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家法

沈显钧气的脸色发青，额头有青筋隐隐凸显，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郁结在心里，他蹭的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说你这是人干的事儿吗！你还要不要脸！”
“你少说两句，林简还在这儿呢。”
“你自己问问林简，她是真心真意的自愿留在这臭小子身边的，还是他用尽卑鄙手段强行把她留在身边的！他自己干了多少好事儿，你自己去问问他！”他转身看着冯英之，一字一句的说着。
林简被点名，吓的双腿一软，幸好冯英之没有追问，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她用余光瞥了一眼韩衍隽，他倒是挺淡定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落在一处，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林简只能说他大概是习惯了，冯英之说他以前干过不少混蛋的事儿，那么被教训的次数应该不少。
“我之前把他弄到部队里去是为什么？就是让他反省自己干的混蛋事儿！结果到好，他不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我的老脸都给他一个人丢尽了！”沈显钧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脸，再看韩衍隽那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真是无声的火上浇油。
“陈姨！去楼上的书房给我把家法拿来！”
冯英之脸色一变，“哎呀，动什么家法！他都多大了还要动家法！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他嘛！打有什么用！”
“不打，他永远都不会长记性。对他，我已经够宽容了，如果他是我儿子，我就是把他打残了，也不要他去外面给我丢人现眼！当社会败类！”
陈姨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沈显钧一眼望过去，见她还站在那里不动，沉声道：“还不快去！”
冯英之拧紧了眉头，再次拉住了沈显钧的手臂，“你冷静点！”
“你不去是吧？你是想让我自己上去拿是不是！”
陈姨纠结了片刻，看了冯英之一眼，还是上了楼，去书房把家法用的藤条拿了下来。
冯英之急的不行，看了看韩衍隽，又看了看沈显钧，这老头子的脾气是阻不住了，只好在韩衍隽这突破。
“小三儿，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有什么苦衷你倒是说啊！你外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有话好好说！”
韩衍隽扬了一下嘴角，冲着冯英之无声的摇了摇头，抚开了她的手。
林简一直站在旁边，心里纠结的不得了，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说一句话。她转头看了韩衍隽一眼，余光瞥见冯英之红了眼睛。
她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往前走了一步，说：“其实这事是由我引起的，如果不是我傻乎乎的中了别人的圈套，就不会有这事儿。韩衍隽也是为了救我，才这么做的。”
“而且……”她转头看向了韩衍隽，正好对上了他投射过来的目光，道：“而且，他已经受到教训了，韩老爷子下手也不轻。”
“老韩动手了？”冯英之一惊，立刻上上下下打量了韩衍隽一遍，问：“打哪儿了？这老头子也真是的！说到底还不都是他自己惹出来的！要是能好好沟通，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你们这些个老古董，说什么事儿就只依着自己的意愿！有没有想过孩子是怎么想的！你们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的身上，这就合适了！他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他自己开心就好，你们给他那么多的束缚，他活着，不是来完成你们的意愿的！”冯英之站在韩衍隽的身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沈显钧双手背在身后，黑着一张脸，说：“我不都是为了他好！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处境吗？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他自己心里没有分寸吗？阿英，你现在纵容他，才是害他，你知不知道！”
冯英之张了张嘴，眉头紧锁，侧头看向了韩衍隽。
他笑了笑，说：“这次是我有错，我应该受罚，您不用为我说好话，去沙发上坐着，听话。”他笑着，摸了摸冯英之的头，语气温和，跟哄一个小孩子似得。
林简闻声，不免又多看了他一眼，还未等回过神来，他忽的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身后，对沈显钧说：“外公，您罚我吧。”
