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许勒烽终于亲自体会了一次刚刚秦淮的心情，什么叫做驴唇不对马嘴，这就是。

        他说的，和兰辉回应的，根本就是两件事。

        兰大少却在电话那头笑得像一只千年成精的男狐狸精，哈哈又呵呵，语气散漫，带着几丝特有的好心情时候会流露出的妖娆道：“你放心，我这人嘴巴最牢靠，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的小宝贝123是谁的。”

        雨水渐停，玻璃房外藤蔓上的水珠落下，滴在许勒烽的衬衫上，他听到兰辉这个声音就头疼，抚了抚额角，直接道：“那就这样，过两天你和秦淮这边见一面。”

        电话那头的兰辉依旧嘻嘻哈哈，也不在意许勒烽这说话的态度和口气：“不看僧面看佛面，别人家的小宝贝我懒得管，你的小宝贝我当然得见见啦~！哎呦，你这通电话打得真及时，我今天一定能睡个甜甜的好觉，拜拜！”

        挂了电话，许勒烽回玻璃房，告诉秦淮他已经联系过兰辉那边，过几天可以当面见见。

        原来是去打电话帮他联系了，刚刚还觉得许勒烽有点奇怪的秦淮立刻自我检讨一番，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许大影帝看起来挺乐于助人的！

        次日，宴邵这边果然接到了兰辉公司的电话，敲定下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宴邵挂了电话啧啧感慨，说：“我就知道，我要想办法摆平这事，不知要废多少口舌，你去说，一晚上就能搞定。”

        秦淮听到那句“一晚上就能搞定”总觉得怪怪的，但具体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只得道：“我都能自己搞定资源，要经纪公司干嘛的？养着玩儿的？”

        宴邵带着大墨镜，高高的坐在驾驶位上开车，勾唇一笑：“给你开公司的大哥正奔走在一条完全陌生又充满阻碍荆棘、路线还崎岖的人挤人的大路上。大部分时候我自己走，偶尔也需要弟弟你拉一把。”

        秦淮嗤了一声：“你也不怕我直接踹你进河。”

        几天后，秦淮如约赴兰辉的邀约，见面地点本来定在兰辉的公司，临时却改成了秦淮和宴邵现在的公寓。

        兰辉本人如是解释：“节目是什么性质的拍摄你们也知道，所以我得先弄清楚秦淮私下的生活和环境，便于我从中找到节目主题的灵感。”

        宴邵并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当即答应，再者，在他看来公寓里也没什么，兄弟两个平常都有工作，回去除了休息就是睡觉，没什么不能向人展示的。

        当天，宴邵下午提前从公司回来，秦淮索性就没有出门。

        准点，门铃声响起。

        宴邵开门，抬眼便见一个高高瘦瘦、脸小得大墨镜足以遮去大半张脸的男人。

        宴邵有些诧异的挑挑眉，虽说之前有所耳闻，亲眼见到却还是觉得冲击力大得有些超乎想象——面前的男人穿着水蓝色的v领短t，黑色包臀紧身牛仔裤，左耳六枚精致闪亮的黑色耳钉，而摘掉墨镜后露出的那张脸也的确只有巴掌大，细细的描过的眉，狭长的眼尾有些上吊的凤眼，红润的薄唇微抿带笑，真正是一副阴柔的俊美样。

        而站在门内的宴邵却自带铁血气质，肩宽腰窄，隐藏在衣服下的肌肉蕴含着旁人无法想象的力量，撑在一侧门框的手臂很自然的绷出凸显力量的线条。

        门内和门外，真正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相互一对视，短暂瞬间的打量，宴邵和兰辉各自都有些惊讶，却也都掩饰得十分完美。

        宴邵侧身请人进门的同时点点头，打招呼道：“你好，我是秦淮的经纪人，我叫宴邵。”

        兰辉笑笑，抬步进来，也点头：“幸会，我是兰辉。”

        但兰辉并未将注意力过多的停留在面前的宴邵身上，兰大少爷今天这一行目标明确，就是来见见那位十七岁便摘得亚视影帝桂冠离开八年悄然回来的秦淮……小宝贝的。

        其实兰辉前几年才回国，之前一直住在国外，所以国内娱乐圈太早的新闻和消息他基本都不太了解，外加他本人对影视这方面兴趣不大，他如今的公司涉猎的更多的是时尚圈相关，综艺也只是从去年开始涉足的项目。

