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赵赤之死

赵赤的预感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而这一次，是来得又快又猛。半夜时分，躺在床上的他想要理一个头绪，无来由的感觉四周有一股杀气逼近。

        “朱九！”嘴唇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朱九领悟，轻轻的移开了房门，护卫队的其他人也惊醒过来，小心的护着赵赤溜出驿站的客房。

        “什么人？”房门外朱九看见了刚才主子住的房顶有两人正揭开一层层瓦向里面吹着什么，这些混蛋，明的暗的都来，刺杀下毒迷药无所不用！

        “解决了他！”赵赤有些不耐烦了，从现在起，决定做一个阎罗王，来一个收一个，来两个收一双，让他们有去无回。这样的刺杀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一直觉得是在练手，现在则不同了，有这么多人来要他的命，可想而知，这条命有多贵重，自己岂有不珍惜的道理。

        朱九得令，和另一护卫飞身上了屋顶，一番打斗追了出去。不到半个时辰返了回来。

        “主子，解决了！”朱九对未来的形势越发焦虑：“主子，看来剩下的这两天路程不会太平了，不如、、、、”咬了咬牙，朱九小声的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不用了！”赵赤摇头否定：“既然已两次出击了，看来已我回京的消息已走漏了风声，而咱们的行程必然被摸得一清二楚了，你建议我乔装打扮分散行动也是行不通的！”让人假冒自己，然后自己带着一个护卫离开，最早其实就该用这个法子。只是归心似箭，也没料到父皇走得如此之急，这才麻烦不断，能不能顺利回京城，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让人奇怪的是，离京城越近，防着的阴谋却并没有出现。

        “主子，明天就可以到京城了！”精力高度集中神经都绷紧了的朱九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吊以轻心！”暴风雨前的宁静，让赵赤更是紧张不安。大皇子的势力并不强，毕竟皇后一直老实没有拢络权臣，唯一支持他的是右相和朝中几个文臣，再就是一些三教九流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喽，所以从来不觉得他是强敌。怕只怕所有的皇子空前联合起来先取了自己的性命！在父皇的眼中，自己才是合格的继承人，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平安入宫才算是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他相信，一旦入宫了，以母妃的手腕，有左相的支持，有父皇的秘诏，登基上位一切顺理成章！

        康清王府的书房里，纵然是听着甘愿的汇报，王爷似乎也是在闭目养神。

        “回来得这么快？”良久，康清王才睁开眼小声说道：“边塞主帅临阵逃脱，杀无赦！”

        “是，主子！”主子也是奇怪，一直不愿登基为帝，只以康清王的名义主政，甘愿不知道他为的是什么？

        “天时地利人和！”似乎是看穿了甘愿的想法：“本王等的就是赵赤！”

        赵赤敢从漠北回来，无疑是因为得了赵景的秘诏，显而易见，赵景心仪传承大统的人也是赵赤。相对于他来说，其他皇子都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只要除掉了赵赤，其他人也就没了资本和自己叫嚣了。

        “王渊走到什么地方了？”没错，康清王也没想到儿子会推荐一个小小的商人去漠北。他说这个人能忍辱负重二十年装傻子，必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而他前去的唯一条件就是恢复其真名。更没有想到的是，王牌军副旗主甘愿为他铺路。副旗主擅长的是行兵打仗排兵布阵，王渊有了他的帮衬肯定能力挽狂澜收复漠北建功立业。

        “他们日夜兼程，应该还有三天能到！”主子的思虑是对的，谁会想到赵赤悄无声息的回京呢，若消息一传开，漠北更将不保。

        康清王也是一想到将疆土和百姓任人杀戮和践踏，觉得赵景就是条猪，赵赤更是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当然，更希望王渊能有这个能力挑起这副担子！

        这已经是七天了！

        七天的时间里，无论是皇后还是贵妃，乃至于进宫哭灵有品阶的夫人们，谁也没能离开灵堂半步，她们的吃喝拉撒全都由专人负责监管。内心的焦虑和身心的疲劳让大家快支持不下去了。

        “皇后姐姐！”皇贵妃趁人不备跪在了皇后的侧边一手用帕子掩了大半边脸轻声说：“得想个法子啊，不管是大皇子还是赤儿，或者三皇子四皇子、、、无论他们谁登基为帝，打断胳膊连着筋，您始终是正宫太后，若是让康清王阴谋得逞，咱们全都得等死！”

        “贵妃，你一向深得圣心，皇上也常夸你足智多谋，不知可有什么好方法？”皇后是一点儿都不想动了。大皇子没坐上位置不说，还沦为了康清王的帮凶，在右相的安排下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查抄了好些朝臣的家，如此以来，就算是康清王倒下了也轮不上他坐上宝座了。给谁都是当奴才，何必再去搭上一条命呢？

