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孩子不再哭泣（十六）

小孩子是纯真的，善是如此，恶也是如此。也许是年幼的孩子不知道是非曲直，或者说他们并不在乎。闲暇时找些乐趣，只要能取悦自己，做什么事情无关紧要。

        冬川久司沉默地盯着垃圾桶里的课本，同学们的嬉笑声和窃窃私语一直回响在他的耳边，也许是幻觉，但那并不重要。

        冬川久司沉默地捡起垃圾桶里的课本，沉默地清理满是秽物的课桌，沉默地在同学不怀好意的目光中，沉默地低着头，沉默地、习以为常地忍受一切。

        没什么大不了的，妈妈好不容易才在这座陌生的城市落脚，冬川久司勾起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个机械的笑容。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恶作剧…而已…

        “喂，新来的，今天你值日。”

        不是我，我已经连续做了一周值日了。冬川久司扬起一个大大的小脸，笑着对同学说：“好的。”

        下课铃声渐渐隐于暮色，冬川久司目送同学结伴离开，将妈妈给他准备的便当盒装进背包，踩着凳子上擦黑板。

        没关系的，大家只是不了解陌生的我，只要我乖乖听话，大家一定都会喜欢上我的。冬川久司暗暗给自己打气，掂起脚尖伸手去清理更高处。

        “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近一直都你一个人在打扫卫生吧？”门口传开甜美的女声。

        冬川久司放下黑板上，向门口望去，两个并肩的少年少女映着落日的余晖，好奇地向他求证。

        “啊，因为我是新来的转校生嘛，”冬川久司挠挠后脑勺，突然想到了没有送出去的妈妈做的小饼干，连忙跳下椅子，把装进背包的饭盒拿出来，忐忑又期待地望向两人，“我妈妈亲手做的小饼干，你们要试试吗？”

        也许是冬川久司期待的目光太过可怜，像只得不到人类回应的年幼犬类一样耷拉着耳朵。宫田一枝拿过饼干，并把它塞进了织田柳吉的嘴里，“作之助，怎么样？”

        织田柳吉细细咀嚼小饼干，在宫田一枝和冬川久司期待的目光中慢屯屯地开口：“下次可以做辣咖喱味道的吗？”

        一丝光亮出现在冬川久司黯淡的眼中，孤寂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愿意回应他的人，“好…好的！那个…我叫冬川久司，是刚到帝丹小学的转学生。”

        “织田柳吉，b班的学生。”

        织田柳吉对可怜的兔子同学不是很感兴趣，便拉着宫田一枝离开，冬川久司站在寂静的教室门口，安静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少年牵着少女的手，两个孩子似乎永远不会分离。

        “加油，”冬川久司暗暗给自己打气，“要告诉妈妈今天交到新朋友了…是朋友吧…交换了名字就一定是朋友啦！”

        可是，没有了。无论是妈妈特意做得辣咖喱饼干，还是新交到的朋友，在同学的嬉闹中化作乌有。

        “呀，不小心弄掉了冬川同学的便当盒，冬川应该不会在意吧？”

        “廉价的饼干而已，我们都道歉了，冬川同学肯定不会生气的。”

        同学们嬉笑着跑开了，只剩下呆滞的冬川久司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良久，才慢慢蹲下身，慢慢拾起七零八落，印着小孩脚印的碎饼干。

        所以，在放学回家，天使一样甜美的少女宫田一枝蹦蹦跳跳地来找他的时候，冬川久司撒谎了，“对不起，我忘记告诉妈妈了，所以…所以…妈妈没有准备好吃的饼干…”

        宫田同学会怎么评价我呢？撒谎精，匹诺曹，胆小鬼，不守诺的坏孩子…冬川久司低着头，盯着脚尖发呆，不敢直视宫田一枝的眼睛，像只可怜兮兮的笨鸵鸟一样缩成一团。

        织田柳吉失去了交流的兴趣，与冬川久司擦肩而过，淡淡呼唤还在原地盯着冬川久司发呆的宫田一枝，“一枝。”

        “嗨！”

        宫田一枝抓住冬川久司的手腕，把逃避的鸵鸟拽出自以为安全的沙土。冬川久司望着宫田一枝因奔跑而晃动的发梢，突入而来的委屈令他鼻头发酸，但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欣喜。

        ————

        对于武装侦探社的「保姆」国木田独步来说，人生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和绷带精太宰治成为搭档，而悲惨的社畜在某一天突然发现，天降一只缩小版的绷带精。

        “织田道，请多多指教。”六头身的幼年般太宰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面无表情，乖巧地鞠躬行礼。

        “混蛋！哒宰！”国木田独步捏断了钢笔，揪住不靠谱搭档的衣领愤怒摇晃，“给我把这孩子还回去啊啊啊啊！！！”

        太宰治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被暴力搭档粗暴蹂/躏，单手扣上领子上的手掌，用巧劲一扭，便轻松挣脱国木田独步的桎梏。“道是我的孩子哒~对不对~”

        道绷着一张小脸，认真地仰视满面狐疑的国木田独步，“太宰是我的爸爸。父亲吩咐，守护在爸爸身边，保护总是在受伤的爸爸。”

        太宰当爸爸了…太宰的伴侣是男人…男人能怀疑生小孩…世界观破碎的国木田独步石化了，太宰治轻轻一戳，国木田石像便化作粉尘，如尘埃般消失于空气中。

        所以…这只小绷带精是…太宰生的…还是太宰的伴侣生的…？

        看透了一切名侦探江户川乱步无语地将清凉的波子汽水一饮而尽。国木田真好骗，男人不会生孩子，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

        「道」是作之助的伴生神器。什么是伴生神器？与神明相伴而生，最终一同湮灭的、任何存在都无法斩断的羁绊。那是连世界之书「天衣无缝」都嫉妒的存在。

        天衣无缝是世界级道具，费劲心力也只能成为织田作之助的锲约神器。而某个无所事事，做尽坏事的辣/鸡丝带却是织田作之助的伴生神器。

        所以，天衣无缝、江户川乱步、太宰治讨厌「道」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织田道安静地站在武装侦探社的客厅中间，安静地望着像三年级小学生一样幼稚地吵架的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太宰治似有所有所感，与阳光下微笑的小少年安静对视。

        织田道轻轻勾起嘴角，那张太宰治相似的稚嫩小脸上显现一丝笑意，其笑容却与某个木讷的红发友人十分相似，惊喜又欣慰，“爸爸，你有了可以并肩战斗的伙伴呢。”

        「呀，太宰，你有了可以并肩战斗的伙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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