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捉虫）

张家三兄弟大概床上睡了约有一个小时功夫，就被李嫂敲门声叫醒了。众人做了简单洗漱就下楼吃饭，餐桌上摆当然不可能是满汉全席。不过从满汉全席当中摘出了八荤八素十六道菜，也算得上是丰盛隆重。

        顾钊桓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张凛墨居然真让厨师做了满汉全席中菜式。他燕京时候也尝过全套满汉全席，据说那厨子祖上就宫里头当过御厨，做出来菜式味道真是不错。不过自从顾钊桓被家中“流放”到老片区这个小地方，就再也没有那样口福了。

        如今看了张家厨子做出品相上乘，香气扑鼻菜肴，顾钊桓觉得自己一刹那就回了燕京，霎时间连不怎么饥饿胃部也蠢蠢欲动起来。

        张凛墨出于礼貌以及想要显摆双重心理，替自家厨子介绍道：“老张他们家祖祖辈辈没出过老片区，不过当年成立伪满洲时候，老张他爷爷曾被召进去给末朝皇帝做饭，后来这手艺就一直传下来了。顾市长是从大地方来，今儿也尝尝咱们老张菜做地道不地道。”

        顾钊桓闻言，举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咀嚼，半晌，啧啧有声叹道：“色香味俱全，这手艺比京中‘御膳房’大厨也不遑多让。原来张先生身边竟然有这样高人服侍，当真是深藏不露啊！”

        一旁站着厨师张铎微微欠身，开口推辞道：“市长大人谬赞，不过是会炒两个小菜，哪里敢称得上‘高人’二字。”

        顾钊桓对于张家厨师这种文绉绉说话方式略显不适应。下放关东省之前家中就有人提醒过他老片区与华夏其他地方不同。无论是社会发展还是人们行为习惯都滞留二十年前。且同几十年前农村结构差不多，当地家族势力意愿大大影响了当地zf施政方针。叫顾钊桓过去工作时候千万记得尊重当地势力意愿，不要做出会让人误会举动来。并且一再提醒顾钊桓此去老片区工作就是为了镀金，三年期满后家中会立刻调他回燕京工作。以此来警告顾钊桓千万不要横生枝节，老老实实地呆满三年就好。

        毕竟对于历任前往老片区工作“小年轻儿们”来说，能够家族林立，当地势力针锋相对并且家族斗争极为残酷老片区踏踏实实呆满三年而没有卷入他们漩涡中，本身就是件很不容易事情。

        用爷爷话说，那得需要大毅力大智慧大心智才行。

        听到家里人如此消极说法，顾钊桓原本还觉得无聊可笑。可是亲身经历了老片区当地家族势力复杂钩缠暗潮涌动，顾钊桓才明白家里人说话那都是“金科玉律”啊！小小一个老片区家族势力争斗，其激烈程度竟然完全不亚于京中世家明争暗斗，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顾钊桓这才明白所谓落后封闭并不意味着弱小挨打，跟这种重视祖宗家法且本身势力还很复杂传承百年很有自己矜持和原则老家族打交道，根本就不是件容易事情。

        当你误以为对方是野蛮人时候，对方会用文明到带着文化底蕴方式跟你交流。而一旦你真将对方当成了可以讲理沟通对象……他就开始跟你撒泼打滚儿胡搅蛮缠了。╮╭

        顾钊桓微微一笑，就这一点来说，他觉得老张家待客方式还算让人舒服适应。毕竟从交谈开始，对方一直摆出了“文明人”架势，让久混“文明”中顾钊桓觉得非常习惯。

        张显扬看着饭桌上始终笑眯眯顾钊桓，摇头暗叹。“那是因为你还没领教过上辈子将你狼狈撵出老片区‘胡搅蛮缠’。”

        隐隐看出张显扬幸灾乐祸，张凛墨暗暗瞥了张显扬一眼，不动声色地劝顾钊桓继续吃菜。

        无论怎么说，张凛墨和市长大人共同努力下，这一顿中午便饭总算是“宾主欢”吃完了。好不容易才吃了一顿饱饭顾钊桓只得带着满腔惋惜和留恋不舍动身回市里。下午他还得开个会，向下面人传达将老片区整改方案交给张凛墨负责决定。而张凛墨也得去自己地盘溜达溜达，确保帮中事务正常运转，顺便和几个倾向于自己元老谈谈改造老片区问题。

