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二）

“你拖完地了？”

        “嗯，你家具都擦了没？”

        “擦了，直接用消毒纸巾擦的。”

        ……

        “沙发、橱柜把手擦了吗？还有床架，尤其是客厅和顺顺房间。”

        “知道啦，放心吧！”

        ……

        不得不说，当手头里有着忙不完的事情的时候，注意力也就自然被分散了。同样被分散的，还有先前的焦虑。

        “喂，结果还没出来吗？半个小时早过了吧？”忙得都有些微微出汗的欧阳终于后知后觉地问道，顺便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额头。

        “对哦。”李菲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暂时放下手里的任务去看手机。其实她早就注意到时间了，只不过见欧阳好不容易能抛开杂念，一直忍着没提醒。

        “怎么样？”欧阳靠在书架侧面，颇为紧张地盯着李菲的动作。

        “喏……”李菲一脸遗憾地将手机递到欧阳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此时的屏幕上，只有非常简单的八个字：

        依依阳性，不好意思。

        哪怕先前已经有过心理准备，欧阳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咯噔了一下。

        肉眼可见欧阳的表情变化，李菲第一时间勾住了对方的脖子：“往好处想，咱们刚才的消毒没白干，是不是？”

        “切……”欧阳白了她一眼。他倒是宁可自己白干。

        “那个……还有一件事……”

        “那么吞吞吐吐的干啥？说。”欧阳最见不得李菲这种欲说还休的样子，何况还在这样的节点上，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越不说，不是反而让他越紧张么？

        “那个……”李菲咧开嘴，满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回答，“我刚才还看到daycare发来的消息，说顺顺班级的老师测试结果也是阳性……”

        “f！”话音刚落，欧阳直接爆了粗口，然后径自朝门口走去，“我现在去接他回来，你赶紧找医生约一下测试。”

        “哦。”

        大楼下的停车场里，一辆熄火却打着双闪的汽车正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车上坐着的，正是欧阳、李菲和顺顺。

        自从昨天接连收到噩耗，李菲便第一时间拨打了顺顺医生的电话。如今的美国虽然已经开始了检测，但依然是以有症状、或者密接为主。像李菲一家这样，虽然目前还没有任何症状，但和测试阳性患者曾有着紧密接触，也属于可以接受测试的范围之内。

        “我们在等谁？”坐在汽车后排的顺顺渐渐有点失去了耐心。

        “等护士啊。”李菲扭过头笑眯眯地回答，“因为现在到处都有病毒，所以要尽量把大家都分开。呆会儿会有护士带着工具到楼下来给我们做检测。”

        “哦。”

        “测试的时候，护士会拿一个东西伸到你的鼻子里，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不过顺顺很厉害，一定能忍住的，对不对？”趁还没开始，李菲先打着预防针。

        “会痛吗？”

        “我从来没做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过我想应该不会。”

        “哦。”顺顺不知是进入了自己的思绪，还是被李菲的话吓到，应了一声之后便开始沉默起来。

        一下子，车里顿时变得安静了起来。

        回过头，看着驾驶座上同样一声不吭、目视前方的欧阳，李菲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压抑。

        三个大活人，坐在车里居然连个声音都没有，这是干啥呢？要不要活跃一下气氛？可是怎么活跃呢？

        李菲在欧阳和顺顺之间来回看了看，最终还是把目标锁定在欧阳身上。“喂，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欧阳一脸平静地说道。

        “就是顺顺刚才问的啊。”李菲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呆会儿测试不是要捅鼻子么？痛不痛？捅完开车，你踩油门还能踩得稳么？”

        “为什么踩不稳？又不是捅屁股。”欧阳皱了皱眉，满脸都写着莫名其妙，似乎不太明白李菲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扑哧……李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好吧，思考这么有逻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就当我是个小丑好了……

        “什么？屁股？哟，yucky！”耳聪目明的顺顺立刻听到了关键词，小手捂着嘴巴，一脸嫌弃地嚷道。

        对于顺顺的断章取义，欧阳感到十分不爽，看着后视镜问道：“怎么，屁股招你惹你了？”

        “是的。”顺顺“大言不惭”地回答。

        “哪儿惹你了？”

        “屁股臭。”

        “谁的屁股臭？”

        “爸爸！”顺顺毫不犹豫地用手指向欧阳说道，“爸爸是大臭屁屁。”

        “你才大臭屁屁。”欧阳咬着牙对着后视镜做出一个挥拳的动作。

        这种级别的装腔作势根本吓不倒顺顺，只见他一边摇头晃脑，一边笑嘻嘻地说道：“嘿嘿，你打不到我。”

