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此去经年成永别（1）

林霜脸色并不好看，对雪风眠的话也有些惊愕，过半天，才恢复冷色，“无心之语，还望见谅。”

        雪风眠垂眸，她知道她不好过于斤斤计较，但心里头的那点不舒坦也确实存在着，它仿佛一根刺，还在那里扎着。

        这不是争风吃醋，她只是想要她该有的尊严。

        萧珉陪着她们沉默，等林霜说完了，他的表情格外的严肃，俯下身子探头瞧了瞧雪风眠的表情。

        见她一眼也不看他，他却不介意，对她歪头一笑，随即站的笔直，动作自然地拉住她的手臂，声音清朗：“看来我不拉走你，这破房子得塌。”

        雪风眠莫名其妙，侧头瞪他，“有你什么事？”

        “那行，没我什么事。”萧珉笑眯眯地说着，语气轻松愉悦。

        可拉着她的手却没放，紧紧抓着。

        雪风眠盯着他的手，没好气道，“既然没你的事还请放开我。”

        “不放呢？”他一脸不以为然。

        “不放我就当你！”雪风眠气急地朝他骂着，可说到一半，她也没法接下去。

        瞪着他不怀好意的表情噎得要命。

        “就当我强抢民女吧。”萧珉含笑说了句。

        雪风眠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身子一轻，腾空而起，只一阵疾风刮过耳旁，她已到了半空中，俯瞰山峦，苍翠一片，秀水弯弯，绕十八山。

        “想去哪里？”虎啸的风声中隐隐约约夹杂着一道男子的声音，这声音极近，近的恍惚只在她的耳边。

        雪风眠不冷不热答了句，“乔剑之还在山谷外面。”

        “嗯。”萧珉应得低沉，似乎还带着点不愉快。

        雪风眠回头看了眼他的那间茅庐，鬼使神差的，她竟然问了句：“里面还有个人呢？”

        “嗯？”

        “我说。”雪风眠特意停顿了一下，手指往那边指了指，咳嗽道，“里面还有一个人。”

        “先把你送走，再回去跟她好好谈。”他的语气淡淡，可听着刺耳的不得了。

        雪风眠心头一热，咬牙一句，“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话落，耳边却又响起一声叹息，听着惆怅伤感，“你认路吗？”

        “认得，一路走就行了。”雪风眠说着就想跳下去。

        “可我把你带到了另一个地方，下面有个山洞，你要是找不到路，你可以进山洞歇会儿。”萧珉挑眉，接着道，“或许你在山洞里，还能找着宝。”

        话毕，再将她横抱起来，身法如流星坠落下去。

        雪风眠听着猛烈的风声，整个人都瑟瑟地发冷。

        “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雪风眠回头，因为风太大，眼睛有点不适应，视线松散得像蒙了雾气，空旷的浮空里只有萧珉的身影朦胧地发光。

        “我们都妥协一下。”萧珉望着雪风眠郁闷气恼的表情缓缓笑开，顷刻间加快速度，瞬时落地，却又捂住了她的眼睛，按住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道，“我不回那里了，你今天也不要去见乔剑之，好不好？”

        雪风眠一听他开口便想说不好，可他的语气实在太轻太柔，让她觉得仿佛她只要态度稍微严肃点就会显得太不留情面。

        “你回那里对我又没什么损失，用得着我妥协？”雪风眠抓住了关键点，剜他一眼，拿开他的双手，转头望了望周边的环境，青山绿水，美丽极了。

        萧珉露出个兴致盎然的笑容，“是我想错了，你去见乔剑之对我构成了威胁，我以为我回那里对你同样如此。”

        莫名其妙！

        雪风眠品到了他话里的意思，自动离了他远点，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的他奇奇怪怪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貌似……打住，那是个十分不和谐的时刻，不许想起！

        雪风眠自动屏蔽了那段记忆，虚虚地笑了笑，“乔剑之特地送我来，我怎么也得送回他一趟吧。”

        萧珉沉吟一下，道，“我替你。”

        “啊？”

