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孩子不再哭泣（二十一）

恶心，好恶心。

        银眸中凝聚彻骨的冷意，黑泽阵从身后抱住织田柳吉，用右手捂住那双直视人间罪恶的蓝色眼睛。织田柳吉用力回握黑泽阵，谁也不知道他再想些什么。

        “这便是你所期待的未来吗？远坂时臣。”

        银发少年的质问声如同利剑，冷冽的剑光撕开了远坂时臣强撑的镇定，樱，怎么会？间桐家的「蝶」…怎么回事这群…丑陋的…虫子…虫刻印…虫子在蹂/躏樱…樱…我的女儿…

        我都做了什么啊！

        “小老鼠偷偷进入主人的密室，可是不礼貌的行为哟~”

        狭小阴暗的房间中响起间桐脏砚如鬼魅般的笑声。秃头，四肢如木乃伊般干瘦，深陷的眼窝中露出矍铄的精光，驼背的矮个儿，无论外貌或行为都异于寻常的老年人死死地盯着黑泽阵怀中的红发少年。

        间桐脏砚身上散发的难闻的腐败气息令人作呕，黑泽阵对腐朽老人眼神再熟悉不过，那是势在必得的掠夺，“啊，这完美的身躯，如果能作为新的容器，相比会坏掉的人偶更加完美。”

        “住口！”远坂时臣愤怒的制止了间桐脏砚的话语。“间桐脏砚，我把樱过继给间桐家是为了让拥有很高的魔术资质的樱得到更好的照料，而不是…不是…”

        “成为虫子的养料。”间桐脏砚身上散发的腐臭气息愈加难闻，晦暗的目光比苍蝇更加讽刺，“远坂家主，你是以什么身份质疑间桐家族的家事？”

        我是以什么的身份质疑间桐家族的家事？远坂时臣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虫群中的少女，从我将樱过继给间桐的那刻，我就没有资格过问樱的事情了。

        脚步一寸寸挪动，仿佛在刀尖上行走般刺痛。在间桐樱空洞的目光中，远坂时臣缓缓挪动步伐，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

        “你不是她的父亲吗？为什么不救救她？”织田柳吉拉下黑泽阵覆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掌，不解询问背对他们离开的远坂时臣。

        “……”

        这是一个十分令人为难的问题，远坂时臣张张嘴，喉咙疼得厉害，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在向你求救，为什么不救救她？”

        织田柳吉像头刚出生不知世事的小牛犊，丝毫不体谅大人们的难处，执拗而倔强。

        “……”

        远坂时臣背对着织田柳吉，织田柳吉此时无法看到男人的表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此时十分痛苦，但，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带走她，你是她的父亲不是吗？

        “以家族利益或抵达根源为前提，家主大人最后才会是一位父亲呢，在如此重要的争夺战中，为了一个废掉的人偶，和间桐敌对，嘿嘿嘿…”腐朽夹杂着恶臭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伴随着虫子蠕动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可怜的孙女，将你纯洁的躯体奉献给肮脏的虫子吧…哈哈…哈哈哈…”

        织田柳吉的心脏突然开始疼痛，像是有把无形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握住心脏，用着几乎将心脏捏碎的力道。

        “无能的男人。”黑泽阵握住织田柳吉用力到泛白的手掌，“需要牺自己的孩子的「守护」，你的家族还真是可悲。连孩子都无法拯救，拯救世界不过只是无能者妄想而已。”

        织田柳吉转身望向被虫群淹没，只剩下头颅在空气中的少女，“你的父亲不要你了。”

        「你不要我了吗？林太郎。」

        虫子肆意蠕动着，间桐樱空洞的目光如潭幽深的死水，“嗯。”

        “我要你，所以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织田柳吉向死寂的少女伸出手掌，漂亮的蓝眸中有着光，没有人救赎我们，那我们便自己寻找救赎。

        他轻轻地说，“间桐樱，许愿吧。我允许你的一切愿望。”

        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呀，我终于等到了我期待已久的救赎…愿望…我的愿望…

        “毁掉吧…”少女死寂的声音如幽灵般，平静地许下愿望，“如果神明真的存在，请毁掉这座腐朽的宅邸，这个腐朽的家族吧。”

        “如你所愿。”

        织田柳吉身后，红发神明凌空而立，冷漠的蓝眸注视着许愿的信徒，赤色半透明的神力以此为中心向外逸散，神力做到之处，虫子瞬间化作飞灰消失在天地间，炙热的火焰腾空而起，将腐朽的府邸连同无可救药的人类一起焚毁。

        盛极一时的魔术世家间桐家就此彻底消失。

        ————

        “大手笔。”

        夜晚，凡人不可到达的神秘领域，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居于华丽王座，手中摇晃一杯红酒，漫不经心地夸赞面无表情的红发神明。

        众英灵不语，沉默地注视者两人的交锋，各自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思索神明对战局的影响。谁能小小的六岁孩童竟会拥有如此尊贵的身份，竟是神明的转世呢？

        织田作之助明白吉尔伽美什讨厌神明，也明白吉尔伽美什为何讨厌神明。神明总是高傲地仰着鼻孔，蔑视人类的同时，又要求人类献上信仰。王吉尔伽美什的挚友恩奇都便是因此死亡。

        “恩奇都，吾允许汝暂临于世。”

        织田作之助总有办法对付熊孩子，即使难搞如太宰治，到了他这里，也如同家猫一样乖巧，并且他并不认为有比太宰治更难搞的熊孩子。

        挚友真身降临的时候，吉尔伽美什惊得差点从王者中跌下来，差点在众英灵面前失了王者的风范。很上道的神明嘛，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炸毛的狮子被两脚兽撸顺了毛，开始抱着久别的挚友絮絮叨叨。

        在众英灵意味不明的视线中，织田作之助轻呷一口小酒，比太宰好搞太多了。啊，闹别扭的太宰猫要怎么哄好呢？

        在酒店里休息的太宰治打了大大的喷嚏，惊醒了睡得香甜的江户川乱步，气得他狠狠给了扰人清梦的太宰猫猫一脚。

        “太宰，你既然都猜到了，就去给哥哥道歉啊！哥哥现在根本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你在闹别扭给谁看啊！”

        太宰治抱着被子，像个找不到家的迷茫孩子，委屈地回答：“给我的织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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