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迦羽原是一只在灵界寒英谷中，自行破壳而出的大鹏鸟，不知生父母，也不知是何人把他放在那。

        初生雏鸟的他幸得一路过的精灵长老相救，才免于冻死在外。第二年精灵长老带着迦羽出灵界时，正好遇上了来凡界苦修的皈慈大师。皈慈大师观那幼鸟与他有缘，便收为座下弟子带回西界抚养。

        这次他能来天界，也是皈慈大师测出他命中该有此局，便允他跟随西界的前辈到天界参宴。

        由于他才会化形不久，且心性尚幼。在其他师叔伯们都选择闭室修行时，他怀着探究的心理去观摩了一番天界的百花夜景。但到底是修佛的，对于熙攘繁华并无太多感慨，只大概见识了一下就匆匆赶回偏殿与师叔伯们汇合。

        谁知，就在寻着师叔伯们留给他的路引即将到达偏殿的正门时，便在拐角处撞倒了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女。相撞的瞬间，他闻到了幽香的莲花味，一时脑海里想到了在西界，他亲手栽种了金莲的那片小池塘。

        “这位姑娘，小僧乃西界迦羽，刚才皆为小僧之过，冒犯了姑娘，小僧……但凭姑娘处罚。”

        满脸羞红的迦羽小心稳重地扶起卿宸后，立马站离一步躬身再次道歉。虽过程中一直未敢再抬头瞧看卿宸的脸，但依稀能听到对方传出的哭泣喘息声。

        “小僧刚才定是撞伤了姑娘，这是西界的治疗丹药，若姑娘不嫌弃，可先服下减轻稍许伤痛。”迦羽从怀里拿出一个白布包，十分恭敬地双手递于卿宸面前。

        卿宸看着那个布包，有些想到记忆里的上一世，他也曾虔诚地递上自己的所有，只为度化她那不知所谓的“心魔”。

        她忍下内心别样的情绪，保持抽噎地说：“这是我好不容易养出的宝芝玉莲，本想拿给大家炫耀一番的，结果……全没了，呜呜……”

        卿宸越说越伤心，哭得和真的一样，终究是掺杂了几分真感情。

        迦羽听到对方哭声变得急促，也顾不得什么羞迫，赶忙把身上能掏的都掏出来，但到底只有一串佛珠和一把莲子。佛珠是师父给他的，自然不好给出去。

        “姑娘莫再伤心了，虽小僧未听晓过宝芝玉莲，但我们西界有很多的莲花，小僧可回去后立即为姑娘寻找。”他想到什么又立马补充，“小僧这里还有一些普通的金莲种子，虽不及那宝芝玉莲，但姑娘若喜欢，可先都拿去。日后我再寻宝芝玉莲给姑娘。”

        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少年自己都快急哭了。虽然他还想说，其实自己也种了一池莲花，若她愿意，可全部带来还与她。但想到那宝芝玉莲可能是什么稀有的金贵物，自己这样有失公允。

        “若姑娘都不满，但凭姑娘定罪，小僧绝无怨言。”

        抽噎声突然停止，卿宸擦干泪水，抬起湿润的眼眸看向一脸准备慷慨赴义的少年。她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开口，对方怕是要急得能直接以死谢罪了。

        “真的吗？”

        “真的真的，我们西界的人从不说谎，小僧对佛祖起誓！”迦羽见她终于不哭了，便立即誓表真心。

        “好，那我相信你。你也不必再寻那宝芝玉莲了，那是种绝迹已久的花植，极难养活且寿命短暂，我也是有幸才从高人处觅得它的种子。这下，算是彻底再没了……“

        卿宸说着说着就陷入了失落之中，迦羽见状心里更加愧疚，但卿宸下一句话又让他松了一口气。

        “听你说你是西界之人，那你可能去灵界？能的话可以帮我一件事吗？”

        “小僧正好出身于灵界，姑娘若有所求，但说无妨。只要小僧能做到，定当全力以赴。”

        卿宸神情晃了一下，原来这小傻子这么好说话的吗？早知道一开始就不演戏诓他了，说不定直接找他交待事情，他都会答应。

        “也不是什么为难人的事，就是我在灵界有一个朋友，我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出天界去看他。所以想着，要是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递封信给他？”

        “好。”

        迦羽想也不想的答应，这下卿宸到有些忍不住想笑。这人真是又傻又单纯，这样下去可是很容易被别人套路的呀。不对，她现在好像就在套路对方，真是罪过。

        “你怎么总是这么好呀……”卿宸下意识小声呢喃。

        “姑娘是还有什么吩咐吗？”迦羽见对方还有话要说，但他又听不真切，便再次小心询问。

        卿宸立刻收拾好情绪，笑着抬头看向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少年：“你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不怕我加害于你吗？”

