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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脸认真,“事情不是这么算。不管是好事坏事,臣妾都不要被陛下瞒着。陛下答应过，除了军国机密大事，别事情都不会瞒着臣妾。这是承诺，不可以违背。”

        他诚恳地认错，“恩,是朕不好。下次一定不会了。”

        见他态度如此良好，她终于满意了,“那好吧，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他哭笑不得,“多谢夫人宽宥。”

        听到他叫她“夫人”,她身子忽然一僵。

        这动作虽细微,他却依旧发觉了,温柔地揽住她腰肢，“怎么了？”

        她低声道：“你真确定吗？你要我重当你……”

        他笑，“适才说了那么一大堆，我还以为你对重当回皇后这件事根本没感觉呢。”刮刮她鼻子，“自然确定。你是朕结发妻子，你不当皇后，谁当？”

        “可是……”

        他掩住她唇，“过去事情都过去了。月娘第一个孩子会没了，其实也不能怪到你头上。说到底，还是公仪佩错。你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就不要耿耿于怀了。”

        她抿唇，“陛下就不怕臣妾再去害别人？”

        “你究竟把自己想得有多狠心啊？”他忍不住蹙眉。

        “陛下不觉得臣妾心狠？”原本是半真半假地做戏，她却不知自己怎么突然认真了起来。兴许是那些往事纠缠她太久，让她忍不住想弄明白他心里想法。

        听出她语气不同寻常，他陷入了沉默。

        那时候，月娘怀有身孕，公仪佩企图毒害她并嫁祸给云娘，却不料被她给知晓。云娘没有阻止公仪佩，反而将计就计，任由她下了毒，再反过来把她揪出来。

        自己那时候生气，因为她身为皇后、身为主母，理应照拂后宫妃嫔，可她明明知道皇裔有险，却任由这一切发生。

        这是极大失职，也让他无法再相信她。

        自古帝王，无不担忧自己百年之后事情。若正妻不贤，他驾崩之后，她会如何待他幼孤？

        吕后例子不能再发生一次。

        他当时这么想着，所以决绝地废弃了她。可现想来，他其实对她过于苛刻了。

        他从前不喜欢她，她后宫日子其实很不好过。因为地位不稳，所以她没有安全感，不敢任由与她不睦妃嫔生下孩子。

        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想过自己动手。顺水推舟、坐观其成，这是她做过坏事情。

        她固然有错，但自己又何尝没错？

        “从前事情，我知道你也有你无奈。”他慢慢开口，“如果那时候我可以对你好一些，你就不会那样了。”

        她想象过各种他回答，却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了那里。

        她知道，这么久以来，虽然他从不主动提起她当初为何被废，心里却一直认为那件事是她错得离谱。

        他从来没有反省过她为何会那么做。

        可是如今，他告诉她，那件事他也有错。他知道她有自己无奈。

        那些委屈，那些不甘，他居然能够明白？

        低下头，她觉得眼眶一阵湿润。

        他温柔地看着她，凑近一点，吻上她额头，“你放心，以后不会有这样事情了。月娘孩子是后一个，你……不会再多庶子。”

        即使是心情复杂，她仍听出了他话里暗藏玄机，困惑地睁大了眼睛。

        他有些无奈地笑起来，“本来朕是不打算告诉你，但你又不许我有事瞒着你。那我就先说了吧。”

        她一动不动。

        他扳正她肩膀，直视她双眼，“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话吗？”

        “什么话？”

        “你说，你不喜欢我有别女人，不喜欢我去看她们，不喜欢我和别人一起。”

        她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朕这几日想了很久，觉得你话虽然很是大胆，但其实很有道理。我们既然心悦一个人，自然不能容忍与别人分享他。当然，世人都不能理解这样想法，我从前也没这么想过。但我现能够明白了。”他道，“重要是，朕希望你能高兴，可如果你心里一直放着这件事，我们之间就总有个问题。我不想我们再为了这件事吵架。”不希望她因为这个而对他心存芥蒂、忽冷忽热。

        她忽然有种预感。

        不，不可能。这实太匪夷所思了。

        他不会这么做。

        他不会……

        “我姬洵此立誓，从今日起，就只有顾云羡一个女人。”他眼眸黑沉，直视着她眼睛，仿佛想看到她心底深处，“你我夫妻之间，不会再有第三人。”

        她看着他眼神几乎呆滞。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这种话说出来怎么那么奇怪呢？”摇头笑道，“你把这当成一个承诺也好，一句戏言也罢，终归这种事情是要我做到你才会信。所以，你只需要等着看我表现就行了。”

