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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七十九


他忽然就合身从背后抱住了她,又低又悲伤的对她说:“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我找你找的快将大巽翻过来了,你竟然跟我说你不认识我……陈从善,你是要气死我吗?”

        从善惊的一呆,趴在榻上不敢动,任由他抱着,眼泪无声无息的砸在被褥里,他没有预兆的亲了亲她的脊背,令她浑身一颤,惊慌的说了一句:“不要……”想要挣扎。

        “我知道。”温江雪没有动,也没有再继续,只是紧紧抱着她,胸膛贴在她的脊背上,闷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是想抱抱你,不要动。”

        从善愣了愣没有再挣扎。

        这屋里开着窗,窗外凉凉的风吹进来,吹的床幔皱了皱。

        他一直没动,就那么抱着从善,像是累极了。

        从善也没有动,她垂着眼一直在掉眼泪,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要哭,她只是……万般情绪压在心底无从表述。

        她死了,又活了,她以为被丢弃了,却又被捡了起来,她不知该如何让自己平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闷闷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说不认识我?”

        从善轻轻哽了一下,哑声说:“因为……因为你也说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温江雪蹙了蹙眉,等了许久她一直在哽咽,就是不答话,温江雪便抱着她坐在榻上,将她转过来放在膝盖上。

        她慌的伸手去拉衣服。

        温江雪拉过被子裹在了她身上,看她眼睛通红,一脸泪水,又问:“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认识你?”

        什么时候?

        从善搂着被子,将脸埋在被子里轻轻抽泣,光溜溜的肩膀一颤一颤。

        温江雪不知她为何哭的这么伤心,摸着她温热的脊背,想拉她起来,“恩?为什么不回答我?”

        从善不起来,在被子里闷闷的哽道:“梦里……”

        “梦里?”温江雪哭笑不得,强拉她起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她睫毛哭的黏在一块,细细的脖子一抽一抽的,伤心至极,他又想笑又心碎,又抱了抱她道:“怎么会,就算是在梦里我也不会不认识你。”他将从善搂在怀里,抚摸着她消瘦的背,问她,“你是在怪我没有陪着你吗?”

        是吗?从善埋在他脖颈里问自己,是吧。她在夜里醒来发现一无所有,像是被丢弃一般。

        “所以你故意说不认识我?”他捏了捏她的腰,“为了气我?”

        从善颤了一下,拉开他的手,想问什么可那话在嘴边,她就是不敢问出口,终究只是说:“我确实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和你了……”

        温江雪的手一顿,离的极近看她,“是吗?”

        她点了点头,“我记得你是谁,有你这个人,却不记得……发生的事情了。”

        “是吗?”温江雪没有动,又问她,“那你哭什么?”

        “我……”从善看了他一眼,那双绿幽幽的眼睛令她心碎,她又忙低下眼,“我不知道,也许是……我从前太怕你,如今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陈从善。”温江雪叫她的名字,捏着她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她看定他点了点头,又说:“我叫陈皎,你若是不信就是问薛雪。”

        “陈皎……”他呢喃的这个名字揣测着她,他忽然发现如今他摸不透她的心思,“我会去的,有笔账要跟他算清楚。”还想说什么,外面一阵打斗声,房门猛地被人踹了开。

        冷风兜入,温江雪抱着从善就看到门口站了一个极其清秀的少年,从善在他怀里动了动,叫了一声:“半尺!”语气惊喜又解脱。

        他眉头就紧了紧,再看外面他的人竟然全被定身在了原地,从善在他怀里挣扎了挣扎,他强行抱紧她。

        那半尺就走了进来,看了从善一眼,也没说话,手指间的银针忽然一闪。

        从善忙道:“不要伤他!”半尺手指一顿,银针就转了方向射|在他的手臂上。

        温江雪顿时觉得手臂一僵,怀里的从善就像鱼一样从他手臂里溜了出去,他想抓住她,手臂却使不上一分力气。

        从善抱着被子就忙从他的怀里挣脱开,快步跑到半尺身后,小声道:“封了穴道就好,不许伤他。”

        温江雪没听清,只看到她躲在那少年身后对那少年耳语,猛地站起身就要过去。

        半尺手指一动,那银针就又扎在他的腿上。

        他腿一僵就又跌回了榻上,半步也站不起来,“陈从善!”

        半尺快步过来拿过从善的衣服,递给从善。

        外面的捕快吆喝着就要进来,她关上门,转到屏风后就利落的将衣服换好,出来时看到温江雪气的要吃掉她的眼神,“陈从善你敢跟这小子走我就杀了他!”

