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告状不是那么好告的

县长办公室，谢浮云跟钱局长正向县长郭长润汇报尤博龙一案的进展，郭长润一听县局已经抓住了杀死尤博龙的疑犯，吃惊之余很是高兴，一连说了几个“好”字。“已经抓到嫌犯就好，你们抓的很及时，如果今天还抓不到，恐怕这件案子会被市局收上去了。市局刚打电话过来，说是鉴于尤博龙一案的恶劣影响，决定将这件案子置于市局管辖，由市局刑侦支队直接负责破获此案。你们总算没有让我失望，抓紧时间审理，不给市局任何借口，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件案子放在县局破获”郭长润稍稍解释了下。

        不过谢浮云和钱局长却并不乐观，谢浮云微微叹了口气道，“县长，案子牵连很广，县局恐怕办不了，而且这案子也不能交给市局，恐怕得知会省厅以及省纪委等部门才行。”

        郭长润心中一震，看着谢浮云，见谢浮云微微点了点头，他心中已然有数，先前谢浮云就已经跟他提醒过类似的问题的，而且郭长润也早已想到这个问题。只是郭长润没想到来得这么迅速。审讯室那边，蒋光远满心震骇的从审讯室中出来，两腿发软，脸色煞白，他心中暗呼侥幸，幸好两个手下已经被自己打发出去。

        蒋光远站在门口，点了一支烟，两三分钟过去，一支烟只剩下了烟屁股，他这才稍稍恢复了些。蒋光远交代属下，谁也不准私自进入审讯室他交代完，一个人默默的回到自己办公室。先前秦玲梅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倔强的就像一只驴，可谢浮云一离开后，蒋光远重新进去询问，秦玲梅便如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的问什么说什么。当蒋光远问秦玲梅为什么要杀尤博龙，而秦玲梅回答是奉命行事时，他就意识到不妙，他顿时找了个借口将两个手下给支走，而且他也没有记录。在审讯室，蒋光远只问了三个问题，他就没有敢再问下去，一脸莫名的骇意溜出了审讯室。

        蒋光远在办公室中坐了一会儿，却并没向钱局长和谢浮云两人汇报，他清楚，恐怕谢浮云和钱局长都已经知道了秦玲梅背后所隐藏的秘密。蒋光远问的问题不多，但至少明白一点，尤博龙的死跟市委书记有关，他又将郑果秋之死、尤博龙来历不明的一千万给联系起来，不难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杀人灭口

        而且市委书记金玉珉恐怕有重大的经济问题，那一千万很有可能就是金玉珉给尤博龙的。即使金玉珉杀人灭口，即使金玉珉有经济问题，可始终是市委书记，蒋光远一个副科的刑侦大队长怎么可能跟金玉珉斗呢，因此蒋光远为了明哲保身，终于不敢再去审问那个秦玲梅，即使金玉珉有可能倒下，那么蒋光远也不敢做出落井下石的勾当。更何况官场上的事情一直就说不清楚，谁就敢肯定金玉珉一定会倒下呢。上级领导为了平衡，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两个普通人之死就一定拿某人开刀。

        黑山县县委书记办公室，由书记郑敬宸召集、县长郭长润以及专职副书记罗迁参与、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列席的书记会议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县长郭长润刚听了谢浮云和钱局长的汇报，知道了尤博龙一案的严重性，遂打电话给郑敬宸汇报此事。郑敬宸当即决定召开书记会议。初时，郭长润微微有些意外，不知道郑敬宸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刻召开书记会议，难道想在书记会议上公开讨论尤博龙一案吗，这好像很不妥当。不过后来，他很快明白过来，郑敬宸召开书记会议讨论的是什么。

        会议一开始，郑敬宸便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满脸凝重的道：“同志们，今天的书记会议我们就讨论讨论这份文件的内容。我们有些同志实在太不像话了，我们天天强调的党性，天天挂在嘴边的政治思想觉悟又到哪里去了。我看了这份文件后，感觉很痛心，也很羞愧，我这个县委书记不称职啊，对下面的同志不够关心，才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大家都看看，看完之后说说自己的看法，该怎么办？”

        郑敬宸说着，将那份文件轻轻的推到县长郭长润的面前，郭长润翻开看了下，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文件，郭长润早在前几天就看过，是县局副局长刘昌臻的笔录，大部分是关于副县长秦凤双。这份文件已经压了好些天，现在因为尤博龙一案出现变化，郑敬宸终于要拿这份文件说事了，这份文件就是一个重磅炸弹，意味着黑山县官场上三大势力争夺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因为黑山县的本土势力终于向副处级级别的开刀了。之前一直动的是副科级别，偶有一两个正科官员落马，现在却动到了副处的级别。