        他似乎真不打算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了，扔下这句话就想去吩咐宫人传膳。

        她终于反应过来，赶他离开前一把拽住他衣袖，“陛下……”

        他回头。

        “你……你是认真么？”她艰难道。

        他温柔地看了她片刻，“当然。”想了想，补充道，“不过这件事会有点麻烦。为了避免朝臣们对你不满，朕得多费些功夫。好如今你有了身孕，我总待你身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等孩子生下来，也就差不多了。”

        “孩子生下来？”

        “等孩子生下来，你一定已经是皇后了。”他握住她手，“朕宠爱朕妻子，想来也没什么人敢多说什么。”

        他意思是，会她生产之前复立她？

        这想法倒是和她自己打算不谋而合。

        她之前就已经明白，她必须以皇后身份生下这个孩子，才能给他尊贵嫡子身份。否则即使之后她当回皇后，这孩子仍然脱离不了庶出名分。

        可皇帝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

        如果她生下是个儿子，便是名正言顺嫡长子。国朝规矩，嫡长子便是自然储君人选。

        他是打算……

        似乎明白她心里想法，他握紧她手，笑笑，“朕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

        “为何？”

        “你若生了个女儿，还得继续折腾。如果是儿子，以后事情就顺其自然了。”

        他意思并不难懂。太子自然得是儿子，如果她生了女儿，定然是不能担此大任。但以她身体，能不能怀上第二胎还很难说。如果这一胎是女儿，她还得继续喝药、继续想办法，但如果是儿子，就可以安枕无忧了，能不能有第二个全看老天爷心情。

        所以，他真是这个意思。

        他要复立她为皇后，还要让她儿子当上太子。

        不仅如此，重要是，他答应了她，不会再有别女人。

        他说，他身边就只有她。

        皇后和太子承诺其实都没什么，她本来就存了这样目标，如今不过是实现了而已。

        可后面这个，她真完全没有想到……

        那天夜里，皇帝顾云羡身边沉沉而睡。如练月光下，她半坐起身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他面庞，越看越是满心悲凉。

        她不明白老天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对他一片真心时候，他将她弃若敝履；她失去了真心、只余算计时候，他却会这么对她。

        从前她一直没有把他宠爱太当回事儿。她总觉得他不过是一时兴起，不过是对她来了一股莫名其妙兴趣，持续不了多久。她如果相信他，只会再次陷入前世噩梦。

        可是现她不确定了。

        经过这段日子相处，她其实已经明白他是一个胸有成算人。荒唐胡为不过是个伪装，那层面具之下，藏着是一颗精明缜密心。

        而正因如此，他绝不会把专宠一人这样话随便乱讲。

        如果他说了，那他就是认真。

        至少，他许下那个承诺时候，是发自真心。

        未来事情难以预料，也许他将来会看上别美人，会背弃曾经誓言。可至少那一刻，他心中只有她。至少那一刻，他愿意为了她放弃所有女人，愿意守她身边，与她暮暮朝朝。

        至少那一刻，他对她是认真。

        大驾第二日一大早离开茂山行宫，返回煜都北部皇宫。

        兴许是如今并不急于一时，皇帝没有召顾云羡过去陪伴，而是自己独乘一车。

        顾云羡坐车内挑开帘子，看着越来越远茂山，心里有些感叹。

        这一次这里不过待了短短十几天，她却感觉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让她实现了两世心愿。

        含章殿宫人早得到消息，知道自家娘娘出去一趟就有了身孕，一个个喜不自胜。激动心情难以发泄，导致他们齐心协力地把含章殿上下装饰一，看得顾云羡一愣。

        “你们，也太张扬了吧？”她立殿门处环视四周，有些犹豫地说道。

        以往这样时候采葭都会出来制止，这回却反其道而行，笑吟吟道：“奴婢觉得挺好。其实他们也没多铺张，就是把库房里收着一些好器皿摆了出来，不算出格。娘娘不用担心。”

        顾云羡看了看柳尚宫，见对方也没表示异议，遂不再反对。

        反正这样情况下，她再装低调也没什么用。

        任由宫人下去收拾东西，她走到软榻边坐下，揉揉肩膀，“现坐坐马车都会被累到，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有了身孕人是这样，”阿瓷道，“不然奴婢为小姐捏捏？”

        “不用了。”顾云羡笑瞪她一眼，“你下去盯着一点，别让他们把我喜欢花放错了地方。”

        阿瓷退下之后，柳尚宫才道：“奴婢刚去打听了，陛下这才回宫没一会儿，已有数名大臣入阁，称有事要与陛下面议。”

        顾云羡淡淡一笑，“想也知道，多半是谈复立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从早到晚满课，真是坑死爹啦！阿笙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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