        所以，秦淮当年到底有多红，演技有多好，兰辉都不是很了解，他只知道最近这段时间秦淮这个名字引发了太多的热议和极高的关注度。

        可即便今天造访之前将秦淮早年的电影都补完了，《与凤归》的定妆照也没有放过，但只要没有亲眼见过，兰辉心中便不好下定论。

        直到现在，他看到了秦淮本人。

        心细敏锐直觉超乎平常人的兰辉几乎是在面对面的一刹那就突然明白，向来挑剔眼高于顶的许勒烽为什么都会对此人高看几眼了。

        秦淮的确是太出挑了，样貌好，但更令人欣赏的是他浑身透出的一股气质，如果真要形容，兰辉觉得，那应该是夜晚的海边，退去的潮水拍打海岸，来自深海的神秘以及黑夜的静默。

        太神奇了，从来没有谁给他留下过如此神秘的印象，让他忍不住想要窥探，想要挖掘。

        短暂的诧异后，兰辉缓缓勾唇笑了起来，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秦淮不过刚和兰辉面对面在沙发上落座，后者便看着他，点头笑道：“本来我还在纠结下下期的节目是该定下哪位小花，看来不必了，就你吧。”

        秦淮倒没有很惊讶，以他的了解，人，尤其是男人中，越是关注自己外貌的，也越感性，做事越会借助直觉。

        秦淮提前了解过兰辉，知道此人一些超乎寻常的做事风格，便也淡笑着，讨论道：“主题？”

        兰辉思考一般沉默着垂眼想了想，半分钟后，抬眼，眸中已有了十分坚定的光：“一个当年红极一时的亚视影帝，突然归来，想必很多人都会好奇你这八年去做了什么，还有你现在的生活。‘生活’这个话题很大，本身很散，我倒觉得如果是拍你，就不需要特别定一个主题了，‘秦淮的日常生活’就足够了，毕竟你本来就有‘八年归来’这个话题度。”

        顿了顿，又认真思考了一下，才道：“你找你认识的圈中朋友一起来拍，你们聊聊过去那八年，类似朋友谈心的那种，到时候肯定也是一个大热门。”

        兰辉说着，挑挑眉，自顾又道：“不过我们这个真人秀节目，也不可能完全百分百的展示你真正的生活。”

        秦淮：“剧本？”他知道，所有的综艺都有剧本，哪怕是现在的真人秀，无论是爆点、转折点、突发状况未必都是真实的，基本上很多都是特意展示给观众看的，而这一切的背后，很可能就有一页一页的综艺剧本在做幕后指导。

        兰辉人精致，装扮精致，坐的也十分精致，如同一个美妙的雕塑，他的后背挺的笔直，笑容中带着独有的自信气场：“不。我的节目，只有流程大纲，没有演员剧本。但是，虽然没有拍摄时候的演员剧本，架构剧本一定会有。”说着，那凤目一眯，扫视一圈公寓，不甚满意的摇摇头，道：“比如架构剧本里会描述你的住处，你这个公寓，就得好好收拾一下。”

        说来说去，还是假的。

        但秦淮能理解，对综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综艺”本身。

        秦淮很快就接受了“架构剧本”这个概念，而兰辉也站了起来，一边打量公寓一边道：“介意吗？”

        秦淮：“你随意。”

        兰辉先在客厅转了一圈，示意秦淮道：“装修可以，但细节处太缺少人情味，不像家，倒像是临时住宿的公寓。”

        又走到窗帘边：“黑色的基调过于沉闷，你的形象和黑色不符，展示给观众的不能是这样压抑的风格，要换。”

        说着又朝二层走去，先将书房和健身房参观了一遍，最后在秦淮的点头下推开了卧室的大门。

        展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两个完全风格几乎完全类似的卧室，全黑的风格，地毯黑色的，墙壁上用于装饰的玻璃面是黑色的，就连转单被套也都是黑的。

        出于礼貌，兰辉也不可能走进去，他站在门口，视线在两个屋内一扫，有些诧异的回头，问秦淮道：“所以，你不是一个人住？”

        秦淮：“宴邵是我大哥。”

        兰辉挑挑眉，原来是兄弟，但问题是：“呃……冒昧的再多问一句，你们都喜欢黑色风格？”

        秦淮朝屋内看去，这方面他还真没注意过，便道：“家里的这些都是宴邵弄的，床单被套也是他买的。大概也没挑款式，就随便买了几套一样的。”