        “我替你送走他。”萧珉话里含着不明意味的促狭，只等话音落下，他便提身跃起，顷至高空，仿如长箭，于空际消弥。

        乔剑之在原地等了已有一个多时辰，他也没动过，笔直地站着，神色冷峻，不同往昔的霁月清风。

        等听得身后花木簌簌，虫鸟惊动，他不由再挺直了腰身，手指紧紧捏在一起，就要往腰里收，可却被另一只手轻轻按住。

        “不用太激动，乔兄。”来人的声音含着揶揄，却不至于让人恼怒，反而听着轻松。

        乔剑之转了个身，眼睛睁开，看到来人一脸笑意，冷漠地走后两步，作了个请的手势。

        萧珉定目看他，不动声色。

        乔剑之道：“久仰北荒通天圣城萧府三公子之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若是雪风眠在场，定会吐血，这不是摆明了挖苦萧珉嘛，萧府三公子什么时候有过威名了，一直都是废材之名……

        萧珉也不计较，知道乔剑之是字面上的意思，朝他抱拳示意，“过奖。”

        乔剑之凌空一挥，凝气成刃，是一把长虹形的长剑，“魔渊□□，八荒震动，萧公子于此时挺然而出，独身一人领军前往魔渊镇守，是为天下之一大义举，这次意欲与萧公子切磋一番，因恐往后没机会请教。”

        萧珉默了会儿，直言不讳，“你的意思是怕我死在魔渊，没机会再与我比划了？”

        乔剑之抿唇，目光却定然。

        萧珉笑了笑，“这也是我怕的。”

        说完，把背后的剑抽出来，拂了拂水青色的剑身，剑尖垂指地面，向乔剑之施了个礼。

        这边剑与剑的交锋正处于开端，那边雪风眠心乱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把她一人扔到这里算是什么回事，偏偏她还真的找不到出口，这才是关键。

        正当她试图找出出口之时，她见到了那个山洞，萧珉说的那个山洞……一眼望去，深不见底，全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找寻不到。

        这会是出口吗？就算不是出口，里面会有什么呢？她脑子里不停闪过无数个想法，或许进去看看也没什么，察觉到9危险就立刻出来。

        再说要真的耗在原地等萧珉接自己出去，那也太丢人了点。

        这是一个很潮湿的石洞，藤蔓缠缠绕绕，石壁掩映在藤蔓后，若认真倾听，隐约间还能听到水声，却不知从何处发出来。

        光线很暗，黑咕隆咚，无比幽深。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雪风眠想着，循着点点光源的地方一路走去，可走了好久，仿佛都没有尽头，永远走不完。

        黑幽幽的山洞犹如不见底的深渊，极其的空旷与寂静，仿佛连接着幽冥，让她心中悸动。

        极度的寂静中唯有她的脚步声在回响，水声渐行渐远，直到消默。

        不知是什么缘故，越往里面走温度越低，甚至石壁上都结了冰，封住了绿色的藤蔓。

        雪风眠催动灵力给自己护体保暖，可依旧冷的发颤，她揉搓着自己的手臂，微微瑟缩着继续前进。

        走了良久，她停在一个巨大的洞口前面，这个洞口溢出一股怪异的香味，还有一阵阵白色的雾气，似乎是寒气，扑面而来的森冷让她打了个寒颤。

        进去吧，可能会找到出口，一旦有了这个自我鼓励的想法，雪风眠重新鼓起了勇气，一只脚踏进洞口，扫视了几下。

        山洞内，非常的空旷与干燥，有一些石盆与石碗，此外还有石床等。洞府面积广阔，直通山腹深处，很洁净，可偏偏有一股怪异的味道弥漫着，充斥着她的鼻子。

        雪风眠深呼吸几口气，继续往前走，并不是很远，她逆着冲天的冷气艰难地往前走，山洞有一个足球场这般大，她围着墙壁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也没有找出怪味的来源。

        如果这里找不到出口的话，这里便成了死路，不能再向前走了，可是，如果不能再往前走，岂不是要原路返回？

        如此一来，她走了这么久原来都是一番白费力，毫无用处……

        雪风眠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沮丧，白费力，回走亏死了，白走一趟，不回头的话，前面可能会有神兽之类的猛禽。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直有种直觉，往前走，一定要往前走，这是一道声音，不仅仅是直觉的存在，仿佛一种宿命的指引，让她心慌意乱。

