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77章

直到李德明跑第三趟时候，才看到宁云晋开始动笔,他一瞧时间居然都已经申时三刻了。为了探得多一点消息好回报皇上,他有意无意地走过宁云晋桌子边,扫了一眼之后发现这位宁公子居然直接落笔，根本没有拟草稿！

        这也太……李总管实太过才疏学浅，已经找不到形容词，只得忧心地看了眼正奋笔作答宁云晋，怏怏地走了。

        他动作虽然自认为做得隐蔽，但是又哪里躲得过那三个火眼金睛似主考官。不过他们自己也十分关注宁云晋情况,毕竟如果殿试成绩好,这届说不定就能出一个连中三元状元,他们作为座师也面上光荣。

        可是一整天宁云晋不是发呆就是东张西望地表现实让三人失望,等到见他居然直接卷子上落笔,都摇了摇头，只当宁云晋毕竟还是年纪太小驾驭不了这样题目，早就放弃了！

        宁云晋当然不是真发呆，他只不过是直接脑海里将自己构思一遍一遍完善而已，对于有着过目不忘能力人来说，这样效率比直接动笔要高上不少。然而之所以乡试省试还拟了草稿，只是为了所谓“科场必具其稿，以防代作之弊”这样规定而已，只有到殿试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才不需要避嫌！

        这个题目他并不觉得难，实际上有不少弊端都是以后会爆发出来被大肆讨论，即使是他那样武将也知道不少。宁云晋只不过是想要再用后世经验想出一条妥善，不得罪人解决法子而已。

        虽然被称为殿试，但是文禛这个皇帝不可能真陪着举子们考上一天，实际上他只需要结束前来保和殿讲几句话而已。为了看看宁云晋情况，他这次特地提早了一点。

        等到他来时候宁云晋都已经搁笔，只等墨迹干透，一副想要提早交卷样子。一看宁云晋那胸有成竹表情，文禛便也不再替他操心，转而看其他举子情况。

        时辰一到，考官毫不留情地开始收卷，其中居然有个倒霉鬼还没抄完，卷子被收后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等到皇帝做完例行讲话，众举子便纷纷离开保和殿准备回家了。

        还没步出保和殿，徐不用和孙本善便走到了宁云晋身边。

        文禛并没有走远，见他们两个默契地一左一右分别站宁云晋两旁，那种保护者态度让他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徐不用笑容和煦，“看云晋你样子便知道这次落笔如有神助，为兄就等着拜读你大作了！”

        “至善兄也不差呀!”宁云晋拱手笑道，“小弟可是瞧见你提前老早就完成了文章！”

        见两人相互恭维样子，孙本善叹了口气道，“以你们二人文采至少要进一甲，我这次就糟咯，只怕三甲都摸不着边！”

        “怎会如此！”宁云晋惊讶地问，“季卿兄可是当今才子！”

        徐不用毫不同情地道，“要我说季卿是活该呢！你瞧他殿试前都不用心准备，这些日子都泡作画上，没日没夜，连他家鸡打鸣只怕都听不到，别说是时事了，你说他能考得好么！”

        宁云晋好奇地问，“什么画让季卿兄如此入迷？”

        “就是上次那两幅！”对于殿试考砸孙本善根本不以为然，但是提起自己杰作时候，他脸却泛起了潮红，兴奋地道，“我昨天终于完成了，连夜送去了王传大师那里去装裱。”

        宁云晋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对作画事情也太投入了吧，难怪之后为了画画连官都不做！不过对于这样痴心专注自己喜欢之物人，他向来佩服，也期待着看到以自己为型画出来作品，便道，“那小弟便等着季卿兄大作了！”

        孙本善自信地道，“没问题，肯定不会让云晋你失望。”

        三人走出皇宫，约好殿试出结果之后再聚，便分道扬镳各自回府了。

        殿试成绩虽说是由皇帝钦点，不过实际上他选择范围也不过只有十篇而已。

        常规程序时殿试由八位读卷官判阅，他们每人一桌轮流传阅，阅卷时候按照文章好坏加上五种标记，其中得“”多人为佳。后再所有卷中选出十张圈圈画多卷子呈给皇帝，钦点出前三。

        这样一套延绵近千年流程，严格、严肃，并不是某个皇帝那么容易打破，尤其是那些饱读诗书考官都会自觉维护，因此即使文禛急着查阅宁云晋文章，也只能等着。

        好参加殿试人不过三百多人而已，很那十本好卷子便选了出来，文禛一看摆第一本，上面画了一排圈圈卷子，忍不住眼前一亮。他拿起那本，指着那八个圈圈问道，“众卿都觉得这本为佳？”

        主考官之一礼部侍郎黄治中摸着自己美须连连点头，只听他赞道，“这位举子见识不凡，文章又做得雄健简练，着实为佳作！所以我等一致认为这本为殿试佳卷。”

