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五日后，青浔决定离开襄安城前往南海。

        他离去前，特意在柴房中留了给客栈的书信。然后来到卿宸的房中，作再一次的交代。

        “这个月有我输送给你的灵力，你自不必担心。下个月的这时候，无论我有没有寻到灵岛的踪迹，我都会回来。”

        卿宸有些担心道：“南海深域凶险万分，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如果每月输灵力麻烦的话，不如就干脆不管，我体内的煞气你也说了没那么厉害，肯定能撑到试炼结束。”

        青浔闻言不禁颔首笑出声，他摇了摇头。“你这小丫头，即使到时候你撑到了试炼结束，就不怕脸上的纹印再也除不去了？你难道能接受自己这幅模样一辈子？”

        卿宸被他的话说的不由开始反省，虽说依照记忆中的进度，她不太可能在这段时间内被噬天残卷给缠上。但是如今这种情况，脸再也无法恢复却是有可能的。

        见卿宸竟真的开始思考起来，青浔突然笑得更大声：“哈哈，行了，别想了。就算你变丑了，我也不会嫌弃的。”

        他笑声还未停下，卿宸倏地抬起头盯着他，让他莫名感到一丝心慌，便眨了下眼说道：“怎么，是不是很感动？”

        卿宸先前种种的担心情绪瞬间荡然无存，“我感动你个大头鬼！”

        青浔闻言笑得更加狂妄，“我才不做鬼呢，就算做鬼幽界也不敢收我，到时候还不得来烦你。”他随即摸着下巴点头，“不过这样的话，你还真应该感动的，毕竟我做鬼都对你不离不弃。”

        卿宸捏紧拳头深呼吸，告诫自己现在不能打他，毕竟是要去给自己找神草的，况且她还打不过对方。

        “那你快走吧，希望下月的这个时候，你能活着回来就行。神草不神草的，也没那么重要。”

        青浔心间微动，双手背于身后，语气一本正经。“小丫头，若我此去寻岛没有及时赶回，你……”

        卿宸直打断他要说的话，面上装作没好气地道：“你若中途不想寻了，要跑去别的地方游山玩水，我也不会怪你。只是，你别一时享乐忘了分寸，定要在学子们归学殿前回去。不然别到时被查出来，连累了我。”

        “好！”青浔侧头爽朗一笑，没有再说任何言语，转身消失在屋内。

        半晌后，卿宸扫视早已恢复寂静的屋内，缓缓走到床边打开窗户，对着布有几点碎星幽暗天空，默默祈下祝愿。

        在卿宸知道自己的爹娘与青浔有渊源后，青浔也主动告诉过卿宸，因为他曾受过卿宸爹娘的恩，所以会想帮衬一下卿宸。

        而卿宸自己也能感觉到，青浔虽然时而嚣张冷漠，时而幼稚讨嫌，但却一直都在为她谋筹，从未实质性地伤害过自己。

        特别是这几日，她因为变成了凡人，特意克制了自己的举止。而也因此更加冷静地看待了与青浔的相处，结果竟然莫名的发现，自己对他远没有了之前的抗拒。

        卿宸与青浔相处时的态度，一开始是拘谨，后又是冷漠，最后就是烦躁。而如今，她连烦躁也没了多少。

        她觉得大抵是自己如今身处异乡，又只看到他这么一个老熟人，多少会有点滤镜在他身上。或许等回了天界，面对熟悉的环境与朋友，她就不会再去想他了。

        第二日天才微亮，卿宸便起床来到了梳妆台前。看着新装上的铜镜里，映出的那张精致绝艳的脸，她从脂粉箱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匣子。

        小匣子摸起来手感温凉如玉，看不出是何材质。打开后，里面是一整块的朱砂膏，而且还是青浔给她的无毒朱砂。

        她取出少量朱砂与清水稀释到自己想要的色度后，对着镜子，用描花钿的毛毡笔细细临摹出脸上的纹印。

        因为体内的灵力暂时被压制了，她的脸也恢复如初。为了减少向人解释的麻烦与避免引起怀疑，她便向青浔要了这朱砂。

        虽然她如今只要出门都会戴上面纱，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打算之后每日早起绘脸。

        都收拾妥当后，卿宸抱着一堆字帖，前往客堂。顾红叶确实是说到做到，自莫景迟他们离开的那天起，每日都会教卿宸识字。

        第一日顾红叶担心她记不住，就只教了十个字。而后又觉得她悟性极佳，每日教给她的数量就会比前一日多上一倍。而今不过三四日，她便只需向卿宸通读一遍文章，然后让她自己临摹熟记。

