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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王家娘子见梅夷光似是个大方肯出钱的,便止住哭嚎,眼神左摇右晃,指天画地嚷嚷着:“我家里公婆要指望二郎养老送终,两个孩子指望二郎养活大了嫁人娶妻,现在我家顶梁柱被你们毒死了,一家子都没了活路,你说要多少钱才赔得起?”

        “呵,你家顶梁柱是怎么殁的你心里清楚,这是天子脚下讲王法的地方,似你这般撒泼讹人,真见了官你猜吃亏的是谁?”梅夷光白了她一眼,从荷包里掏出一枚过年时发的银锞子,“这块银子你拿去金银铺换了钱去办丧事,还能剩下些给你公婆儿女买些衣食,要不要随你,不要就算了。”

        王家娘子的视线在银锞子上来回打转,最后咬咬牙狠下心道:“呸,谁稀罕你的银子!我要的是公道!你们毒死了人,拿这点儿银子就想封口?做梦!跟我去见官!”

        “是谁要见官呀?”一个声音大喇喇地响起,“别费力气了,军巡院的干当官给你们请来了。”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李善用听了这声音心里一紧,立刻背过身去低下了头。

        围观众人纷纷回头,一位身着官服的军巡院干当官带了两名兵士站在街边,旁边是一匹极神气的高头大马载着一个白净贵气的小少年——正是那个曾被李善用戏耍得甚惨的二皇子孟湉。

        这次来的军巡院干当官姓张,不过是个芝麻小官,本来绝无机会面见皇子,只是孟湉平日逛街,最爱打抱不平,见到不平事必要遣人往军巡院报案,这么一来二去的次数多了,才渐渐知道他竟然是当今最宠爱的二皇子。不巧这次又在他当值的时候被这位小祖宗找上门来,张干当甚觉头疼,面上又不敢表露,恭恭敬敬地拱手为礼,却被孟湉十分不满地瞪了一眼。

        张干当越发惶恐起来,他哪知道这小祖宗是白龙鱼服,担心他殷勤行礼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一头雾水地走过来处理案件。

        他先走到王二郎身边稍作检查,确认了人确实已经过世,而且身体没有明显外伤,便询问起了案情。

        王家娘子先声夺人,把小孩毒死人的那一套声泪俱下地复述了一遍,干当官又询问了现场围观众人,也是众口一词地说是用了李善用开的药以后王二郎就断了气,干当官再去问李善用与梅夷光的时候,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你给死者用药了?”张干当是个粗壮汉子,问起话来高门大嗓、语气蛮横。

        “用了。”李善用沉着脸道。

        “那就带回军巡院,上报判官推鞫吧。”张干当大手一挥,两名兵士便即上前拿人。

        梅夷光挡在李善用身前:“明明是无赖刁民行讹诈之事,如今只听片面之词便要抓人,是何道理!”

        “你还有理了。”张干当轻蔑嗤笑,对着李善用一指,“让个小孩开方用药,说一句草菅人命还冤了你不成?!”

        梅夷光哑然,这也正是她一直阻拦李善用的原因之一,他们自己知道李善用博闻强记,但在外人看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开方用药无疑太过惊世骇俗,谁又肯信她能开出安全无害的药方呢。

        “不行!”梅夷光牢牢护住李善用不肯放开,“军巡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小姑娘家家的叫你们带了去,就算能自证清白,一辈子的名声也毁了。

        “这孩子一片慈悲心肠,见那王二郎明明一息尚存,却因病情危重被郎中拒之门外,念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才冒险一试,提前也把话说明白了的。

        “如今善心助人者前程尽毁,存心讹诈者反倒逍遥法外,此例一开,谁还敢为人解危济困?只怕以后路见不平,人人袖手,再没什么人情味可言了。”

        张干当皱起了眉头,擅开恶例的罪名太大,他可担当不起,只觉梅夷光巧舌如簧、砌词诡辩,心中恶感愈甚。

        “这是人命重案,依律该当带回审问,没有在街头断案的道理,你再敢推三阻四、扰乱公务,就把你一起抓回去。”张干当两眼一瞪,恶声恶气地威胁梅夷光。

        梅夷光怒道:“那王二郎自是病死的,与人何尤。杀人是何等重罪,仅凭王家娘子一面之词,就能定罪了吗?”

        “呵,”张干当冷哼一声,不屑之意溢于言表,“定罪要依实据,脱罪也要依实据,所以要带回军巡院推鞫。你说无辜,那就拿出实据来!”