        这份文件郭长润看过很多遍，也思考了很长时间，自然不必再看下去，因此他只是翻了翻便将文件交给了专职副书记罗迁。罗迁好像也看过这文件，他也没怎么多看，又递给了县委办公室主任，县委办公室主任倒是看得很认真。

        看得再认真也总有看完的时间，最后文件又回到了郑敬宸的手中，郑敬宸将文件摊放在自己的跟前，右手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敲打着，然后看向郭长润，悠然道：“长润同志，你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吧，给大伙带个头”

        “我觉得这件事情没有再讨论的必要，既然刘昌臻提到了这么多，而且看上去言之凿凿，我觉得让纪委那边介入调查一番，如果是诬陷，再追究刘昌臻，他又多了一条罪。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就该撤职撤职该追究刑事责任就追究刑事责任。”郭长润没有怎么考虑，便朗声道。他考虑这个问题已经够长时间了，现在还用得着考虑吗

        “郭县长说的不错，我也觉得该让纪委介入调查，彻查此事，决不能姑息养奸”郭长润的话音刚落，罗迁便接过话头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罗迁也算是本土势力的一方，只是他跟郭长润和郑敬宸两人走得并不是很近，因为他一向奉行的是明哲保身政策。黑山县官场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他都看在心头，只是为了顾及罗家，最终忍住了没有参与进来，摆出一副隔岸观火的神态。当然罗迁这态度也不算是得罪人，郭长润和郑敬宸也没有逼他要怎么样。今天罗迁第一次这么积极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好像也嗅出些什么不一样的气味来了。

        至于县委办公室主任，只是列席会议，即使发表意见也没有多少的话语权，因此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个同意郭县长的建议。

        就这样，县委书记会议结束了，县委书记郑敬宸见了县纪委书记，将那份文件交给县纪委书记，严令他将秦凤双彻查到底。既然下定了决心，自然不可能闹着玩。

        郭长润回到办公室，叫来了谢浮云。谢浮云忍不住问道，“县长，准备怎么处理秦玲梅的所交代的事情，是不是向上级领导汇报了？”按照谢浮云的想法，这是最有可能的，秦玲梅绝对不能在黑山县呆多长的时间，否则始终是个**烦，这样的麻烦无论是老县长还是郑敬宸、郭长润两人，都不愿意留下来。

        郭长润微微笑了笑，答非所问的道，“这次书记会议讨论的是有关秦凤双的问题。”说完，他叹了口气，“小谢啊，有些问题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关于秦玲梅所交代的事情，你还是要尽快忘掉才好。对了，听说你新买了一栋房子，花了七八十万是吧？”

        谢浮云一怔，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自己买房子的事情上了，而且看郭长润的神态，好像这句话中有特别的含义啊，这算不算是对自己的警告？他心中想着，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恩，在建设路那边，算上装修的话估计要九十来万，这些年的积蓄也就够买这么一栋房子了”

        积蓄？哪里来的积蓄郭长润微微的叹了口气，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下去，既然谢浮云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承认，想必也没什么问题，也是谢浮云进入官场的时间也不长，而且之前都是在基层，能有什么经济问题呢。郭长润淡淡的说了句，“作为党员干部，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要严格坚守原则性问题，千万不能迷失了本性啊”

        说到这，郭长润笑了笑，缓和了气氛，“当然，对于小谢你，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刚才也是因为秦凤双一事，心有所感，才多说了几句，小谢你可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谢浮云忙摇了下头，“不会县长所说的，我一定牢记在心，绝不敢有半点松懈，我也知道县长这是为了我好，我绝不会辜负县长您的期望的”

        从县长办公室出来的谢浮云心情并不是很好，原本他以为县委和县政府会将秦玲梅送上去，但现在看来郑敬宸和郭长润并没这样的计划，他们反而要先将秦凤双给打趴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谢浮云想破脑袋也想不懂，到此他才明白，自己始终还是个雏，跟郭长润、郑敬宸这样的老狐狸根本没法相比。虽然明知不可比，可谢浮云还在想为什么县委和县政府不先设法利用秦玲梅趁机给市委书记金玉珉难堪，反而要先动秦凤双。

