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七十二中

操场一角的事情学校里人是不知道的。严益禀李龙于洋一群人还照常中午来打球，陈一舟还准备了个打球用的运动眼镜，这一套装备只比原先完备，绝不存在短缺。王泽涛看严益禀又跑到了岳严那边，问他准备好了没有，看严益禀校服也不换就说了句好了。

        “咱饼哥第一次这么朴素上球场，连个护腕都没戴。”于洋揽过王泽涛，看严益禀还和岳严不知道讨论什么格外严肃，李龙敲敲手表对那边喊了句“小严哥和响哥要不要一起去打球？”岳严这边正说着约了崔莉雅的事，听那边唱山歌一样就隔着一个班开始喊话。“走吧，一起去运动运动。”严益禀站过道中间，拍着岳严和老孟，两个人也应声起身，只我知道岳严虽然灵活了些，却也只是从篮球门外汉变成了一个灵活的门外汉。

        严益禀出来的时候耽误些时间，几个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操场散步，李龙他们几个人来疯，看人到得多了，花招都多了起来，快步跑到球场上，严益禀和岳严老孟走在最后，岳严这次没脱衣服，只摸摸绑好的两把剑，严益禀看样子也兴致不高。

        我站到女生们身边看着这几个人，李龙飞了起来来了个扣篮，跳下来的时候好像没站稳，我看着他单脚跳了两下看着潇洒，咬着唇的样子和时不时眯起来的眼睛都让我觉得他挺幼稚，偏女生们都买账。老孟被传投进个篮板，岳严只会拍掉几个球又传给严益禀，这个灵活的门外汉比我想象的好些，这些日子练得弹跳力不错，能跳起来冒掉几颗球。

        “呦，可以啊，严妹回家做功课了。”李龙看着被拍掉手里的球到了岳严手上说了句酸话，岳严没想好怎么反驳，球已经在手里段时间。“会不会，这才刚夸。”李龙又把球从直挺挺站着的岳严手里拍走，老孟想说什么被岳严拦了下来。

        “好好打，也不怕岔了气。”严益禀说完又去抢，李龙笑着带球跳起来了个投篮，可惜没进。

        这球场上有心思打球的没几个人，这局不算尽兴，回班路上三个人又走到最前边。严益禀还在责怪岳严太冲动。“当时崔莉雅也在，你都把她推出去了怎么又把她扯进来，这种事相信的人多当然好，但要是她告诉了老师，或者她身边也有……”没说完于洋就从身后飞扑到了严益禀身上。“身边有什么，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小姑娘？”严益禀又转身到了一众人身旁任由他们打趣，后面倒热闹，老孟还在安静等着岳严解释。

        “她看着最像好孩子，而且我和严益禀开口怕是会害了人，到时候仰仗你们两个。”老孟像猜到了什么，一口答应下来。

        到班里时人到得挺全，赵珉然身边跟着叶彤，看看他们一行人回来看了过去，最后还是收回目光。“我怎么觉得咱们严妹胖了一圈，看着不至于一只手就能撅骨折了。”李龙还是老样子一到班里门口做了个引体向上，吸引来众人目光，他声音又洪亮，让其他人都笑话起岳严。

        “可不是，看着抗揍了。”于洋的嗓音很好辨认，我没抬头就听了出来，窗台边上的岳严这一次没有了什么反应，接着看他的课本，老孟也没了什么情绪变化，冷笑一声，却不是笑岳严。

        严益禀从后面把李龙拽了下来，一行人才进了班。“好好说话，这么大镜片也不见得让你看清楚个人。”李龙摘了额头上为了耍帅带的陈一舟的运动眼镜还了陈一舟。“饼哥今天怎么了，胳膊肘往外拐。”我听他小声和陈一舟抱怨，他长得高大，假装小鸟依人的窝在陈一舟肩膀被他推开。“起开，别恶心人。饼哥那就叫有了新欢忘了旧爱。”陈一舟嘴上说嫌弃，还是跟着李龙他们一块开严益禀的玩笑，李龙一脸恍然大悟跑过去假装撒娇。“嘤嘤嘤，人家伤心了。”这样的举动让岳严也跟着笑起来。这些人里面总有几个看别人的眼光发生了改变，以至于终于拥有了别样的心情，虽然他们还只是些孩子，很多事还看不懂。

