居，儿子又这么郑重其事带来吃年夜饭，看来真有可能当自己儿媳妇。

        想到两人要结婚，徐光明不由看看林蓉，又看看老婆，后看看儿子。哎，儿大不中留，尤其是这个儿子，哪有父母发话份。

        徐光明暗暗叹气，当父母有本事就自己儿子面前建立绝对权威，自己喜欢谁就命令他娶谁，既然自己儿子面前气矮半截，那又何必要去做得罪未来儿媳妇蠢事——老婆看来麻将打太多了，脑子越来越白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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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洪森门口给林蓉穿上大衣，又蹲下为她穿鞋，两人出门后，又向她道歉：“蓉蓉，对不起，我妈就这样，当自己姓爱觉罗呢。其实我姥爷是东三省土匪头子出身，一把土枪闹革命…”

        林蓉忙说：“哎，洪森，千万别这么说。第一次见父母，当妈询问一下儿子女朋友情况，应该，说明妈妈关心你嘛。我觉得阿姨人挺直爽，今后多接触，应该很好相处。”其实林蓉根本没把陈梅倨傲无礼放心上，儿子都没搞定呢，未来婆婆算个鸟。

        徐洪森看了林蓉一眼，多少有点感激，人对自己老妈可以是满肚子不耐烦，但是绝不会喜欢听到别人说自己老妈任何不是。

        徐洪森忽然凑近林蓉耳边：“宝贝，你受委屈了。晚上我来补偿你，让你情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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