        “如今能和外界有联系的只有大皇子了，让他帮臣妾带一封信出去送给赤儿！”皇贵妃知道皇后这话有酸味和不甘，也没有理会，该低声下气时她也会低下自己高傲的头：“能救咱们的，只有赤儿了！”

        是吗？赵赤？这母女俩惯会用伎俩。

        “二皇子远在漠北，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康清王此时怕是已经将手伸向漠北了，二皇子恐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吧！”皇后不知道她的底气来自何方？看在同为皇上的妻妾份上好心提醒。

        “不会！”皇贵妃的指甲水深深的掐进了掌心：“不会，赤儿不会有事的，而且，赤儿应该在回京城的路上了！”尽管她知道皇后说的是事实，可是任凭怎么样自己也是不信的，赤儿有勇有谋，一定会和以前一样轻轻的避开各种暗杀的，一定会回来夺回属于他的东西的；一定会回来解救自己的！

        “贵妃，你不会是糊涂了吧！”看着皇贵妃，这个和自己斗了一辈子却永远也越不过自己去的女人皇后轻声说道：“无诏回京可是死罪，你怎么知道二皇子已在回京的路上，那漠北又由谁来指挥作战？”

        “据臣妾所知，皇上像有预感知道他将大行，已发了秘诏令赤儿回京！”这时候和盘托出又如何，皇上就是中意自家儿子又怎么样？就不信你还让大皇子助纣为孽去伤害赤儿。

        果然是他！早知道皇上应该有传位诏书或秘诏，果然，他中意的人就是二皇子郝赤！

        没人看见手绢遮掩下的皇后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总想着有一天将爬上自己的头上去。如果赵赤得以登基，作为生母，她的份位势必抬高，果然能越过自己了！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谁会算到康清王会跳出来搅混了这场夺嫡之战呢！而最让人想不到的是，王牌军的出现完全将这个局给打乱了，连右相瞬间都成了康清王的人，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皇后这般想着脸上的神情越发冷淡了，罢了罢了，注定是一场不打就得认输的战争，何必再去做无用的挣扎。

        “皇上既然选中了二皇子，又派了他去漠北，给了八十万军权，想必都做好了万全之策，我等冒昧的插进去恐怕会打乱他的计划，以本宫看，还是算了吧！”皇后轻声说道：“那位还真是个孝子，每天都来在灵堂守好几个时辰，等会儿又该过来了吧！”为这事儿，皇后和众嫔妃是敢怒不敢言，康清王居然将一代君王的灵堂移到了偏殿，而将太后的灵堂设到了正厅。而此时，她们跪拜哭泣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后，所有的嫔妃皇子皇孙公主加命妇们都在为太后哭灵，而皇上的灵堂前只有两个太监守着。

        “臣妾明白了！”真是一个蠢的，居然就这么认命了！皇贵妃恨得牙根痒痒，谁亲谁疏谁是豺狼都不知道！这时候就认命，到最后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再想着她所说的事，拜着太后求着皇上，可一定要保佑二皇子平安归来啊！

        又是一个黎明，晨雾中不远处的城门还关着。

        这一天的路上太宁静了，静得让人更加不安。

        “主子，奴才已打听过了，许出不许进！”朱九咬牙道：“守门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受制于大皇子！”

        “宫中的情形如何？”如果是自己，在父皇驾崩之时就会登基为帝，那样以来，就算是拿着传位诏书又如何？只不过，大皇子一向蠢笨，喜欢听右相的凡事徐徐图之，当然会错过很多良机。捏了捏手中的秘诏，一旦进京，此事刻不容缓！

        “不知！”许出不许进，按说是可以探听到宫中消息的，可是，出来的人都摇头不语。朱九也是纳闷了，他当然不会知道，皇宫早已被康清王和他的王牌军们控制，进出都限制了，说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主子，咱们现在就进城吧！”普通人肯定得等到城门大开时，而自己这一行人有宫中的令牌，可以随时叫开城门的。朱九的意思是趁人少迅速进城进宫。

        “进不去的！”既然是许出不许进，而防着进的人怕就是自己了：“这样进去等于是送死！”

        晨时，厚重的城门被几个士兵推开了，意料之中的是没人进去，只有陆陆续续出来的人，每一个人进城门时都对着一张画像察看盘问良久，还搜身，像是在查找什么。赵赤眯着眼看了又看：“他们应该在找什么人？”

        朱九很快的问到了答案！

        “太后遇害？”这在皇家绝对是奇耻大辱，这个没有脑子的大皇子，居然会大张旗鼓张榜公告逮捕宝公公。凭着对宝德的印象，赵赤想他一定是替人背了黑锅了！但是，会是谁呢？是想要借着这个臭名就是要翻找出宝德，或者，他身上有大皇子一行人想要的东西！