        至于张显扬，也要去到手服装厂和厂主孙万山商量一下今后发展方向和销售渠道。而张慕阳和张曦阳两兄弟则准备留家中练习刚刚得到“外星域青少年广播健身操”。老张家人对于任何能够提升家族势力契机，都表现异常热忱。

        总之，大家都有事情要忙。

        下午一点钟，茶足饭饱张显扬准时到达万山服装厂。不过现这家服装厂已经名为张氏服装厂了。原厂主孙万山正一脸焦急坐收发室木质高背椅子上，从窗户口儿看到姗姗来迟黑色奔驰，孙万山好像一只被燎了尾巴兔子一样从收发室窜出来迎到大门口。他早上七点半就过来了，一直等到现。因为怕错过前来工厂检查张显扬，孙万山中午饭都是传达室买了盒饭对付一口。

        不过这种时候，他也没心思没胃口吃饭了。

        坐副驾驶保镖下车替张显扬开了车门，张显扬摆了摆手，头伸出车窗外，向孙万山道：“你上车，咱们直接去厂区看看。”

        孙万山点头哈腰应了一声，立刻打开车门坐到张显扬身边。他双手规规矩矩放膝盖上，脊背挺绷直。满脸堆笑冲着张显扬直点头。坐前面副驾驶保镖透过倒车镜看着孙万山哈巴狗儿似，眼带轻蔑扯了扯嘴角。

        汽车一路前进，张显扬打量着环境还算干净整洁厂区，满意点了点头。“你们这环境弄得还不错，不像有工厂，一进去就是一股味儿。”

        孙万山有些尴尬笑了笑，关于这一点，他也是昨儿晚上连夜吩咐厂里人将厂区打扫出来。他之前没和张显扬打过交道，也不太知道张显扬喜好。不过将环境打扫干净一些总归没错处。

        汽车厂房车间门口停住了，坐副驾驶保镖下车替张显扬开了车门，张显扬弯身下车，顺手把座椅上书包扔给开车门保镖。旁边孙万山立刻从另一边下车。落张显扬一步之后进了车间。

        张显扬打量着收拾窗明几净工厂车间，伸手摸了摸身边机器，留意到机器使用程度，有些诧异说道：“你这机器挺啊？”

        孙万山弓着身子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半年前从外国进口，花了不少钱呢！”

        张显扬挑了挑眉，回头细细打量孙万山半晌，开口说道：“我看你也不像随便吸毒赌博借高利贷人，怎么会弄成那副德行？”

        孙万山苦笑一声，摇头说道：“我老婆得了白血病，上个月要做手术，得三十多万。”

        张显扬瞥了眼身前机器，嗤笑道：“买得起这样机器，拿不出三十万给老婆做手术？”

        孙万山叹了口气，道：“就因为刚买了这机器，家里面一点儿钱都没了。再说我大女儿还美国留学，二儿子也到了高考时候，我爸妈和岳父岳母也都靠我养活，家里什么地方都用钱。”

        “那也不该去借高利贷啊！”张显扬摇了摇头，“我们那里借钱人，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人。那就是个大窟窿，你掉进去了这辈子也别想爬出来。就算后让你挣扎出来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孙万山没有想到张显扬居然会这么评价自己家族生意。不过这种话张显扬可以随便说，他自己却连附和一声都不敢。

        张显扬也没有意孙万山沉默，看着空荡荡车间开口问道：“怎么厂里一个员工都没有？”

        孙万山不自撇过脸去，低声说道：“我让工人们都先回家了。”

        毕竟服装厂里工人大多数都是女人，张家又是那么个性质，孙万山不知道张显扬过来时候会不会带道上人来，那些人又会不会性质一起就做出什么来。不过他身为工厂老板，对于旗下员工能保护一点儿就是一点儿。

        张显扬立刻明白了孙万山顾虑，他回头看了孙万山一眼，不咸不淡说道：“我们老张家是混黑道，但我们也遵守道上规矩，别以为混黑就是强、奸、犯。那种人跟我们差远去了。”

        孙万山敏锐察觉到张显扬生气了，就连张显扬身后司机和保镖脸色都难堪起来。孙万山心下一跳，立刻点头哈腰应道：“是，是，都是我错。以后我一定注意。”

        张显扬自然明白，不论何时何地，平头老百姓对于他们这种人总是抱有一定恐惧和偏见。张显扬也不介意，随手拍了拍孙万山胳膊，开口劝慰道：“算了，看你也是为了员工着想，想不为例。”

        孙万山点头如捣蒜，口中不断应道：“一定，一定。”