        刘衍进班时拿着一沓密封姓名的试卷。看着他的步伐之快两侧的西服都跟着煽动，到了班里试卷就重重摔到了桌子上。“那可是多媒体的。”班里不知哪个男生多嘴说了一句。“那也不是你家的，瞎操什么心，考好了是不是？”开学这么长时间狸猫姐姐第一次生这么大气，进前看嘴角都烂了一块，可见火气之大。

        折叠卷子到拆封这一天刘衍都没有念过成绩，直接就发了下去，分都懒得合。“有几个同学我得问问他们什么心思，给我创造历史的我都谢谢你们，在卷子上默写过秦论的，在卷子上写麻辣兔头麻辣小龙虾麻辣香锅的，还有画漫画的都是什么心思，说的谁都给我站起来。”班里站起来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女生正是当日于鑫鑫保护的一个，高马尾齐刘海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有点憨，也可能是被刘衍给吓的。还有两个男生，一个带着圆框眼镜，高高瘦瘦，一个一头炸毛眯眯眼，站起来也没有半点忐忑。

        “还笑还笑，郑雄你全年级历史组有名了知道吗，一个老师判一道题你的漫画全年级传阅，一看是我们班的，我的脸皮是大风刮来的吗？”那男生好像是天生笑脸眯眯眼，到讲台上拿走卷子说了句我错了又回了座位，没半点害怕的表情。“宋阳，你也别在那没事人一样，没说你是吗，考着考饿了是不是，跟老师我这点餐来了，隔壁老师跟我说判我们班卷子害得他又点了顿夜宵，我还不信，这人丢的，你还不如那个画画的了，你怎么想的，你都怎么想的？”刘衍说着把卷子扔了下来，那个叫宋阳的孩子赶紧上去捡，本想也道歉走人，被老师扣了下来。“我也没想什么，就看大家都在写，我不动笔好像不合群。”这话解释完刘衍又看向那个唯一的女生。“老师，我也是。”刘衍没为难她，也可能是不想再为难自己，让宋阳把卷子一起拿给了女生，直接让几人坐下抄写大题答案。

        这一天陆陆续续各科卷子都发了下来，岳严这日日熬夜到没白费力气，在班里排了个不上不下的19，虽没有我帮他作弊时候的好成绩，和他之前的真实水平比起来也有了很大进步。赵珉然保持了第13名，只不过谁都没想到第一是转校生叶彤的，于鑫鑫这一次本来比赵珉然高了一名，高了6分，在叶彤面前却输得彻底。

        回到家岳严父母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和他谈心，这对夫妻看着沧桑了许多，初遇时他们还如胶似漆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许是对女儿的思念也许是对儿子的无奈，他们两个都没有了一开始那种浪漫的气氛，女主人还穿着当初那样的粉色睡衣，头发盘得利落，却早已神采不再，岳严的父亲也多了些皱纹，没有当初一步三回头的少年梦幻，也没有后来的岳严不争气的怒火，他们两个好像终于认清了现实。

        “父母想了想这一年忽视了对你的关注是我们不好。”岳严父亲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着他，只看着桌子上的卷子，但岳严好像已经很满意。“因为你姐姐，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可能也影响了你。”我看向当初刘佳佳的房间，已经上了锁，不管她是不是个小公主，她的妈妈是真的很爱她，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变成了后来那样。岳严听到刘佳佳就不太想和他们再谈下去，看他父亲签了字，拿卷子就想离开。

        “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别总憋在心里，哪有一家人只用便利贴交流的，退步了下次努力就好，别总不回家。”岳严父亲拉着他磕磕绊绊说了好多，我看他好像有些想要倾诉，最后也只是回应了一下，究竟是说了句“好”还是只是嗯了一声我听得不真切，只知道岳严回房间里看向自己准备出来的许多便利贴纸条。每次回家晚了都会贴一张到冰箱上，第二天假装睡懒觉等父母发现。他有些犹豫还是把它们又放回抽屉里。在那本已经翻烂了的五三打开扉页上被歪歪扭扭写了个七十二中，飞到近前却看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已经魂游天外。

        周六这天岳严到了约定好的七十二中校门口看到严益禀、孟响还有崔莉雅已经都到齐，几个人还是穿着校服。几个人看岳严到了都摆手招呼他过去。七十二中正门在条小巷子里，两边树下有些阴凉处，门口保安室里两位保安正喝茶水，校园内里有几名学生，和爆炸前的育华一中一样也都是周六有补习的学校。

