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能的欧尼桑（九）

黑白棋盘之上，无生命的棋子缓缓移动，黑方棋子无情吃掉对方的棋子。林太郎摩挲着白色的棋子，笑眯眯地调侃输家福泽先生。

        “…唔唔唔…”

        我一手捂住乱步猫猫的嘴巴，一手掐住乱步猫猫的后脖颈，乱步，听话。乱步猫猫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跑出了院子，我连忙跟上。

        乱步毫不掩饰对林太郎的嫌弃，就像林太郎毫不掩饰对乱步的垂涎一样。

        逃离了两个饲养人的视野范围，我牵着乱步行走在东京的街头，乱步像只好奇心旺盛的三千个为什么，小小的脑瓜里充满了对陌生世界的疑问。

        “哥哥，爸爸妈妈说大人都是很聪明的，为什么我遇见的大人像怪物一样？”

        “因为乱步是笨蛋，笨蛋不会懂得大人的世界。”

        乱步不开心，气鼓鼓地坐在马路边不起来，我左右看了看，旁边是家甜品店，橱窗中的小蛋糕在诱惑着贪吃的乱步猫猫。

        我提着两块蛋糕出来的时候，就见乱步面前蹲着一位和蔼的绅士先生，他是福泽先生的雇主之一，福泽先生是位颇受的欢迎的保镖，专为身居高位的政要工作。

        “赤羽先生，日安。”

        “福泽小小姐，日安。”赤羽先生向我行了一个绅士礼，轻轻吻了吻我的手背，“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邀美丽的福泽小小姐到家中一叙？”

        “姐姐！”乱步的声音有些凄厉，我能从中听到他的恐惧，乱步在恐惧着什么呢？

        我仔细打量见过一面的男人，男人的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黑色西服平平整整，礼仪得体，谈吐优雅，这样温文有礼的绅士先生也是坏人吗？

        我微微抬手提起蛋糕，示意我不方便，“赤羽先生，抱歉。”

        “啊，真遗憾。”男人颇为懊恼的样子，却没有多做纠缠。

        我目送男人离开，跪坐在乱步旁边，不顾地上的灰尘弄伤裙摆，拆开蛋糕的盒子，一口一口投喂乱步猫猫。乱步猫猫消灭一个蛋糕后，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我安抚受惊的乱步猫猫，“乱步不怕，有哥哥在。”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傻傻地坐在马路边，而不进蛋糕店里？

        “哥哥是笨蛋。”乱步猫猫砸吧砸吧嘴，品尝着奶油的香甜，嘲笑着我的愚蠢行为。

        我慢悠悠地拆开另一个盒子，在乱步猫猫的不可思议地瞪视中，两三口解决蛋糕，将空盒子塞到乱步猫猫的怀中，直视那双如水般澄澈的绿色猫眼，认真地告诉他，“很好吃。”

        “哇——我的蛋糕——呜哇哇——”

        呵，随你哭，心软算我输。

        我背着乱步猫猫回家的时候，福泽先生和林太郎都不在，在乱步的指挥中，我们找到了和警察在一起的福泽先生。

        是失踪案，受害者是贫民窟里的孩子，贫民窟的孩子比垃圾更为廉价，因为没有人在意，所以一直到现在才被发现。警察对于此案不是很上心，虽然很配合福泽先生，却也不积极。

        我用一根棒棒糖堵住了乱步猫猫的嘴巴，乱步瞄了我一眼，乖乖地没有添乱。等到警察走后，房间里没有外人的时候，乱步才揭露了真相，“大叔，你可真笨，爸爸妈妈哥哥说大人都很聪明，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聪明的样子，比乱步还笨。明明凶手一直在你眼前，你却一直都没发现。”

        我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福泽先生和他的刀，福泽先生不会拔刀砍人吧。请再忍耐一下，乱步太还是个孩子，孩子嘛，总是不懂事又闹腾的。

        “凶手是哥哥见过的黑衣服。”我忽然明白，乱步在害怕什么，这是他第一直面世界的恶意，肮脏的，无比恶臭的，让人作呕的欲望。

        福泽先生听我叙述完今天的见闻，便如同雕塑般沉默。

        “你不准备抓捕他？为什么？”乱步猫猫走到福泽先生面前，睁着澄澈的绿色猫瞳，望进福泽先生的灵魂深处，“爸爸会把坏人抓进监狱，你为什么要放过坏人？大叔，你不是救人的好人吗？”

        福泽先生没有回答，他无法告诉乱步大人物之间的残酷法则。

        因为贫民窟的孤儿是不值钱的「垃圾」，罪人终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福泽先生会把罪人送进监狱的，但那要等很久、很久以后。

        今天注定是不愉快的一天，福泽先生和乱步发了第一次冲突，乱步要求福泽先生立即抓捕犯人，但福泽先生只能干巴巴地解释时机不到。

        乱步像个不懂事的小孩，执着的追问：“那什么时候是时候的时机？”

