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巫妖出木桑罹难

......旧历二三零年，真阳圣皇继位圣阳城，改玄真元年，大兴土木，怨声四起。

　　玄真四年，真阳皇闭关。权柄始落国师，血神教主公孙珝也。珝暴戾嗜血，假令州郡剿匪反叛，实乃私屠且祭，因欲修邪功也。然邪功《血神经》以血沸，血燃，血祭三篇，非万民血而不能成，故国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玄真三五年，真阳皇出关，闻之大怒，公孙珝惧。十年，真阳皇以《纯阳经》拔教斩珝，亦为珝血祭所伤。皇遂减赋五年，民怨稍减而国力渐弱也，然士惧其声威，俱不敢言。

　　玄真四六年，于交州战妖族，真阳皇渐颓，遂失。次年，淮南王反，失予，扬二州。

　　玄真五零年，战乱频起，瘟疫横行，死者不计其数。黄泉河涨，幽王举兵，河北尽失。

　　玄真六二年，和妖族，割巴州，改元济昌。次年，南阳王，汝南王等皆反，战于襄阳，真阳皇大败，失荆州。

　　济昌三年，东海王举兵，连下青，徐，进而击真阳皇于陶阳，大破之。同年，济王举兵入关。

　　济昌四年，幽王渡鬼津入关。同年，济王据崇州，临圣阳。次年，众王合围圣阳城，真阳皇力战众王，济王薨。武夷山水琳琅一曲落雨剑阵甚于万箭齐发，重创真阳皇，圣阳城精锐皆失。

　　济昌六年，东海王与众王合击真阳皇，皇携众死战，大败。众王皆踞圣阳，唯幽王归北。

　　同年，真阳皇败走，至潼关。凉王拒之，不得入。皇遂崩，众王闻之，乃新立东海王为仙廷皇，废旧都圣阳，改洛阳。迁新都彭城，改东海，改天励元年。

　　天励元年，仙廷皇勤政广恩，赏罚分明，于是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简史》，陈于蔺

　　入夜，木白在帐内看了许久的书，现在他终于伸了个懒腰合了书，站起身来踱到帐门前，目光却来回看着屋内几人。

　　木烈正靠近帐门边上安静的坐着，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自己的灵木长枪，木冲和陆机围在火烛下悄悄说话，想来又是木冲好奇那庐陵山上的趣事儿了。

　　“不知怎地，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书也看不下去。但愿几个哥哥都能平安无事！”木白在心里想着。

　　他收回目光，又探出个头去瞧了瞧外面那阴沉沉的天和这空荡了许多的木桑冲营寨，心头愈发不安了起来。他在帐前踱了几步，又给帐前的营火添了些柴，思量了一番后回了帐里朝三人说道：“走，你们随我四处看一看......”木白说完，也不回头，再次径直走出营帐外。

　　“哎哎...这粮车我今日跟着运出了木桑，我看这会儿也没啥事儿，六哥你就别折腾了，呆帐里暖和。”木烈似乎很满意自己今天完成了任务，但是一天折腾下来自己也有些困意，便摇头对木白说道。

　　“你不去，我陪六哥去，我得护着他哩......”木冲朝木烈翻了个白眼，兴致勃勃地说完便紧紧跟了上去。

　　“公子......哎......公子外面风大，披件衣服吧。”陆机赶忙抓上件外袍小跑过去，不料还未出营帐，便被木烈伸腿拦住。

　　“你咋不问我多披一件？”

　　“哎......七公子您这......您身体壮实，修炼有成，这帐前营火这么旺，您在帐里怕是暖和得很......”

　　“多取一件去给十一！”木烈一脚将陆机踹了回去，又翻身去擦他的长枪，眼睛却开始朝帐外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哟......”陆机连忙回身又取了一件外袍，再次小跑的往帐外赶去，经过帐门的时候还不忘牢骚几句：“七公子您下回轻点儿，我遭不住您这力道，哎哟......”见木烈没想理会自己，便讪讪地摸了下鼻子，一边小跑一边朝逐渐走远的木白二人大喊：“公子等我......公子等我......”

　　待陆机一阵小跑追上两人，便见得迎面来了一队巡营兵士，领头之人将手中军剑朝他一指，众人便将三人围住。

　　“哪里来的新兵如此不懂规矩，营里入夜不得随意走动，不得肆意喧哗，违者罚军棍十五！”说罢便左右一视，喝到：“拉下去，等候张大人发落。”

　　木白一听，只得上前说道：“我等皆张大人在手下差事，也是木先锋部下，你看这是先锋留下的通行印信。”说罢便将木满给的印信递过去，木白就是凭此印信才得以长期在这木桑冲出入自如。

　　那巡长接过一看，便点点头收了剑，随即拱了个礼说道：“原来是六公子，在下职责所在，还请莫要怪罪。”说完他便将印信双手递还回去，却又说道：“公子，这喧哗之人也是要罚军棍的......”