        “谁说我打不到？”欧阳松开安全带，做出要开门下车的架势。

        “no！哈哈哈。”顺顺一边拼命蹬腿踢着前方的驾驶座后背，一边赶紧喊着。他可是个危机意识很强的宝宝哦！赶紧把一切扼杀在萌芽中。

        “爸爸逗你玩呢。”李菲乐呵呵地充当中间人，余光扫过大楼门口，刚好看到两个全副武装的医务人员出来，“别闹了，准备测试。”

        话音刚落，父子二人立刻双双安静了下来，正襟危坐，那认真的样子仿佛就像教室里正在打闹的学生突然听见有人喊“老师来了”的反应。

        从门里走出来的护士有两个，穿着最常见的护士服，戴着口罩和帽子。其中一人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些瓶瓶罐罐的玩意儿，另一个人则是空手，估计负责操作。哪怕看不清对方的面容，李菲也能从她们的眼睛里看到轻松的笑容。

        因为在电话里交代过车驾的信息，再加上欧阳打着双闪，两名护士一下就认出了目标，踱到驾驶座旁边站定。欧阳也趁此机会打开了车窗。

        “hi,li？”一名护士看着一张卡片问道。

        “yup,that’sme”李菲回答。

        “anysymptomsfever,coughing,fatigue…”

        “nope”李菲连连摇头，“nosymptomsatall”

        “ok,sonosymptoms,justexposure？”对方核对着卡片上的信息，做着最后确认。

        “that’sright”李菲微笑着回答。

        “ok,cool”再三确认后，那名护士终于把卡片收了起来，“sowearegonnadothetesti’llputastickintoyournosefor5secondsyoumayfeelalittleunfortablepleasebearwiththat”

        “noproblem”李菲满口答应。这些内容，她早就对顺顺打过预防针了。

        “great,solet’sstartwithdaddyfirst”护士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从另一位护士端着的盘子里取出一根长长的棉签似的东西，伸进欧阳的鼻孔，嘴里念念有词，“one,two,three,four,fivenowtheotherone,one,two,three,four,fivedone”

        不到半分钟，采样就算完成了。只见这名护士将棉签放进一个试管样的工具里，然后悠闲地走到车的另一侧，“nowit’smommy’sturn”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两样。刚才负责操作的这名护士又取出了一支新棉签，通过车窗伸到李菲面前。

        在棉签进入鼻孔的那一瞬间，李菲便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尤其是当护士将棉签用力伸到最深处，同时还在左右转动的时候，李菲只觉得两眼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哪怕采样结束，一切恢复原状后，李菲依然觉得两个鼻孔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不是疼，不是酸，但就是不爽，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却能让全身都不自在的膈应。

        “finallyit’syourturnlittleboy”两名护士这一回站到了顺顺所在的位置旁边。

        李菲和欧阳都有些紧张地回头望了过去。只见顺顺在棉签进入鼻孔的瞬间就皱起了眉头，显然也处于不适之中。但让李菲欣慰的是，整个过程顺顺都十分配合，没有因为不舒服就做出类似于扭头躲开的动作，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任由护士采样。

        “goodjob!”完成后，护士笑容满面地表扬了顺顺。

        顺顺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一声不吭地继续坐着，没有任何想要回应的意思。

        护士也不在意，把材料都收好之后，看向大人解释道：“soitwilltakeabout20-30ogettheresultsyoucangohoheresults,we’llgiveyouacall”

        “ok，soundsgood”

        “thankyou”

        “youareweleenjoytherestofyourday”

        “thankyou,youtoo”

        李菲和欧阳表达了谢意后，双方友好道别。一家人静静地目送着两名护士打开大门，重新进入了大楼。

        “走吧。”欧阳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开始发动汽车。

        在离开停车场的时候，沉默许久的顺顺终于开了口：“妈妈，我的鼻子还有点痛。”

        “哦……还痛哪？”李菲立刻回过头看向顺顺，一边撅着嘴嗲嗲地说道：“刚才测试的时候戳到了是吗？”

        “是的，戳得太里面了。”顺顺也跟着撅起小嘴，可怜兮兮地看着李菲，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模样，让人要多心疼就有多心疼。眼神里更是清晰地传达着三个大字：求安慰。

        “啊……不痛不痛哦~~~到家了我给你吹一吹，再揉一揉好不好？现在我够不着。”李菲的表情显得更加可怜了，仿佛在和顺顺比惨。说完还不忘伸手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坐着的位置确实够不着他。

        “好……”对于李菲做不到的事情，顺顺倒也不勉强，只是使劲抽搐着鼻子，扁着嘴巴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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