        想了良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谢浮云只得叹了口气，准备找个时机问一下老县长，以老县长的阅历，对这里面的弯道自然能清楚。

        在县委书记会议过后不久，县纪委书记召开了工作会议，之后县纪委书记亲自带人前往副县长秦凤双的办公室了解情况。很快的，县委和县政府有关秦凤双的谣言四起，谢浮云也在这个时刻登门拜访老县长。彼时老县长正在家中侍弄一颗谢浮云并不知其名的植物。看到他到来，老县长呵呵笑着，“今天怎么想着在白天往我家里钻啊，据我所知，现在你应该还在上班吧，也不怕被人看见说闲话？”

        “我是在聆听老领导您的教训，有谁敢说闲话啊。再说了，呆在办公室中也实在没什么事情，有好多人就呆在办公室中看看报纸、上上网。说是上班，其实清闲的很”谢浮云嘿嘿一笑，多少笑的有些无奈。他忍不住，将刚才的事情向老县长说了一遍，“老领导，为什么我怎么都想不通这件事情呢？”

        “你想不明白也很正常，不过这也不是很难的问题。”老县长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拉了张椅子坐下，“即使有秦玲梅，秦玲梅也供出了杀人灭口，整件事情好像跟他都脱不了关系。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你首先应该想到的是他的身份，他是普通人啊，正厅级别的市委书记啊，一个秦玲梅的指证又有多少的力量呢”

        “可是，这个不管秦玲梅是谁，只要稍微查一下，总能查出事实来吧”谢浮云还是不明白。在老县长面前，他有不明白的地方就会问，绝不会闷在心里。

        老县长指着谢浮云呵呵的笑了笑，“你这家伙啊，有时候蛮机灵的，可是有时候又显得不开窍，说你不懂官场上的事情吧，有时候你的见解却很精辟，说你懂吧，有些常识性的问题却又搞不清楚，令人摸不着头脑啊。”

        谢浮云自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叶冰心的缘故，叶冰心虽然教了很多官场上的事情，给他说了些官场上的现象，可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始终有限，不可能说的面面俱到，因此才会造成谢浮云对有些事情精明的要命，而对某些现象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不要说什么举一反三，那也得先有一才会有三吧。谢浮云只是嘿嘿的笑了笑。

        “官场上领导也不可能随自己的意想要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官场是江湖，但跟武侠书上所描述的江湖却不一样，没有真正的快意恩仇。只要金玉珉做的不是十分出格，没有引起民众公愤，那么即使领导知道些事情，也不是说金玉珉一定会有事。”

        “千万不要以为有秦玲梅在手，就可以拿下金玉珉，金玉珉不一定就会有事。金玉珉最后会怎么样，取决于整个奉天官场。或许你认为有些不以为然，但这是真实的情况，金玉珉在官场上也不是光棍司令一个，他上头的领导怕金玉珉出事会危及到他自己的地位，自然要力保金玉珉，除非金玉珉真的保不住了，或者他自己也自身难保了才会将金玉珉让出去。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妥协，这里面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了，绝对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完的。”

        “既然这么复杂，你想象一下，郑敬宸和郭长润会贸然出手吗，官场上告状可不是那么好告的。既然不能冒然出手，那么也只有对秦凤双下手了，反正拿下秦凤双，金玉珉即使有想法，不是还有秦玲梅这张牌可以打么。这就是他们思考周密之处，你要多学习学习啊”

        至此谢浮云总算将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他舒了口气，确实这里面的问题实在太复杂了，复杂的根本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

        跟老县长家聊了一会儿，又吃过饭，谢浮云又去了自己的新家看看装修的进度，里面人来人往的，屋外面那堵墙以及那些花坛也正在拆，显得很热闹。谢浮云倒没想到遇到了陈炳才，他正在监工。

        “谢助理，下班啦”见到谢浮云，陈炳才顿时热情的打招呼道。

        谢浮云微微点了点头，“陈经理辛苦了，还亲自监工”

        “应该的，应该的”陈炳才点头不迭，“对了，谢助理，我跟您说点事情。”他神秘兮兮的将谢浮云拉到一旁，四周看了眼，见没人在周围，这才道，“谢助理，这堵墙真的要猜吗，听说这是风水墙，猜了恐怕不是很好。我知道您是领导干部，未必相信这些事情，但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天遇到一个人，他劝我们不要猜了这堵墙，说是一旦猜了这钱，我们这小区的财气就泄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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