        严益禀看到岳严走近看了下时间，开口提醒他“你没迟到，是我们早到了先来看看，这所学校比我们那里年头长，建校早，你看这楼房，都是旧的，没发生过我们那样的事。”严益禀看着穿了件黑衬衣的岳严目光有些不满。老孟也看看打扮得极不合群的岳严抱怨。“严哥，抢跑可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还玩画风差异呢。”岳严看看自己的衣服，也没想到会这样。“孟响没说吗，我们两个不用进去。”严益禀一时间看看一脸理所当然的岳严又看看抬头望天又低头数蚂蚁的老孟，把外套脱了，又觉得不伦不类，最后也只能就拉开拉链随便披着。

        “我一直想问的，我们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崔莉雅看着几个人一脸疑惑还是问了出来，岳严看看另外两个人都不好开口，和他们说了自己的打算。

        我们和邱老师在半空看着他们几个讨论了半日也没商量出万全之策，午休铃响起学生们出来买午餐，听老孟音调抬高，喊了句遭了。“不行，你看看他们的校服和她俩弟弟的一样，那两个人肯定在里面，这理由不行。”

        “那就说是叶彤自己病了，她弟弟上课了手机打不通，总之能问到算赚，问不到我们再去想办法。”严益禀劝解着两人，看老孟说着不靠谱，崔莉雅反而表现得很坦然，接过了岳严递过去的一张模糊合影。“我尽量完成，你们肯定有自己的打算，记得事后告诉我。”崔莉雅晃晃照片直接朝保安室走去，身后跟着老孟成了人流中的逆行者。

        “外校学生禁止进入，你们回去吧。”门口保安只看了一眼就喝着茶下了逐客令，崔莉雅站在小窗外对里面说：“我们是8年纪组叶彤的同学，她不久前转学了，有东西落在这托我们来拿，您放心我们好好登记，您给八年级组主任老打电话核实一下吧。”

        那保安看看低声细语的崔莉雅又看看她身后人高马大的老孟没给他们登记本。“什么东西忘了能让两个人来取，她自己怎么不来，回去吧，有老师许可才能入内。”那保安说完要关上窗口细缝，老孟眼疾手快挡了一下还是被夹了手。

        “哎哎哎，大哥，我们两个虽然是同学也是一起来的，目的不一样，我姐姐是10级毕业生，让我来看看当年的老师们，您看，照片在这呢。”孟响顺着缝递过去照片，听那保安也抱怨着怎么这么模糊。旁边一个肤色黝黑上了些年岁的保安大叔拿过照片看了看又递了过来，转身拿出了登记表，却翻看着没递过去。

        “我同学病了，她之前的数学笔记可能都在学校的书桌里。我们好好留联系方式，您看我穿着校服来的，要出了事您来学校找我就行，您也可以和主任打电话，8年纪组叶彤，长得很好看长头发高马尾的女生，上学期末刚转走的。”崔莉雅说得有些焦急，保安递过来登记表，拿对讲机联系了年级主任，反复确认了的确有一个转走叫叶彤的女生。

        “你们两个等等，老师来接你们再进去。”我看着老孟在群里发了ok，马路对面树荫处两人放下心。“去吧。”不等我张口邱老师就了解了我的心思，“到了生前故地不管是你们哪一位都会有些这样的心思。”我看不懂他看透了多少，只对他说了多谢，这句谢说出口又有几分不甘心，我跟着两个孩子和一个浅色碎花衣裙的中年女人走近教学楼，这里和我还有叶彤生前的初中有些像都是老派学校，面积不算大，设施不算新，却一进来就有种安心的感觉。

        “你们学校今天不用上课，我看着穿校服来的。”这位主任看着客气，推着眼镜看向身边两个孩子，语气里还有些试探。“我们学校那边发生些意外，近期还没安排补课。我们怕学校不让进，才穿了校服来。”崔莉雅也算是实话实说，语气也诚恳。那位主任看向崔莉雅的目光还算和蔼，岳严猜得很对，老师和好学生之间的确有些微妙磁场。“叶彤呢，她怎么没自己来。”走到教学楼旁边，那主任没带他们进去，相反拐到旁边一间低矮砖红色房屋，门口写着会议室，却没从正门进，又绕花坛往楼后走。