        福泽先生依然无法回答。

        我告别闹别扭的乱步猫猫和福泽先生，回到家中，将今天的事情讲给林太郎听，林太郎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下达命令，“那家伙还不能死，我还有用。”

        “哦。”

        ————

        是夜，我提着一只白色奶猫的后脖颈，爬上了福泽先生家的墙头。乱步的窗户没关，我将白猫递给乱步，随后翻进了房内。

        乱步不爽地盯着白猫的绿色猫瞳，白猫淡定地舔舔爪子。两只同款绿色的猫瞳里是同款的嫌弃表情，“你该不是想我照顾这只笨蛋酒吧？”

        “恭喜你，猜对了一半。”我今天特意穿了件束腰的洋裙，呼吸有些不畅，“是他照顾你，我还没笨到要你照顾别人。”

        乱步依然很嫌弃白猫，不过稍稍放下心来，“我什么时候去找你？”

        我看了眼天色，估算了一下时间，“早点睡吧。”

        乱步跪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猫窝在乱步脚边，瞪着同款绿猫瞳，我的心忽然柔软得一塌糊涂，揉揉乱步软乎乎的短发，笑着说：“如果乱步能从一数到一百，无论我在哪里，都会回到乱步的身边。”

        我坐在白日里遇见赤羽先生的甜品店，独自一人喝着苦涩的咖啡，夜里的东京依旧繁华如初，似乎战争是上个世界的臆想残留，从未降临于世。

        “华国有首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看向出现在对面的赤羽先生，对方得体地微笑，适时插话，“福泽小小姐真是位善良的小姐，会为些不起眼的平民悲伤。”

        “…平民…”我细细品味男人的话语，善良，我吗，也许吧。

        赤羽先生抚上我的手背，眼睛专注地注视着我，仿佛我是他的全世界，“夜凉，福泽小小姐是否来家中取暖。”

        我抽回手，微垂眼帘，小声应和，“好呀。”

        赤羽先生的府邸很大，与其比起来，福泽先生的家就是简陋的茅草屋。我脱去鞋袜，坐在粉色的公主房中，不满地看了眼赖在女孩子房中的赤羽先生，“你该走了。”

        “我应该去哪里呢？”

        “书房，客厅，卧室，随你喜欢。”

        赤羽先生单膝跪下，握住我的右脚脚腕，笑着说：“小小姐，喜欢这件房间吗？我见到你后，就着手开始布置了，可惜空置了许久，才在今天迎来了它的主人。”

        我收回腿，但男人的手劲很大，于是我放弃了右脚的归属权，用左脚踢向男人，于是两只脚都沦陷了，我冷冷地俯视男人，“变态。”

        男人不以为意，甚至以此为豪，外衣脱去，温柔地吻了吻我的额头，我偏过头去，他便有些生气。

        蝴蝶结点缀的可爱外衫褪去，满是绑带的束腰让男人陷入沉默。男人解了半天都没解开一根绑带，只得从书房拿了一把裁纸刀。

        我望着上方的男人，男人外貌俊美虽不比林太郎和福泽先生，却也胜过常人，“你知道我在等你。”

        “小小姐，在下虽然不如福泽先生，但也是小有势力的。”男人似乎很是享受拆开礼物的过程，不急不慢地用裁纸刀拆开礼物，绑带一根根划开，“小小姐只是一个私生女而已，福泽先生是位颇为眼界的大人呢。”

        刀锋触及到最后一个绑带，我捂住男人的手，翻转刀锋，划破了男人的喉咙。男人双手捂住脖子，不可置信的瞪着我，人类的生机逐渐从瞳孔中离开。

        我慢悠悠地趟下，双手交叠置于胸前，终于可以睡觉了，他的话可真多，好烦。

        福泽先生的私生女死在了某位政客的手中，以那样不光彩的方式。大人物不仅捏着鼻子吃下了哑巴亏，还不得不想办法安抚痛失爱女的福泽先生。

        那又关我森不律什么事呢？我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哒～

        我又双叒叕爬上福泽先生的墙头，白猫蹲在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举起爪子，向乱步和白猫打了声招呼。

        乱步端坐在书桌前，严肃着张包子脸，一副算总账的架势，“你知道你消失了多少天吗？”

        我反问：“你数到一百了吗？”

        乱步猫猫从不知道「耐心」为何物，我用林太郎的头发打赌，乱步一定没数到二十就睡着了。

        乱步的架子一下子就散了，随手将质问抛到脑后，愉快地扑倒我的怀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漫天星河，“哥哥好厉害，仅次于超厉害的妈妈！”

        当然，乱步大人的哥哥是无所不能的。即使哥哥一无所有，也想给予你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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