        文禛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虽然这时候卷子上名字还糊着，但是那熟悉笔迹他怎么会认错。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那本卷子，道，“待朕先看看，若是实有众卿说那么好，只怕本朝真要出一个连中三元状元了！”

        说完他也不管众人惊讶，开始看起宁云晋文章。

        宁云晋这篇策问对答，一共洋洋洒洒写了近两千字，厚厚一本卷子，却没有改一个错字，每个字都工工整整，可见其功底之扎实。抛开殿试重视卷面分不谈，内容含量实太过丰富，等文禛读了近两百字后就停止了一目十行阅读。

        文禛几乎是一字一句慢慢品味着文字，当终于所有内容看完之后，他又回头将前面粗略看过一眼部分再看了一遍。等到放下那卷子之后，文禛有种自己心思被人看透了一般恐惧感！

        不过这恐惧感来得，去得，取而代之是一种莫名激动，那种思绪与人同步感觉，让从来没有拥有过这种体验文禛觉得奇妙。

        宁云晋这篇文章里面至少有一半是文禛正思考帝国弊端，有些他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有些却还不过是刚有所觉而已。

        文禛知道自己虽然近两年偶尔会和宁云晋讨论一些朝廷上事情，但是从未说得太过深入，至少没有曝露过自己意图，因此必定是宁云晋也与自己有同样忧虑才能做到这一点。

        这篇文章一开篇，就直接点题，帝王想要把国家治理得兴旺，必须要实政与实心，上要定纲立纪，确定法规法律，有法可依，下才能目标明确视听不乱，全国上下一呼百应，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治理国家。

        接下来文章从十个方面洋洋洒洒地点出了帝国之弊，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官场中结党营私贿赂成风、旗兵操练不齐绿营装备陈旧、冤假错案累积、国库空虚、吏治与社会风气日益败坏、外敌环绕、旗民生计等，将大夏局势说危机无比。

        那危言耸听架势将文禛看得浑身忍不住冷汗不止，里面有一些问题他已经有所察觉，但由于眼界不同，他自然想不到宁云晋提到一些内容，就比如文禛知道大商正打着这片富饶土地主意，却想不到那些漂洋过海而来洋人也抱有不良心思，这是从来没有考虑事情。

        若不是那些关乎国运弊端之后，宁云晋又写了一些他认为可行解决之法，文禛都忍不住想将人提溜过来好好训斥一番，不带这样危言耸听，都将自己治下大夏说得国不将国了！？

        只是文章上面粗略提到方法，肯定不能形成政令，具体要解决这些问题还不知道要多久，但是光以文章来说，这确实是一篇无可挑剔好文，难怪八位读卷官不约而同地将宁云晋这篇定为佳作。

        黄治中见文禛对那卷子爱不释手样子，便知道皇帝也被这篇文章打动了。他忍不住问，“皇上觉得这位举子可否成为一甲第一？”

        “若是这篇文章还不能出个连中三元状元，那就是朕眼拙了！”文禛笑道，拿着朱笔亲自宁云晋那份卷子上写下“一甲一名”四个朱字。写完了之后他将卷子发还给黄治中，感叹道，“没想到本朝第一位连中三元状元会这么年轻，看到他朕觉得自己都老了。”

        众人想到宁云晋年龄，也忍不住纷纷点头，直道，“这可真是后生可畏啊！”

        状元名次出来之后，榜眼和探花便十分好定了，文禛只是每份卷子扫了一眼之后，就按照读卷官们评点情况，定下来名次。

        殿试成绩并不是先张榜贴出来，而是出成绩那天，让科进士们与所有官员们一起参加早朝。

        宁云晋跟着父亲爷爷到达宫门前时候，宫门外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以及本年三百八十位科进士。因为今天是大朝日，又要举行传胪大典，有资格站班皇室宗亲也都来了，他也不好再站百官这边，便准备与科进士们站到一起。

        宁陶煦点头允了。他今天是特地与人换班了之后来参加早朝，宗庙一般只需要派出一人意思一下参加早朝即可，都知道宁家有可能今天会出个连中三元状元，因此要上朝那人也乐意也他交换。

        宁敬贤则拍了拍他肩膀，“小二你不要有压力，即使不是状元，也很不错了！”

        父亲您貌似比我激动有压力……宁云晋忍不住嘀咕着，面上自然是乖巧答应。他刚走回科进士之间，就看到宫门缓缓打开！

        只听城门楼上一声钟响，有太监扯着喊道，“吉时到，百官率贡生觐见！”

        作者有话要说：搬家真心累，从早上七点搬到晚上七点，貌似还要一天才能将东西都挪过去，我书实太多了，爸妈都不准我再买了~~  ~~

        下章预告：宁小二华丽丽百官前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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