沈显钧仍铁青着一张脸，恶狠狠的瞪视了他一眼，说：“知道错不是光嘴上说说，要有实际行动！以前我就是太过于心软，每次你说一句我错了，我就不动手了！现在我也是看清楚了，你也就嘴上说说，之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韩衍隽微微低着头，并未反驳一句，态度倒是挺好的。
可惜一直以来，他在沈显钧面前认错的态度向来都好，却从未改变。
没一会，陈姨便拿着藤条从楼上下来，走到沈显钧身边的时候，还暗暗的看了冯英之一眼，然后低头将藤条递了过去。
那是一根很粗的藤条，是当年他的父亲给他的，让他用于教育后代，不能丢了老沈家的脸，一定要光宗耀祖。不过后来沈显钧生了个女儿，所以这藤条几乎当了摆设。
再后来，韩衍隽出生了，沈懿特别疼爱这个儿子，又是外孙，便也用不上这藤条。
一直到后来，沈懿出车祸去世，他在教育韩衍隽的时候，更多的像是教育自己的儿子，那般的严厉苛刻。不过也因为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失去父母，太过于可怜，便时常心软。
所以，这藤条即便总是在韩衍隽眼前晃，却从未打过他一下。
怎么也没想到，快三十岁了，还要尝这藤条的滋味。
沈显钧一把拿过了藤条，看了他一眼，“跟我来！”
韩衍隽松开了握着林简的手，头也不回的跟着老爷子走开了。
林简想要跟过去，冯英之阻住了她，无声的摇了摇头，
林简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便也退了回来，站在了她的身边，微低着头，低声说：“对不起。”
冯英之闻言，低低的笑了笑，抬头看她，说：“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喜欢说对不起，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也是受害者，关于你的事儿，老头子都给我说了一些，其实你也不容易。”
她哼笑了一声，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外人以为嫁进韩家就是飞上枝头，可有谁知道，这枝头可不是那么好站的。我相信，你是个好姑娘，是小三儿对不起你。好好一姑娘，就这么给毁了清白和名誉，他是该打，早就该打了。”
她说着，将林简拉到了身边坐下，低眸看到她打着石膏的右手，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回事？小三儿干的？”
林简连忙摆摆手，说：“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被车门给夹的，有点严重。”
“怎么那么不小心。这伤了右手，多不方便啊。”
“没关系。”林简笑了笑，说：“正好可以联系一下左手，开发一下左脑。不是说用左手的人特别聪明么？正好，这段时间我可以培养一下，我潜在智力。”
冯英之噗嗤笑出了声，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倒是挺会说话的。”
林简吐了一下舌头，“我说认真的。”
……
沈家有个专门让人反省的‘小黑屋’，里面供着祖先牌位，沈懿的牌位在最下，还有不少经书训诫。
里头还存着不少，韩衍隽以前用毛笔抄写的训诫。
沈显钧拿着藤条走在前面，走到牌位前，“给我跪下！”
韩衍隽并不抗拒，在他指定的位置跪了下来，这很熟悉，毕竟以前常做这件事。而且这块地方，也算是他的专属了。
“这件事，你有没有错！”
“有。”韩衍隽微低着头，淡声回答。
“关于林简的事，你有没有错！”
“有。我应该换一种方式。”
“这个婚，你离不离？”
韩衍隽微皱了一下眉，默了片刻，说：“还不是时候。”
沈显钧哼哼了一声，“行。”
他没有再多说废话，藤条扬起，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安静的‘小黑屋’里，只有藤条在空气中挥过的声音，和搭在他背上的响动。
韩衍隽一声不吭，背脊挺的笔直，动都不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沈显钧将藤条丢在了地上，气已经消了大半，说：“今天就给我跪在这里反省，什么时候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再给我起来！”
他说着，转身走向了门口，行至门前，他抬手握住门把，并没有立刻推门出去，回头看他，道：“你要知道，我跟你爷爷是为了你好。我们都老了，没有能力再保护你，你需要有自己的势力和人脉，不然……不然你要我们怎么安心？让你在地下的父母怎么安心！”
“我想你回来，应该不单单只是想回来看看而已。既然如此，有些事情你必须要有所考量，而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打仗需要排兵布阵，做任何事都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凡事不能只靠运气，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
他转回了头，轻笑了一声，说：“当然，如果你不想掺和这些事，想安安静静的生活，或者说你回来只是为了林简。那你就带着林简回莫斯科，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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