        城墙上的人早已看到了不远处欲进不敢进的人！这些天，想进城的人很少，而真正进城的目的也只有他们才知道。普通小老百姓是躲得远远的，恨不得一辈子不进城都好。皇上驾崩太后遇害，谁沾染上这些东西九族都不得好！

        “来了！”听完兄弟们的闲谈，一个不起眼的兵卒道：“错不了，是他！”

        “蚊子，你可别盯着谁都咬人的一口，这一次事关重大，若是咬错了，堂主可饶不了你！”这几天，守城门的虽然说是五城兵马司，但没人知道，哥三个还有另一重身份，不过，这事儿干了后又得销声匿迹重寻生路了。

        “错不了，老子盯人无数，就没有错的一个！”招招手蚊子对旁边的人道：“我这一箭下去是死拿九稳，能不能拿到东西，就要看你们的了！”

        “放心吧，哥几个也不是一两天配合行动了！”拍了拍胸脯道：“好好干，哥俩先下去侯着了！”

        朱九拿着令牌上前，其他护卫刚将赵赤围在中间。

        “抱歉，兄弟我们得到的命令是连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城，就怕是二皇子也一样！”守城的兵卒吊儿啷噹道。

        “哥几个辛苦了，拿去喝酒！”朱九知道，这些人都是爱钱财的，将腰上的钱袋解下递了上去：“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什么方便不方便？”刚才站在城墙上说话的一个兵卒走了过来：“洪子，你小子想要知法犯法吗？拿了钱财也要看有没有命来消遣！”

        “没有，头儿，洪子不敢！”将钱袋往朱九手中一塞：“头儿，洪子正掂量着呢，因为他们说是二皇子府中的人，这才、、、、”

        “屁话，二皇子正在漠北奋勇杀敌，他府中的人又怎么会从城外过来！”一把将洪子推到一边斜着眼睛走过去：“这么说，你们是不是准备告诉爷，这当中还有二皇子了？”

        “正是！”朱九脱口而出，赵赤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噢，谁是二皇子？”兵卒兴趣大增：“小爷我曾听上司说皇上最疼的就是这个儿子，保不准他驾崩了二皇子就登基为帝了，你告诉小爷，谁是二皇子，让小爷也一睹真龙天子的容颜！”

        “休得胡言乱语！”朱九觉得小兵卒的话里水份太多，如果真的是心想看二皇子可不是用这种满不在乎的语气，那应该是一种卑谦的态度，心道不妙出口打断了他的话。

        “兄弟们，上！”没等朱九再说话，身后一群兵卒突然间跑了出来团团将一行人围住：“大胆刁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居然跑到京城来冒充皇室子弟，还二皇子，怎么不冒充皇上啊！啊呸，皇上大行了，你们没人愿意冒充，不过也不要紧，很快就可以到阎王那儿去报道了，到时候说你是大行皇帝也是可以的！”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看着围上来的人，朱九脸都气青了。

        “造反的是你们！”兵卒大手一挥：“生死不论，一个都不许跑了，爷到时候重重有赏！”

        激烈的战斗在京城门前展开，而围上去的士兵越来越多，朱九等人纵然是武艺高强，也是力不从心，孤不敌众，很快就被伤了七八个落了下风。

        “主子，看样子是要咱的命，你快走！”朱九双手撑起一柄剑挡住砍过来的几把大刀背靠赵赤：“主子，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奴才们断后，你快离开这儿！”

        “好，你们自己注意！”赵赤看这扑上来的兵卒越来越多，知道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走！没想到，赵文精通的那一计自己这时候也用上了，一连砍翻了几个兵卒后一声瞅准一个空隙转身就跑。

        “呵呵，来了！”城墙上的蚊子轻蔑的一笑，抬手搭箭拉弓，一套动作利索无比。“中”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逃跑的赵赤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手中还紧紧的捏着那道秘旨。

        “我是皇帝，我是父皇传位的皇帝！”后背没有疼痛传来，只是感觉浑身无力，慢慢抽空，赵赤试着想要站起来，再不站起来就没了机会，可是，任由他心里怎么想动，身子还是一动不动，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喃喃道：“朕要杀了你，赵义，你身为大皇子居然殺君夺位，居然、、、、”

        “老大，成了！”最先跑上前的人一把将赵赤翻转过来，使劲将他的紧握的手扳开，果然看到了一个黄绢细布。秘诏，一定是秘诏：“可是，老大，这人死都提得这么紧，怎么办？”

        “砍下他的手交给头儿！”真是笨死了，蚊子已将人搞定了，拿一个死人的手中的东西还拘泥于形式吗？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赵赤的手和他视若生命的秘诏就被一起离开了他的身体。

        其实，真正笨死的人是赵赤，他连死在谁手中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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