        她气短的道:“你冷静冷静……我得回去了……”

        “回哪儿去?”温江雪瞪着她问:“你该跟我回京都,回相国府,你想回哪儿去!”

        回哪儿去?她脑子乱糟糟的,忙拉着半尺就走。

        “陈从善你再走一步!”温江雪气急,“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从善绊在门槛一个踉跄摔了出去,半尺忙扶住她,她连头都不敢回的逃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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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慌慌张张的让张捕快跟县太爷告个病假,带着半尺匆匆忙忙回了药王谷。

        一回去就冲进了薛雪的房间里。

        薛雪还没睡醒,被她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道:“你要死啊!大白天的打扰我睡觉!”

        从善坐在他榻边,脸色很难看。

        薛雪看了一眼她死白的脸色,忙起身抓住她的腕子要号脉,“你又不舒服了?怎么脸色跟要死了一样?”

        从善任由他号脉,开口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温江雪真的娶了九公主吗?”

        薛雪的手指就是一顿,一抬眼看她,“温江雪找来了??”

        从善默认。

        “动作还真快。”薛雪道:“闻人寻还没死透他就找来了。”

        “闻人寻死了???”从善震惊至极,她醒来后从来不过问京都中的事,这小地方也听不到什么京都消息,却不知京都中风云变化,岌岌可危。

        薛雪松开她的腕子道:“还没有,不过快了,按照我给阿鸾的毒量,应该这个月月底就死透了。”

        从善惊的合不上嘴,薛雪这几个月确实偶尔外出,一走就是四五天,她猜是回京了,却从来没有问过……

        “你们……要谋反??”从善意料之外,却又有些意料之中。

        薛雪冷笑道:“是你的好义父找到封崖,说要帮他保住九公主,除掉闻人寻。也是他联合阿鸾,给闻人寻下的毒。这可全是他的计谋,不然凭封崖是怎么也做不到的,他也无心去抢这个江山,要不是闻人寻开始动手铲除他和九公主,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还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善第一次问起京中的事。

        薛雪下了榻,拿帕子擦脸道:“就是你义父联合入宫为妃的阿鸾暗中给闻人寻下慢药,又怂恿封崖恢复皇子之身,要辅佐他当皇帝,这当中朝堂政变很复杂,我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明白,总之现在闻人寻气数已尽,过不了几日你义父就成功了。”

        从善坐在那里不敢细想这件事,三个月,三个月温江雪就反了?

        “可是……为什么?”从善不明白,“相爷……温江雪为什么要帮封崖?要反?”

        薛雪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这其中有些原因,你之前没问,我也就没说。”他丢下帕子,“当初你重伤昏迷,我要带你来这药王谷找师父救你,当时温江雪也要一起来的,只是呢,他突然被闻人寻困在了宫里,闻人寻又趁机派禁军来除掉你,封崖为了救你挡住了禁军被抓回了宫囚禁,我就带着你逃到了这里。”

        从善听的目瞪口呆,她是可以理解闻人寻为什么要除掉她,因为掺合陈楚玉的事情太多了,他要除掉一切后患,可她不知道当初发生了这么多事……

        “闻人寻原本就想趁机除掉封崖和九公主,这样一来合情合理。”薛雪道:“你义父呢,那时候很生气,一怒之下就找到了封崖问他想不想做皇帝。你也知道封崖为了保护九公主,什么都愿意做。”他叹气道:“倒是那阿鸾让我吃惊,看着娇娇弱弱的,没想到一听说你被闻人寻的人害死了,立刻就答应入宫为妃,跟你义父里通外合的毒死闻人寻。”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坐在榻上情绪复杂,她并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从听到薛雪说温江雪娶了九公主之后就开始有意逃避,从不提起,她甚至在见到温江雪时连问都不敢问,就怕得到不想听的答案。

        她坐在那里沉默了半天,终究还是开口问:“那……相爷真的娶了九公主吗?”

        “是啊。”薛雪毫不犹豫道:“你以为我骗你呢?当初九公主险些被闻人寻指婚给寸草不生的蛮夷小国,你义父就是用他去请旨娶了九公主,保住她的这个条件打动了封崖。”

        她心沉了沉,片刻后又笑了笑,笑自己,她在幻想什么,温江雪一直是温江雪,他为达目的从来不讲究手段,他会娶九公主合情合理,从一开始他大概就打算了要娶九公主,就算不爱她,这也是他最好的选择。

        况且,他也从来没有许诺过什么,不是吗?

        她没在问什么,说了一句,“我这几日不去衙门里,我要休息几天。”就出了屋子。

        半尺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有衣服要洗吗?拿出来吧。”

        从善“哦”了一声,回屋子将自己的脏衣服抱出来丢给半尺,坐在他旁边看他洗衣服,看着看着忽然问道:“半尺,你愿意娶我吗?”