        迦羽未露半分犹豫，继续诚挚地说道：“师父告诉过小僧，一切皆有因果命数，福祸都是修行。且小僧有愧于姑娘在先，定也该小僧偿还其因果。”

        见对方如此无畏坦荡，卿宸反而心感刺痛，这一世还说不定是谁偿还谁呢……

        “不愧是西界出来的小师傅，在下卿宸，深感敬佩。”卿宸也不继续扮伤心了，双手相握行了朋友间的拜礼。

        迦羽见她这架势，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从方才卿宸停止哭泣时，他焦急地内心也在慢慢平复，但此刻卿宸突然对他行礼，即使他不懂那礼节中的含义，也能感知到对方的真心实意。

        伽羽想去扶起卿宸，但又不好再上手，便只能忍住等她自行直起身。

        “不知迦羽小师傅可愿意在此稍等片刻，我回家一趟写完信再来交付给您。”卿宸此时的行径很是端庄有礼，一点也看不出之前还是个因花而泣的伤怀脆弱之人。

        “这自当是小僧的本分，姑娘大可放心前去。”

        其实不用等他回答，卿宸也知道对方会答应，便不再耽搁地速速离去。

        不是她不想当场拿信给对方，只是谁会在宴会期间随身带一封不知能否寄出的信，虽然猜到对方会很好糊弄，但也不能太敷衍了。

        过了片刻，卿宸就手拿着两个灵囊回来。一个青色的是要拿去给白洛萃的，另一个白色的则是要送与迦羽。

        “迦羽小师傅，本来只是想送封信的，但想了想还是要多带些东西，便都放进这个灵囊里，多有麻烦了。”

        伽羽面色和善地接过青色灵囊，嘴里说着无妨，让她放宽心。待他收好后，卿宸又递了一个白色灵囊给他。

        “这是我赠于小师傅的，多谢帮我带东西到灵界。里面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望小师傅不要推辞，就当结交个朋友可好。”

        他本想出口拒绝，但看到对方那双炙热诚恳的灵动眼眸，当下又有些不忍。

        心中思索片刻道：“既然姑娘看得起小僧，便是小僧之幸。小僧师父教导过，对待朋友的赠礼要礼尚往来。但小僧身无长物，不如……姑娘就收下这些莲子吧。”他再次双手捧出那把金莲种子，“这莲子虽普通了些，但种出的金莲可助人静心凝神，净化戾气。”

        卿宸露出的笑颜越发明艳，一手捞过迦羽手中的莲子，一手把白色灵囊放于那刚空出来的双手上。

        “谢谢迦羽小师傅，我会用心栽种这些莲子的。”

        卿宸心里知道，他口中的普通金莲，只是在西界中普通，对其他界来说，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不仅对修行之人心性有益，帮助修为进阶顺利，出了西界便只为有缘人而开。所以即使其他界得到了金莲的种子，也无法大量培植。

        寻常人若是实在需要这金莲，便只好多在凡间逛逛，看能不能遇上一些正在苦修的佛子，请求其从西界带出几枝。

        ……

        瑾瑜宫，卿宸自己的小阁楼内。

        “说了这次要对你好些的，可一见面还是先利用了你。”

        她抱着朏朏躺在床榻上把玩着那些莲子，倍感惆怅地翻了个身，继续自言自语：“算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愿你这一世能顺利进阶金翅鸟，不要再为谁殒身了……”

        正在感怀往昔，阁楼外的结界突然有异象，她心念一动就起身前去查看。待打开房门，才发现原来是一只用来传音的灵纸雀，当即收了结界放那纸雀进来。

        卿宸回到屋内，直到结界再次合上，那纸雀才传出声音：“你说的那小子我今日见了，除了病弱些也没什么特别的。就算父帝因此有了别的心思……呵，那他就试试吧。”

        这些话，就是今日中途赶到百花宴的浚阳公主所说。

        早在天帝宣告要提前举办百花宴时，卿宸就猜到了他的目的。便提前给还在幽界忘川的浚阳姨母传了消息，询问她可要做些什么。结果一直未收到对方的回复。原以为浚阳姨母是想放弃管这件事了。

        没曾想，浚阳公主竟是亲自出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摆出自己的态度。不仅可以警惕天帝想背着她搞什么小动作，还在那突然出现的孩子面前立了威信。

        她要让那些怀有异心的人看清楚，她，可是天界大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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