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到访

云染穿着黑衣，衣上用金丝线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笑着扶起姜大侯爷。

        “侯爷不必多礼，我在宫中无聊，才过来找时年，我与他约定好了。”云染看向桌子上的棋局，“胜负已定了。”他语气带着些淡淡地遗憾。

        “父亲棋艺高超，是我不敌。”姜时年带着云染向姜大侯爷说明后往外走。

        云染却忽然停住脚步，“既然是去闲聚，不带上你妹妹吗？”他凤眼看向努力减小存在感的姜时月，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总是感觉这个小姑娘在看向他时略微躲避甚至有些……遗憾？

        空气一时间静默了一瞬，姜时月悄悄看了一眼父亲，然后垂下眼眸，“多谢殿下厚爱，只是天气寒冷，时月前些日子又吃坏了东西，身子虚弱，只怕会扫了大家都兴。”姜时月微微施礼以表歉意。

        云染也并不纠结于此，礼貌性地问候了姜时月的身体后便同姜时年离开。

        “云染殿下似乎对你……”姜大侯爷顿住，他眼光毒辣，自然能看出来云染对姜时月并非男女之情，只不过他们又没有见过几面，也不知道云染会为何独独对姜时月‘高看一眼’。“算了，再看看吧。”他唯有姜时月一个女儿，从小是当成掌上明珠来对待的，而如今姜时月也到了可以议亲的年龄了，他又身居高位，难免会仔细些。

        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厮在外面通报，“侯爷，顾家的人前来拜访。”

        小厮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湖水般泛起涟漪，姜时月一惊，顾家确实是在她十四岁那年来拜访，之后过了一个月便来提的亲，可是他们现在竟然提前了好几个月来拜访，那岂不是提亲的日子也会提前。

        姜时月一阵头昏目眩，她本以为一切都还早，都还来得及，可以一步步安排，可是计划不如变化，一切都猝不及防。

        她顾不上父亲与她说了些什么，送走父亲后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朝自己的房间走，外客来访，她不需要前去。

        日头正烈，冰雪也有些融化，路上有些泥泞，平日里总是叽叽喳喳的白芷见姜时月面色凝重便安静地扶着姜时月前行。

        姜时月脑子里回想着前世所有的细节，当时顾家人来拜访后，她母亲就在暗中问了她的意思，她前世并不了解顾家种种，便都应了家里的安排，嫁去了顾家。

        “见过姜大小姐。”

        一道声音把姜时月的思绪拉回。

        这声音很熟悉。

        姜时月抬起眼眸，面前穿着青色衣裳的小丫鬟正在向她行礼。

        前世与她斗了几十年的白氏现在竟然就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彼时白氏十分年轻，清丽的脸上未施粉黛，笑容也略显青涩。

        姜时月张开嘴，声音有些干涩，“起来吧。”

        白氏这才直起身，偷偷打量了一眼姜时月，只是这一眼就让她酸透了。

        面前的女子华贵无双，哪里是她能比得上的，一股强烈的危机意识充斥着她的神经。

        “奴婢奉我家老夫人的命去随着姜府的管家安置礼物。”

        “嗯。”姜时月淡淡应下。

        她恨白氏吗？姜时月不禁在心里问自己。

        必然是恨的，白氏暗地里给她下的那些绊子让她整夜痛苦不得安睡，加之顾府的事务，几乎让她心力交瘁。可是她更恨的是顾臻和顾老夫人在白氏的背后助纣为虐。

        姜时月敛去眼中的情绪逐渐镇定下来，她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她不必再去从前那般，她有自己的锦绣人生，她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志在不同。

        姜时月径直走过去，没有再看白氏一眼。

        “大少爷。”

        身后的白氏忽然开口。

        姜时月脚步一顿，能让白氏如此亲切喊出一句‘大少爷’的除了顾臻便没有别人了。

        姜时月慢慢回过身。

        那位芝兰玉树的公子也在看着她，神情竟然比她还要恍惚，一双眼睛里分明闪过几分痛苦。

        本朝民风不似前朝保守，未出阁的女子即使是见了外男也算不得什么，所以与顾臻相见并不算是失礼，只不过姜时月不想与顾臻说些什么。

        曾经他们也有过一段相敬如宾的时光，姜时月也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安稳的过下去，可是他们之间有顾老夫人的挑剔和白氏的挑拨，渐渐地，顾臻对她越发不满，她在失去了姜家的庇佑之后，在顾府艰难生存，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愈发冷淡，甚至于他要扶一个妾室成为平妻，让当年名满京华的姜时月与一个丫鬟出身的妾室平起平坐，他们之间，只剩怨恨了。

        姜时月朝着顾臻微微点头致意，接着就转头离开了，留下一脸落寞的顾臻和嫉妒难言的白氏。

        顾臻没心情去看白氏的表情，他直直地盯着姜时月离去的婀娜背影，愣了神。

        他的梦里，对姜时月有诸多愧疚，他于心不忍，决定这一世好好对待姜时月，所以向顾老夫人求了个情，提前来姜家拜访。

        顾老夫人想攀上姜家，自然答应。

        “大少爷，夫人还等着呢。”白氏轻声提醒。

        顾臻闻言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白氏，梦里的她可不是如此温良和顺的。

        到了温暖的房间，白芷帮着姜时月脱下外衣，“小姐是不是累了？奴婢感觉小姐的脸色不太好。”

        连白芷都看得出了。

        姜时月在心里叹气。“白芷，去小厨房热些粥来吧，我饿了。”

        “是。”白芷把手炉交给姜时月。

        姜时月接过手炉，待身体温暖了一些，思绪才渐渐清晰起来。

        前世在顾家拜访后，父亲就和哥哥前往边塞驻守，一去三年，他们曾问过她想不想要一起去，可是她终究是胆怯不愿离开京城，便同意了亲事，放弃了和父兄一起前往边塞的机会。

        后来顾老夫人得了一场重病，顾家怕顾老夫人若是病逝，顾臻要守孝三年，他那时已经十七了，等不得，况且也是为了给顾家带些喜气，姜时月便嫁了进去，她进门后不久，顾老夫人就病愈了，外面人都传是姜时月福泽深厚，给顾老夫人带去了好运。

        可是后来姜时月才知道，顾老夫人根本就没病，她只不过是着急借姜家的权势，又怕夜长梦多才演了这样一出戏。

        姜时月冷静下来，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前世囿于内宅一寸天地，整日里就是与各种妇人家长里短，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落得一场空，根本就不值得。

        所以，她姜时月不该再那样活着，她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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