　　木白瞧了陆机一眼，摊摊手，答道：“无妨，明日我亲自领他去张大人那里挨十五棍便是。”

　　陆机一听急眼了，却又被众兵士拿剑指着不敢吱声，他拼命地朝木白眨眼，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求情。旁边的木冲看了半天，对木白说道：“六哥，看嘴型好像是喊你救他，饶他。”

　　木白这会儿不想理会陆机，又问那巡长道：“水寨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我们刚从水寨那边巡过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就是还有些逃难的，按大人们吩咐，在盘查过江。”

　　“今夜有多少人过了江？人都在哪里？”

　　“今夜......唔......那会儿零零散散的我看着就十几个过了江吧，呐他们又进不来营寨，应该是从寨前往木桑城去了。”

　　“好了，你们继续巡营，机敏一些。”木白对巡长说。

　　“是，公子。那小的去了。”说罢这巡长手一挥，那队兵士齐齐把剑一收，重新列了队，又巡营去了。

　　“走，我们出寨寻几个人问问，看有没有前方的消息......这一整天我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木白说罢，便领着两人走出寨去。不料刚到寨门，便被木府两位老先生拦住，其中一位较年长的上前作礼说道：“六公子，入夜了，还是营内安全一些。”

　　“二先生，我听闻北边过来的人渡了江，有一些在寨前，想去探些消息，我担心二哥三哥。”木白答道。

　　两位老先生对视了一眼，那二先生又道：“如此，我等与公子同去。还请公子问了便回，莫作停留。”说完两人就跟在了木白一行身后。

　　“那是自然，七弟还在营里呢。现今哪位先生在他那儿？”木白边走边问那二先生。

　　“是九先生守在了七公子附近，想来不会差错。”二先生在木白身后回道。

　　这时木白他们已经到了寨门，亮出印信一番盘查后一行人很快便出了营寨。走了一会儿，木白眼前愈发昏暗起来，前方不远处江中似乎还有船火点点，应该是还有难民在渡江。他募地回头一望，远远地望见营寨内各大帐前都有一炉营火，江中水寨上时不时有一列巡寨的火把光亮游过，相比之下倒是通明得很。

　　他这才稍微放心的回过头来刚想说话，却被木冲抢先说道：“闷死了闷死了，营里边这里规矩那里规矩的，真教人不痛快，现在终于可以舒坦一点儿啦！小陆子，哼个曲儿来听听~”

　　陆机憋了半天，也是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小人不会哼曲儿，倒是会扯几句山歌，您听听....”

　　“妹妹若是来看我喔喔......哥哥我就......”陆机上前将外袍给两位公子披上，便扯着嗓子呼了起来。

　　“停......低俗！”木白一把扯住陆机，给他翻了个白眼儿，又瞪了一眼木冲，低声说道：“军棍领少了是不是，要不我再额外加几棍送你？”

　　陆机瞬间吓得一激灵，赶忙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他瞄了瞄木冲，见他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又滑稽的从双手中间漏出个缝儿，偷偷朝木冲作口型，合着他自个儿在心里头继续唱着呢......

　　“你别乐了，我们速速去前哨走一圈就回营，别教你七哥担心。”木白望着前边不远处，哨楼的轮廓已经若隐若现了，便一手揽过木冲，催促着一行人加快脚步往木桑前哨而去。

　　约莫两三刻，走在一行人末尾的二先生突然上前，他一把就拉住了最前方的木白，同时低声说道：“都不要说话，此处有些不对劲，前面有血腥味。老四，你去探一番，莫要暴露，速速来报。”

　　“土行之法，起！”那四先生也不多话，直接亮了双锏，左右手各自握住，噹的一声，身形便渐渐没入土中。这四先生想必是还未掌握天地之力，须得靠着法器来激发神通。

　　这会儿见四先生去了，二先生便领着木白，木冲，陆机三人就进了这木桑小道边上的林子。他找了个隐秘的让大家矮下身来，说道：“老四这一去不知能不能回来，咱等他半个时辰，若还不来，我便去寻他。到时候你们便径直回营，莫要再等我。”

　　说罢二先生也亮出了法器，那是一把黝黑的匕首，乍地看上去令人心生胆寒。

　　“踏风！”只见他低喝一声，接着毫不犹豫地划破自己右手食指，而后抓过来木白的手臂，褪了衣袖，便用血在这惨白的肌肤上纹了起来。

　　“先生您这是给我家公子做啥子哟？”陆机不明就里小声问到。

　　“血符，我将我神通以血纹成符，可保半日不散。”

　　说话间眼看纹成了，二先生又说道：“待会我为你俩也纹上。”

　　这时候木白说道：“二先生，我身无灵气可用，这如何是好？”

　　二先生这才想起来这事儿，不过他接着笑道：“无妨，待会我替你催发了。”

　　木白见他说罢又转去用血替木冲，陆机二人纹符。便抬手盯住这血符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到二先生纹完三个血符时，他又从怀里掏出些纸符来，说道：“这几张纸符是我出来前准备的，这些纸符不比血符，三刻便散，你们留在身上防身吧，打入灵气就可激发。”

　　“这是烈阳符，水息符，还有止血符，青木符......”零零总总十几张，二先生将其分成了两份，给了木白和木冲。

　　“我告诉你们这些都什么用处......”二先生又接着说了起来。

　　陆机眼看着自己没有这些保命的纸符，他看这二先生，欲言又止......

　　木白知道这小子所想，手中便挑出几张来给了陆机，一边低声说到：“此物我怕是也激发不了，陆机你拿着吧，你能用它。”一边将剩下的全塞给了木冲，又笑道：“也许什么事都没有，没准儿一张都用不上。”

　　木冲笑道：“这些平日里府里都教了，我会我会，我这还有爹给我的符呢！”说罢将木白递过来的纸符又推给了陆机，说道：“你这么怕死，呐......这些都给你。”

　　二先生又嘱咐了一会儿，眼看要半个时辰了，他刚伸手准备将那三道血符激发，突然间却又止在半空，继而像是舒了口气，手就放下来了。

　　不到两息，四人就听见脚下泥土漱漱作响，继而四先生的身形逐渐显了出来。

　　“全死了，没有活口。事情不妙，速速回营！”四先生低声说道。

　　话音未落，只听见轰隆一声炸响，紧接着便是火光冲天，再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轰隆声，夹杂着人的呼喊声，马的嘶鸣声，惊涛拍岸声。

　　两位先生各自伸头一望，相视惊呼道：“炸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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