        只一会儿，身后忽然响起了轰隆隆的雷鸣之声，仿佛万马奔腾，齐齐踏来，犹如身处远古战场，一种震天憾地的气势于身后冉冉升起。

        雪风眠赶忙回头，敲了敲身后的石壁，上面响起了空灵的敲击声，只一会儿便又变得沉闷，如同一个大石头投进了神潭，咕咚一声……

        慢慢地，雪风眠站在石壁前，惊喜地发现石壁正在挪动，她身前的一方渐渐出现了裂痕，再扭转，裂痕开始扩大，直到变成一个巨大的洞穴，黑洞洞，怪味大量地向外溢出。

        趁着石门还没合上，雪风眠一个侧身挤了进去，眼前看到的一切，令她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一个巨大的深渊横亘在前，后面的地宫像是耸立在悬崖峭壁上。如此大的深渊，让人瞪目结舌，下面漆黑如墨，根本望不到什么，让人有些发毛的感觉。

        这得是一片多么浩大的工程，动用了多么无尽的人力，才能建成一座这么浩大华丽的宫殿群啊。

        站在悬崖上，往下面俯视，极其广阔，一眼望不到尽头。

        宏伟的地宫，透发出古旧，像是披着一层尘埃，石室、石殿等一切都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但地下并不是多么暗淡，有少量奇异的石头闪烁光华，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一切。

        雪风眠施展轻功飞到了下面，穿行过一片又一片石宫。

        怪异的香味越来越浓郁，雪风眠直觉她已经快走到尽头了，前方已然没有路了，便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座玉石凿刻而成的古棺，古朴中也带着晶莹，古棺表面刻印的文字神秘莫测，泛着蒙蒙雾霭还有霞光。

        这并不算什么，关键是古棺里面的东西惊悚的很，那里躺着一个人，被冰雕封住了，一动不动，睡容沉静。

        雪风眠怀着震撼的心情，低头看去，仔细凝视，觉得脊背生寒，口中干燥。

        那是什么？一具尸体？万古过去不腐的尸体？仙气弥漫着，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一阵怪异的香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他的容貌绝美，妖异而带着别样的魅惑。

        狭长的眼眸阖着，睫羽纤长，一身轻薄的长袍松松裹在他修长优雅的身子上，露出一片线条极美，结实诱人的玉白色的胸膛，宽袖与他长长地乌发都散在冰面上。

        自流落出一段风流不羁、妩色天成的气度。

        他指间半捏着几朵重瓣睡莲，深红、浅紫，在他白皙如雪的指尖上，倒是异样的嫣丽夺目，让那闭着眸子的美人，看起来竟不似人间所有之尤物。

        林冰！

        雪风眠仔仔细细看去，快要被这个发现吓个半死！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前几天她还看见那个动静皆美如画卷的男子活生生的，怎么这会儿就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了！

        那他到底是谁？为何会与林冰长得一模一样。

        沉睡在这个几千万年不见得有人来的乌漆麻黑不见天日的山洞里，一定会很孤独吧。

        不对，他都没醒来，就没有了知觉，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感受不到，又怎么感到孤独呢。

        可是，若他真的是林冰呢？

        为何会躺在这里？仿佛死亡了一般？可又会是谁在他死了后还如此厚葬，特地做了口冰棺，让他长眠于此？

        雪风眠背后冒出细细的冷汗，仔细地回忆起萧珉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

        可我把你带到了另一个地方，下面有个山洞，你要是找不到路，你可以进山洞歇会儿。

        或许你在山洞里，还能找着宝。

        找着宝……

        雪风眠瞳孔紧缩，全身没来由地战栗起来，再也不敢看林冰一眼，脚步匆匆往后退，直到装在冰冷坚硬的石壁上，退无可退，这才喘着粗气令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毛骨悚然，看什么都神经兮兮地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一个人头冒出来，或是一个鬼影飘过。

        脸她头发被微风吹动，触动她的脸一阵细细的痒，她都差点跳起来，这时那阵怪味也愈发浓烈，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用来掩盖尸臭的香料吧？

        是萧珉吗？萧珉知道这里有林冰？是他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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