        是吗？

        兰辉脑海里浮现出进门前他看到的那个男人，如果在他看来秦淮是一种如同海洋一般深蓝色的神秘，那宴邵，就是一种纯黑色的神秘。

        兰辉善于用色彩来给他关注的人做标签，此刻在他心目中，秦淮就是深蓝色的，而宴邵则是黑色的。

        黑色……这是兰辉今天之前从来没在任何人身上用过的色彩，宴邵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非同一般的深刻印象。

        不过现在的关注点还是秦淮，他暂时把黑色从脑海中清空，转头对秦淮道：“我的原则是不拍卧室，男人的女人的都不拍，所以你们的卧室就随意吧。”

        等到一转头，看到书房旁边的几十平的健身房时，兰辉反而露出了一些惊喜欣赏的表情，他站在门口，抱着胳膊道：“很少看到艺人家里真的有健身房，这是我最喜欢看到的地方，生命力、肌肉、汗水……这些都是人的身体里最原始最美妙的韵律。”

        兰辉：“所以，你健身？恕我直言，你的身材，真的看不出来。”

        转头，却见秦淮侧靠着门框，抬眸，勾唇朝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真是要把兰辉的五脏六腑都给笑得神魂颠倒了，兰辉突然就想，秦淮是不是也这么对许勒烽笑过，要是没笑过也就算了，要是真有这么不可言说的一笑，那种大直男还不是分分钟掰弯吗？

        许勒烽变弯。这五个字在兰辉脑子里一窜，惊得他一个激灵，太可怕了，虽说平常开玩笑他总说要介绍点小娘gay把许勒烽掰弯什么的，但那也就是放放嘴泡，许大少要是真弯了，那还不得狂风暴雨外加血雨腥风啊？！

        兰辉这边自己吓自己，秦淮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哦，我哥健身，我偶尔用用。”

        秦淮的体质特殊，老美那种体型他是万万练不出的，哪怕是宴邵那种体格都不可能，以前就有人说他是完美的隐藏型体格。

        这些一般人都不能理解，普通人的逻辑观念就是无氧机械健身等于长肌肉，说了也是白说，倒不如不去解释。

        兰辉也点点头，觉得大概也的确是这样，秦淮看着实在不像，这么解释显而易见说得通。

        下楼，兰辉又推开落地窗，走出去。

        刚好遇到正在阳台抽烟的宴邵。

        宴邵转头，风卷着白色的烟掠过他的脸颊和微眯的双眸。

        兰辉愣了愣，顿了一秒，才点了下头，关上窗户，转头对秦淮道：“架构剧本里，你应该是独住，所以拍摄那天公寓里关于另外一个人的生活痕迹都要清理干净，最好这几天就搬，如果临时处理，还是会留下痕迹，拍摄、后期如果都注意不到，最后被善于发现细节的观众看到了，那可就不好了。”

        清理痕迹对他们兄弟两人来说太简单了，秦淮并未多说什么，点头，表示知道。

        兰辉心里已经对下下期的节目有了大致构想，心中隐隐兴奋又期待，今天这趟对他来说果然没有白来。而他当天也只是和秦淮简单说了一下，具体细节，还需要更多的沟通，关键是，他得回去和团队好好规划一下。

        兰辉没有留多久，从进门到离开也就四十分钟，离开的时候宴邵送他到电梯口，兰辉朝他挑挑眉头，道：“我说了这么久，你这个经纪人倒是一杯水都没递给我。”

        宴邵十分客气道：“据说兰总不喝外面的水，矿泉水也不喝。”

        兰辉打量宴邵：“最起码一般人都会认为，水还是要上的，喝不喝是我的事，不上茶水显得不礼貌。你这人倒是有意思，太实诚了吗？直接不给。”

        宴邵并未反驳，点点头：“下次会给你准备。”顿了顿，“今天公寓停水。”

        兰辉：“……”

        兰辉是大手笔，要在公寓拍摄“秦淮的日常生活”，当即就租下了秦淮楼下的一套房子。

        届时拍摄地在秦淮自己的住处，楼下用于安排工作人员，兰辉自己也不会上楼，所有的幕后都在楼下的那间公寓。

        而大纲流程和构造剧本也在拟好后发给了秦淮，按照节目的流程，秦淮必须邀请一位圈中好友来家中做客，到时候会两个人一起拍。

        但兰辉并未限制秦淮的邀请对象，更加没有为了节目效果把这个造访的朋友都写入剧本中，他的要求是尽可能自由发挥，一切都要自然，自然的综艺节目才不会有穿帮的可能，而穿帮对兰辉这个极致的完美主义追求者来说根本就是致命的打击。