        “叶彤生病了。其实是因为前两天我们补考，她考了第一还是觉得自己有退步，说家里笔记本都找不到了很着急，弟弟手机关机又打不通，我们两个就过来替她取一趟。”崔莉雅声音好听，解释得有条不紊又显得有些青涩，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倾诉了出来。身边的主任也信了几分。“叶彤的确一直名列前茅，我对她印象也很深。我们收拾桌子的时候都检查过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残留的东西，你看看吧，有可能检查的孩子们不走心直接收起来了。”那会议室后背有个铁门，打开一股尘土的苦味，摆放许多落灰桌椅。“就附近这几张是新收的，不用往里面看。”主任说完看他们两个没有动作，反而拿出张模糊照片。“老师，其实我姐姐也是这里的学生，也叫叶彤，10级毕业生，您看这个是我姐，是不是和转走的叶彤有点像。这张照片其实是她手机里的存稿，原来的照片怎么也找不到了，让我来问问学校有没有留底板，也来看望下老师们。”老孟指指毕业照上的叶彤，看主任没有什么印象，看着照片却很怀念。“10级我知道，我还带过班，你姐姐哪个班的？”老孟又拿出张纸，上面写着老师和学生们的名字。“这个我姐没说，这是她写的，让我来联络一下老师，想组织个同学会大家再聚聚。”主任看着上面字迹工整密密麻麻的人名，神色有些动容。“有心了，这是十二班的孩子们，当时差点出了省文科状元，想凑齐有点难，他们班老师们有些移民国外还有些辞职创业已经不在学校里。学校没有底片，难为你姐姐这么多年还想着老师同学们，你姐姐现在从事什么工作了？”老孟有一瞬间愣住，低头看着照片上模糊的叶彤和最前面一排再联络不上的老师们，回了句：“药剂，我姐姐当了药剂师。她也是前不久去给我开家长会碰见了叶彤，说和她小时候很像，有了组织同学会的想法，还说要是老师们想起来她的样子肯定很惊讶有这么像的人。”这一次老孟没有了之前的镇定，旁边的主任却没有发现，反而回忆起来。“也是巧了，要说像还有个学生和叶彤才叫像，16级刚毕业叫许誓，还和叶彤来自一个初中，当时老师们的确很惊讶，她们都和你姐姐一样是很优秀的孩子。”可能是有优秀学生作为家属的光环加持，主任看着孟响的目光亲切了许多，崔莉雅跑过来和主任说没找到。

        “遗憾你们白跑了一趟。”主任跃过两人关上铁门，崔莉雅和老孟互换了个眼神，等待主任再送他们离开。“走吧，规定外校学生要有陪同进出，你们稍等会儿。”等待着主任再锁上链条。这一次老孟难得也没什么眼色没上去帮忙。

        看主任忙完带他们又走回会议室门前的花坛，老孟接着询问。“老师，叶彤和许誓是哪个初中毕业的，我看看有没有可能和我姐姐也一样。”

        “我记得是第二中学，你姐姐哪个初中的？”老孟随口说了“一中的，我姐姐一中的。”听老师在旁边说着那也是重点校，你姐姐从小就优秀。

        到校门口，主任转身离开，却听崔莉雅又叫住了她。“老师，叶彤说怕两个弟弟担心，先不要和他们说。”崔莉雅的话反而让老师皱着眉看向他们两个，我也怀疑是不是哪里露馅了。“她弟弟不在我们学校。”崔莉雅有些慌乱，老孟拉着她对老师说了句谢谢老师我们先回去了，就跑到了马路对面拐角处树荫下。

        严益禀和岳严两个人已经等得不耐烦，看两个人是跑着出来的，都觉得大事不妙。“别这样看着我们，问到点东西，叶彤那个女人，以不同身份在这个学校里读过三次，连初中都至少有两次读了一所学校，你照片上这一届的老师们都联系不上，她两个弟弟也都不在这所学校里。”老孟说话带着喘，把手中东西又还给了岳严。岳严又看向崔莉雅，看她若有所思。“不一定，只是长得像，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但如果是一个人，就我们知道的她已经上了三次初高中，那她究竟多大。而且，这样做很容易被人发现。”崔莉雅看岳严看过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看着有些心理准备，不知道之前是不是老孟和严益禀给她说了些什么。

        “她一直用的是同一个名字？”严益禀询问老孟他们细节，看岳严要往旁边墙上倚一把把他拽了回来，不耐的看了一眼又继续刚刚的话题。“不是，她16年毕业的时候用了许誓这个名字。”老孟答完看严益禀拿手机不知道在翻找些什么，岳严用手指敲敲他后背被拍掉了手。“我看到过这个名字，许誓许诺许言三个名字都出现在那次爆炸事件逝者名单里。她先假装死亡又以叶彤的身份再次重复人生。”严益禀的话说完周围回学校的孩子们多了起来，他也再不敢开口，四个人绕到学校后门一条路上泼了脏水的小路上，后面只有个老式居民楼，来往人不多，岳严随便坐在学校后围栏石阶上，老孟也跟着坐下，崔莉雅也跟着两人一起坐到了岳严旁边，只严益禀看看上面的落叶和尘土站到了三个人对面。