        顾红叶在感叹卿宸的识字天分的同时，卿宸则感慨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要每天勤勤恳恳的完成课业。

        “什么？你说那小子走了？”顾红叶正在柜台前整理，听到铎其来报青浔离开的消息，顿时高声惊讶。

        铎其嘴张了又张，被掌柜的那声惊呼弄得有些不敢再说话，最后只好把那封信交给顾红叶。“这是那个小子留下的，掌柜的您看了就知道。”

        顾红叶瞪眼气鼓鼓地扯过信，嘴里念叨着：“这小子要走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里又没少他吃少他住的，干嘛突然说走就走。“

        她展开信，只见上面写了他被仇家追杀来到此处，唯恐连累到客栈，便提早离开，多谢这几日的招待。

        顾红叶看完信，发出一身轻哼。“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一直不肯告知姓名，。不过这样也合理，惹得起仇家，又杀得了狼妖，本就不会停留在这区区襄安城。”

        铎其也挠了挠头后附和，“我这几日观察那个小子，老觉得他神神叨叨的。本来还想着混熟后与他切磋一番，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走了。”

        顾红叶立即伸手戳了一下铎其的脑门，“你这大傻冒，那小子的身手绝不会低于你，再加上你之前还无缘无故踹了人家一脚。若是真切磋起来，他没借机废了你都算善良了。”

        铎其站在原地没有躲闪，只是嘴上不服地道：“踹他那事我向他道过歉了，他也原谅了我。我当时还让他踹我一脚还回去，可他压根就不理我。”

        顾红叶还欲再说他两句时，突然注意到从后门走进来卿宸，她立马转移注意力，热切地向对方打招呼。

        “阿月，你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厨房还未准备好早饭呢。”

        卿宸闻言顿感尴尬，前些几日，她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睡不好觉，导致每日快午时了才起。

        她快速咬了咬下唇，随即面色如常地笑道：“红叶姐，你不是说今日让我把那些书卷都看完抄完，就放我一天假，让我去城里逛逛。”

        顾红叶一副才想起来这件事的样子，“哎呀，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还以为你抄不完呢。”她话才说出口，顿觉自己失言，立马转移话题道：“哈哈，不过我们家阿月可真是优秀，快把你抄的给姐姐看看。”

        卿宸笑着把怀里的字帖都放于柜台上，丝毫没有在意她说了什么。毕竟，这还真不是她一个人熬夜可以抄完的。

        待顾红叶过目完所有字帖后，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欣喜。“铎其，今天你也别跑堂，反正这几日客人都不多，让小勒自己顶上就行。你待会领着我们家阿月，去琳琅街好好逛逛。”

        说罢，她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小串铜币递给卿宸，“这是你的零花钱，等去了街上，想买什么买什么，不够就让铎其先垫上。”

        铎其对此安排没有异议，卿宸反而问道：“红叶姐，为什么是铎其大哥带我出去，你不一起去逛逛吗？我可以等你账算完了再去。”

        顾红叶眼睛向下看去，手上边继续整理账本边道：“这襄安城啊，就那条街上较热闹些，不过街上的东西都是你们小孩子喜欢的。我又不感兴趣，去了还不如多算几遍账呢。”

        卿宸还欲再问，但注意到一旁铎其朝她微微摇头，她便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说了。“那好，多谢红叶姐。你可有什么想买的，我出去了一并给您带回来。”

        顾红叶忍不住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笑意。“嗨，你这孩子，自己好好玩就行，顺便也熟悉熟悉这襄安城。还想去哪里与铎其直说就成，不用管我。”

        卿宸没有再多说什么，应下后便与铎其离开了红叶客栈。

        卿宸之所以想要让顾红叶陪她出来，一是想让顾红叶出门散散心。因为她整日就待在客栈，哪也不去，连采买用具都是厨房的老刘和铎其负责。

        二是因为，她想验证清楚一件事。

        自从上次她听完顾红叶讲述自己的过去后，她偶然发现九芯灯那原本通体洁白的玉竹节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红纹，想必那就是从顾红叶处收集到的“怨”。

        而她在客栈的期间也接触了不少外人，每日客栈里都会有南来北往的客人，他们中大部分人多少有点身手，且颇有戾气，喜好喝酒。

        每当那些客人在喝酒聊天时，卿宸会零星听到他们发出几句对他人的不满与怨怼。可这些人所表现出的“怨”，却没有让九芯灯再变化一丝一毫。

        因此，卿宸不由开始疑惑，这个“怨”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是始于自身，还是始于他人？又或者，两者皆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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