        半尺一惊,慌张的看她。

        从善忙道:“你别怕别怕,我是说假装的,就是假装和我成亲了,让那个抓我的人,放过我,等他走了我们就不用假装了。”

        半尺非常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从善一巴掌打在他背上,气道:“不想娶我也不用这么明显!我好歹是这谷里唯一的女人!”

        半尺挠了挠被她打的发麻的背,勉强道:“我当你是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从善气道:“一谷的光棍,你们就相依为命到死吧!”她靠在凉椅里晃了晃的闭上了眼睛。

        刚要睡着,谷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吓的她一激灵。

        黄沙滚滚,一批人马就闯进了山谷,她率先看到温江雪下了马,脸色阴沉的带了一批人冲进来。

        仔细看,是她们县太爷和捕快们。

        “怎么回事,这一天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薛雪懒懒的从屋里出来,一看到温江雪就明白了,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的温相爷啊,这么大阵仗来惊扰我师父,可不太好。”

        温江雪自始至终盯着从善。

        从善忙拉着半尺跑到薛雪身后,低声道:“我和半尺成亲了啊。”

        薛雪惊的眼睛一转,瞪了从善一眼,“你要害死半尺啊!”

        “不会不会。”从善小声道:“温江雪还是不会那么害我的,我就说我好爱半尺,求他成全,哭一哭,他一定会心软的。”

        薛雪咬牙瞪她。

        温江雪已停在几步之外,开口道:“陈从善你过来,不要逼我动火,杀了无辜的人。”

        从善忙抓住半尺的手,对他道:“我都说了……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我现在过的挺好的,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谁?”温江雪打断她,盯着她抓着半尺的手,“他吗?”

        半尺僵着手也不敢动,从善掐了他一把,他才勉勉强强的道:“你不要在纠缠她了,我们……我们已经成亲了。”

        “成亲?”温江雪看定陈从善,“陈从善。”他抬手指了指半尺,“你跟这个小子成亲了?”

        从善点点头道:“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一醒来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要不是半尺这几个月悉心照顾我估计早死了……”

        薛雪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我很喜欢他,也想跟他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从善叹气道:“相爷你就放过我吧,我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捡回这条命,您就可怜可怜我,让我好好过日子吧。”

        温江雪盯着她,忽然笑了,笑的又阴又冷,“行啊陈从善,你行啊,短短的三个月你就能跟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一起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从善一咬牙,拉着半尺就跪了下来,哽声道:“相爷,我很感谢你千里迢迢来找我,但是我不想再回头了,过去的事情压了我那么多年,让我不能喘息,现在我好不容易得以重生,可以选择生活,我真的真的想忘掉以前的一切,重新开始,以陈皎的身份,好好的过日子,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那一跪,像是跪在温江雪心尖上,手指一攥,眼眶竟是红了。

        “陈从善……”温江雪苦笑了一声,“你再见我后求我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求我放过你。”他看从善,“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从善不敢看他,“不记得了。”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道:“你答应我,报完仇就跟我回相国府。”

        “我忘了……”从善不敢抬头。

        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他,冷声道:“没关系,忘了我就让你重新记起来,你们成亲了?”他咬牙一字字道:“也没关系,我杀了他你就是寡妇了。你休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我让你活着就没想过放过你!”

        他一挥手下令道:“杀了这小子!”

        身后的随从应是。

        从善忙护住半尺道:“你要是杀了他我就殉情!跟他一块死!”

        半尺抖了抖,哭的心都有了。

        温江雪气的想要掐死她,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将她从半尺身上扯开,“你还敢威胁我!”

        “我说到做到!”从善毫不退让。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陈从善!”温江雪怒不可遏,“你再敢这样跟我说话我立刻要了他的命!”

        “你有本事要了我们两个的命!”从善伸手去拉半尺。

        半尺往后缩了缩。

        有人“哐”的推开门出来怒道:“吵什么吵!要吵滚出去!陈皎过来捡豆子!半尺去洗衣服!”

        温江雪一抬头看到屋里出来个中年男子,一脸的怒气。

        半尺如得大赦“哦”了一声扭头就跑。

        从善看他跑了气的咬牙。

        沈青快步过来,手指在温江雪手背轻轻一点,温江雪就手指僵,松开了从善。

        沈青拎着从善就丢在身后,喝道:“还不去捡!等你的手真废了你就哭去吧!”

        从善委屈的“哦”了一声。

        温江雪扶着手腕,眉头一蹙,“她的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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