        张显扬并不是专业设计衣服，况且空荡荡厂房也没什么可看。于是就让孙万山带路去了他办公室，张显扬一屁股坐实木办公桌后面老板椅上，看着面前站规规矩矩孙万山，开口问道：“咱们厂子效益怎么样，现主要销售渠道和对象都是谁？”

        孙万山闻言，强堆着笑容一张脸也情不自禁地阴沉下来，摇头说道：“咱们厂以前效益还不错，全省稍有名气一些商场里头都有咱们服装厂经营网点儿，也有一些销售商直接从咱们厂下订单自己买回去转手。咱们厂里衣服也都能紧跟着时下潮流，很受消费者喜欢。要不然我也不能一狠心就买了国外机器，不就是想提高一下厂里效率，多赚点儿钱。不过这半年多厂里效益就不好了，以前顾客都不敢来了，咱们厂下经营网点儿也总被人骚扰，生意越来越不行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被逼去借高利贷给老婆治病。”

        张显扬听明白孙万山话了。他挑了挑眉，直截了当问道：“有人闹事儿？”

        孙万山点了点头，一脸憋屈说道：“是王钊义小舅子，原本就是我小学同学，之前和我们家关系还算不错。他看我们服装厂赚钱了也想走这个路子。不过他以前没干过这个，折腾一番没挣着钱反而还赔了。就看我不顺眼了，总找茬整我，还撬了厂里不少熟练工人去他们厂里打工。”

        张显扬听到王钊义这个名字稍显诧异，立刻出声问道：“老片区王家浜那个王钊义？”

        孙万山点了点头。

        张显扬嗤笑一声，冷哼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顿了顿，又感觉不对劲儿。“那王钊义哪来小舅子，他老婆家好像只生了他老婆一个闺女吧？”

        孙万山开口解释道：“是王钊义去年找一个小情人。不过虽然不是什么正派出身，但也不是我们这样老百姓能惹得起。”

        那倒是。张显扬点了点头，随意说道：“不过现服装厂由我接手，你就不必烦心这方面事儿。我这有几张图纸，你先瞧瞧。”

        张显扬说着，从书包里翻出上午画那几张服装草图，递给面前孙万山。口中不忘说道：“你别那么拘谨，坐着说话就行。”

        孙万山双手接过张显扬递过来图纸，屁股挨着椅子边儿小心翼翼地坐了。他家里也是一辈辈干裁缝，虽然并不能和那些光靠设计服装出名设计世家相比，不过该有眼界儿还是有。

        孙万山低头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被图纸上那线条流畅，气质高雅服装草图所征服。并且敏锐察觉到了里面商机和钱途，孙万山眼前一亮，立刻兴奋说道：“有了这几张图纸，我们今年秋季就能推出一系列款服装，定然能够今年市场中抢占优比例。”

        张显扬指着孙万山手中图纸说道：“背面有标明服装上市之后销售价格。还有我希望今后张氏服装厂销售模式要改一下，改成品牌旗舰店经营理念，别把我衣服弄得跟菜市场烂大街地摊货一眼。”

        孙万山随手翻过图纸，看到上面标明价格大吃一惊，脱口说道：“一万九千多，这么贵怎么会有人买？”

        “一万多很贵吗？”张显扬挑了挑眉，十年以后这些衣服哪件儿不得宰人个几万块甚至几十万块。张显扬觉得自己把价格压到这么低，已经很委屈了。

        想到这里，张显扬继续说道：“那些国际大品牌推出款服装哪件儿不得上万块，有手工缝制贴身制作那种服装，一件儿都成百上千万。我们服装比起他们要潮，优秀，为什么价格会卖不上去？”

        孙万山很为难说道：“可是我们只是国内一个小品牌，连满洲省还走不出去呢。又不是什么国际大品牌——”

        “这个我不管。”张显扬摆了摆手，“衣服图纸我交给你了，经营旗舰店计划方案我稍后也会写给你，何况有整个老张家给你做靠山，你也不用怕有人会挑事儿。如果到了这种程度你都不能做到我想要，那么我要你这个厂长干什么呢？”

        不理会孙万山立刻紧张满头大汗模样，张显扬摊了摊手，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家吃饭。你把我画出来这些衣服先做出几套来，尺寸我已经写给你了，半个月之后我派人来取。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张显扬越过站桌子前面孙万山，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一语双关说道：“你应该知道，你现是没资本叫我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啾~~

        第一粗线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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