        梅夷光无话可说,遭了这桩巧合得要命的事,她要拿得出实据,也不与他废这些话了。

        “哎,那小孩开的方子,抓药的时候不是交给医馆了吗?要来看看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人群里忽然有人提议。

        这声音熟悉至极,梅夷光心头暗喜,循声看去,果见是廖缪缪混在人群中间发声呢,便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对张干当说:“正是,到底是人命重案还是寻衅讹诈,看了方子自然水落石出。”

        这话说得倒有几分道理,张干当点了点头,他对李善用和梅夷光先入为主地存了恶感,是因为误会他们拿人命当儿戏,办案还是公正的,当即遣了一名兵士去医馆里要原方,另一名兵士去附近请几位郎中来辨别。

        过了一阵子,几名郎中先后来到,看了方子以后,皆道是还魂汤的古方,救中寒气闭、表卫陡闭、奄忽气绝、卒厥暴死,是给濒死之人吊命用的,药性虽烈,却断无害命之理。

        张干当先时还不肯信,奈何几位郎中众口一词,才不得不信服,盯着李善用眼睛都瞪圆了——这么点儿的小丫头片子真会开方子?自家闺女比她看着还略大几岁呢,还不是只会吃吃玩玩。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只有一位鬓发花白的老郎中,捧着李善用的处方大摇其头,张干当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可是这方子不对?”

        “可惜,可惜。”老郎中摇着头叹道,“这位同侪用药尚可,只是这字写得欠些火候。现在的年轻人哪,总是不肯沉下心来。”

        干当官看看老郎中的白胡子,又看看李善用头上的软黄毛小鬏鬏,一时无语——您老人家这位“同侪”才这么点儿大,不欠火候才是怪事呢!

        军巡院的干当官每日里见多了无事生非的无赖刁讼,如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醒悟过来,大步走到王家娘子面前,单手缓缓握住腰刀,目不转睛地逼视对方双眼:“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王二郎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家娘子下意识地一哆嗦,深深低下头去,两手搓来搓去不知放在哪儿好,嗫嚅了半晌,才吭吭哧哧地说:“就是……用了那小孩的药,人就没了……”

        “嗯哼!”张干当极响亮地咳嗽了一声,牢牢盯着王家娘子道,“看在你新丧的份上,我多说一句,诬告讹诈也是有罪,要入军巡院推鞫的。”

        王家娘子一时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垂着头,旁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李善用因身量矮小,却是一眼就看到她嘴唇紧抿眼珠乱转,慌张心虚都摆在了脸上。

        按理说,重症病患死在治疗过程中,医者本就难脱嫌疑,那个陈郎中也正是因此才不肯收治王二郎,王家娘子是正经的苦主,即便借机讹钱的心思被点破,也不至于紧张到这个程度,除非……

        李善用眼睫轻垂,转睛一瞥王二郎,忽有所悟,佯怒道:“我进医馆开方时,看见王二郎胸口已经没了起伏,只是王家娘子殷殷盼望,为了慰生者之心我才开的药方。没想到我好心反遭小人诬陷,王二郎过世在先,用我的药在后,这事与我何干?”

        说罢,李善用若有意似无意地看了人群中的廖缪缪一眼,廖缪缪当即会意,悄悄拉了一下章九辂的衣袖——章九辂茫然地抚了抚袖子,不明所以。廖缪缪不由皱眉,又悄悄戳了戳她的手臂,结果她还是不明白,奇怪地看了廖缪缪一眼。

        廖缪缪气得翻了个白眼,她原是怕自己当托儿多了被人识破,想让章九辂出头,谁料这二愣子半点不上道,只好仍旧亲自上阵,大声说:“我也看见了,那王二郎早就没动静了!我说王家娘子,就算你没了养家的男人可怜,也不能随便讹好人的钱呢!”

        “你胡说!”王家娘子愤怒地反驳,“我抓完药出来的时候二郎还活着呢!”

        “啊?那你在医馆里抓药,你丈夫在外面断气,这也太惨了。”章九辂抿了抿嘴唇,挺不忍心地说了一句,却是歪打正着往王家娘子心口狠狠补了一刀。

        王家娘子见是围观的人这么说,只觉所有人都背弃了自己,替李善用撒谎,一时气极了,大喊道:“胡说,你们胡说!二郎是熬药的时候没的,我亲眼看着他在我怀里断的气!”

        人群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陡然寂静下来,人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王家娘子,宛如在看一个发狂的疯子。王家娘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惊惧地扭头去看张干当的脸色,双腿一软,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嘿!”张干当深吸一口气,这小孩真不简单呀,简简单单就诈出了王家娘子的实话来,。

        既然吐了实话,王二郎之死在先,用药在后,那就摆明了是王家娘子仗尸讹诈,李善用的嫌疑也就洗清了。张干当对两名兵士招招手,打算把王家娘子带回军巡院处置。

        可是,李善用费尽心思才让王家娘子说出了实话,哪有不乘胜追击查清真相的道理?她抬手拦住了军巡院的兵士,继续问道:“王二郎身材高大,你一个人定然搬挪不动,是谁帮你把他抬到这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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