        “我无意打断一下，叶彤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她如果有永恒的生命和青春，这样做完全在浪费自己，正常一点的话她应该去大学，可以积攒超越正常人的智慧和知识，甚至有可能积攒到超越正常人类的财富，可她只是在重复一遍又一遍的人生，这是一种宗教信仰吗？”崔莉雅的话说得委婉，她这样歪头看着身边的人，等待其他人给她一个答案。“也可能是故意强化这段记忆，这件事本身对她本人或者某个人很重要，还有一种可能，也许你的假设弄颠倒了因果，不是因为永恒而重复，而是因为这样做了她才能活下去。”岳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旁边的老孟肚子发出些声响，严益禀招呼他们先去吃饭。

        “先去做正事，既然你们都觉得她刻意重复了自己的人生，那10年的叶彤读的也应该是第二中学。”老孟说完用手机叫了辆出租，岳严和严益禀跑去对面底商买了几个面包和饼干，这地方虽然僻静却没有大的超市。严益禀在室外几次想张嘴吃东西却塞不进去，被岳严一把噎了进去。“活都活不明白了，还瞎讲究什么。”几个人食不知味的囫囵塞了些吃的，崔莉雅很合群，要不是我特意留心了她，根本发现不到她与其他几个了解事情更详细人的不同。

        一行四人到第二中学学府门口看到个和七十二一样老式的教学楼，门口的招牌倒做得新，学校里极其冷清。“初中的周末是不是没人补课。”老孟说着看向学校后街的一排餐馆。“有，初三会补课。”崔莉雅的话唤回了他的心神，如果目光不是那么恋恋不舍也许表情会更帅一些。

        几个人凑在一起商定方案，我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有些惆怅，如果早些年离开了这里或许没有如今的事。“看你的神情也中了黄鼠狼的计策。”邱老师今日难得几次主动和我搭话，“岳严那小子有点悟性，他都看出来了那些老派的旧习是为了钓出隐藏的我们，你偏生要去看她，偏生要上钩。”邱老师一席话我也明白，只是这里大概有我短暂人生的不少美好回忆，那时候家人还在，身边也都是伙伴，一切美好的词汇都是唾手可得的，唯一的烦恼就只有考试。

        “您说的对。”我对邱老师第一次用了敬称，他点点头飘远我们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几个孩子也商量完毕，崔莉雅一个人去了门口保安处敲了下玻璃窗。

        “您好，我来探望老师。”年轻保安起身看看崔莉雅，拿出了登记簿，看她登记好又问。“你曾经是哪个班的，我帮你联络老师，有人批准才能进去。”

        “是这样，我的姐姐许誓她曾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但很遗憾她前年离世了，您能帮忙找一下年纪主任吗？”保安的表情有些为难，还是拿走了登记表。“抱歉，按规定不能进入。”说完他关上了玻璃窗，崔莉雅表情自然没有多争辩转身离开，到后街转角处对其余人摇摇头。

        “没事，进行b计划，那就还是老说辞老套路。”老孟说完就往门口走，被严益禀拦了下来。“脱了校服，一看你俩就是组队来的。”老孟脱了校服外套，里面露出个印着纽扣眼米奇头像白衬衫。“怎么样，这一次是像单人赛了吧。”说着拽拽衣摆往校门口走去，却没直接去学校保安处，我和三个孩子一起趴在墙边看他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只以为他怯场。到学校里打了下课铃声，保安室内来了个富态些的保安和年轻保安换了班，孟响才走了过去。

        “我们这里不允许外校进入。”老孟一靠近保安就警觉起来提醒，我看着邱老师走了过来，便飞去老孟身边。

        “大哥，我虽然是外校的，我姐是咱学校的学生，10级毕业叫叶彤，就在后面那个医院里工作，想组织个同学会，这不是来托我联络下当年的老师们。”老孟看保安有些不耐烦，接着解释。“都一个学校出来的知道学校的规矩，怕打扰秩序让您难做，我姐姐叮嘱我周末来，麻烦您帮忙联系下老师，辛苦辛苦。”那保安定着啤酒肚挪动了几下拿了对讲机问他。“你找哪位老师？”