        既然没有限制邀请对象，秦淮索性就邀请了罗郁婷。

        罗郁婷的经纪人一开始听说秦淮邀请罗郁婷综艺节目，还琢磨着秦淮那边是不是要拉他们家罗爷炒作绯闻，还打算理智客观的拒绝——在她看来，罗郁婷现在就是比秦淮红！

        结果一听是兰辉的那个综艺，差点就要哭着去抱秦淮的大腿，当即拍板，对罗郁婷道：“去！去！去！必须去！”

        罗郁婷吓了一跳：“去什么去？你赶鸭子呢？”

        经纪人切齿道：“老娘为了你，在兰辉那边碰了多少钉子！就差主动献身了！兰辉那个节目，这么好的机会，你想上都排不上的机会，还不牢牢把握住！”

        罗郁婷却一反常态，犹豫着，自言自语一般叹息道：“哎，可是我担心那期节目到时候播完，观众会觉得我和秦淮是在捆绑炒绯闻啊。”说着说着，突然勾唇腼腆的笑了一下：“那多不好啊，会让人误会的。”

        经纪人：“…………”姑奶奶，你那表情，明明就是大写的特别想被误会。

        秦淮既然邀请了罗郁婷，很快，兰辉的公司也走公事流程，联系上了罗郁婷的经纪人，经纪人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这砸馅饼一样掉下来的机会谁放弃谁傻。

        到了拍摄那天，罗郁婷早早在自己工作室的化妆间画好了妆，跟拍的摄像和导演也一大早过来，和罗郁婷沟通流程，等上了保姆车，车子驶向秦淮的公寓，拍摄便正式开始。

        罗郁婷罗爷一向以大胆霸气而出名，这几年着装也十分女人味，可这天的造型却有些反常，普通的白t牛仔裤，倒有几分邻家女孩儿的感觉。

        坐在车里，摄像头一直对着她，导演为了这一段行车路途的拍摄不被全部浪费掉，特意问了她一些和秦淮相关的问题，比如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过去交情如何，秦淮在她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最后又问，以前有没有去过秦淮家，秦淮回来后他现在的公寓她有没有去过。

        罗郁婷长发披肩，坐姿也和今天的装扮一样十分随意邻家，听到这些问题，面对镜头道：“他家我以前去过一次吧，那时候还有很多其他小演员，大家一起去玩儿，吃饭。不过他现在的公寓我倒真没有去过，今天的确是第一次。”

        不久后，车子在秦淮公寓楼楼下停稳，车门一开，罗郁婷率先下车走了出来。

        她身后的摄像机一直对着她，拍到她下车时轻松的一跃、抬眼望公寓楼时的好奇，以及——转头时，看到某个场景时，毫无掩饰的震惊。

        镜头一转，顺着罗郁婷的方向定格到一个男人的身影，看清来人是谁，摄像师和导演全都愣住了。

        罗郁婷更是惊讶得一脸愕然，看着走到她面前的男人，喃喃问道：“许勒烽？你怎么在这儿？”

        许勒烽不是一个人，身后跟着他那位整天默不作声、还闲得冒泡的助理小张。

        面对罗郁婷的疑惑，许勒烽淡定的回道：“我来找秦淮。”

        罗郁婷这个时候哪儿管得到背后还有摄像头：“可秦淮今天有拍摄啊，就在他家。”

        许勒烽挑挑眉，一副之前并不知道的表情：“拍摄？拍什么？”

        罗郁婷：“你真不知道？就是《你好，大明星》，就今天，现在。”

        许勒烽：“看来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罗郁婷发现这是个巧合，耸耸肩：“你得改天了，今天的拍摄任务挺紧的。”

        许勒烽点点头：“那我不打扰你们拍摄。”说着，抬步就走，方向却是——秦淮的公寓大楼。

        罗郁婷木然望着许勒烽的背影，一脸的“老娘和你说了什么多原来都是屁话”的无语表情。

        而许勒烽身后，小张默默抬手擦了擦汗，转头看了定在原地的罗郁婷一眼，心中的吐槽翻腾跳跃着——瞎说你也信啊！

        这种正大光明在全国观众面前表现“我和秦淮是朋友关系还不错”的好机会，烽哥怎么可能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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