        “10级毕业现在也不知道老师们都教哪个班，您能不能帮忙联络下年级组长。”老孟说完那保安答应得也痛快，说了句行，递过来登记表。

        老孟等着来人，看教学楼里走出个带黑框眼镜的中年女老师，盘着头发看着和蔼又干练，和保安打了招呼看着面前的男孩。

        “你姐姐是10级的学生，她怎么不自己来啊。”说着看了眼外面，见没有旁人又看向眼前的老孟。“老师好，我姐姐就在后面医院工作，她下班晚，总赶不上学校有人的时候就让我来了。”老师领着孟响向教学楼走，一连上了五楼顶层，楼下几层都是空教室锁着门，只有这一层有读书声，门口标记这初三年纪。女老师带他进到间办公室，几个老师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手中工作。

        “你姐姐当年是哪个班的学生，班主任叫什么名字。”主任说着拿出络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人名。“不好意思，我姐忘说了。”女老师皱着眉又打开电脑。“你跟她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呢。”老孟拿手机打了个电话，上面还真显示了“姐姐”两个字的联系人，声音开到最大听电话里传出占线的声音。“不好意思，她可能在工作接不了电话。”

        女教师在信息库里搜了下2010叶彤，确有其人。“六班的，但这上面没有教师信息，这样你回去问清楚了再来吧。”

        老孟看教师起身要送他离开，有几分犹豫，还是找理由继续之前的话：“那个，您看我们家当年留下来的照片都是这样的模糊了。”说着又拿出那张七十二高中的毕业照，“学校有底板吗，我姐姐让我来学校问问，一来留个念想，二来联络人的时候要是落下一个两个也不太好。”

        女老师拿过照片没有要往外走，看了眼模糊的照片随手又还给老孟。反倒是有个年轻些的长发女教师抬头问了一句：“10级六班的毕业照，我有。”

        老孟身边的女老师笑着说：“对对，忘了你那年来实习的，巧了，正好你给这孩子吧。”

        老孟赶紧快步走到那老师办公桌边，看她拿出个皮子已经有些开裂的红色厚重记事本，里面夹着许多张毕业照。“这是10级六班的。”老孟拿手机拍了照，谢过老师，又接着问。“老师，您知道这几位老师的联络方式吗。”

        “不清楚，当时带我的老师早就已经退休了，其余几位我也不知道。”这位老师我对她印象不深，只知道初三时有位实习数学老师，并不正式教课，只在数学老师腿上骨刺发作没办法来上课时看看自习，当时她的样子我已经没有印象。“你姐姐是这里哪一位？”她问话间抬头打量老孟的面孔，看着他的浓重粗眉毛和圆形脸比对照片上的孩子们。想来她也是对我和叶彤没有太深刻的印象，记得那个时候我和叶彤的成绩不算突出，又不那么调皮，没能给实习老师留下印象也是常事。

        “是……是这位。”老孟找了一圈才认出来了叶彤，那时候她还是短发，两眼无神又安静，和后来的样子有很大差别，她旁边站着的就是我，被人挡住的部分正拉着她的手，在画面里看着笑得僵硬又傻气，像个被定住的石膏板。

        “她现在做什么工作了？”那老师询问完看走廊里有些浮躁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也响起。“她学了药剂，在医院做药剂师。”外面一瞬间吵嚷起来，老孟的声音也被淹没，那女老师也起身收拾东西，看外面天逐渐阴沉让孟响早点回去。

        老孟把照片发到了群里，出去校门到拐角处看几个人都凑在一起看手机里的照片。

        严益禀首先发现老孟跑了过来，抬头看看他头上的细汗递过去张纸巾随口问着“知道老师们还在吗？”孟响如实说了打听到的消息回答了严益禀。旁边崔莉雅把手机拿出来重新开机，刚刚那个“姐姐”是打给了她。

        “所以呢，我们现在怎么办。”老孟又穿回校服外套，却没拉上衣链，夜晚比中午寒冷许多，风吹起些街角的灰尘让几个人不自然的揉搓着鼻子。只有岳严此刻不但格格不入还显得极其“单薄”。岳严还在看毕业照上的人抬头见几个人都有些灰心丧气。“去查许誓和叶彤吧，了解这两个时间段里她身边会发生些什么，大概也能推测出现在在她身边的我们即将面对的事。”

        “好，那去图书馆。”严益禀说完看岳严也默契的叫了的士，一行人路上没再说话，崔莉雅被突然叫来也没人和她具体解释，她的表情依然镇定，坐在岳严后排看着窗外，这个女孩和我预想的有很大出入，说她像我曾经的确是我高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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