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第二日，卿宸没有老老实实地在别院等着善提回来，而是一早就跑去了喻如的蜜饯铺子。

        江雪今日起晚了些，此时正在匆忙地备货。见到卿宸突然从半开的大门处蹦进来，他先是微微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又满眼笑意。

        “原来是姑娘您来了。”他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好，端端正正地道：“昨日多谢姑娘相助，我与师弟都感激不尽。”

        他现在一想到自己昨日是被卿宸那样抱回屋休息的，耳根子就不由自主的红起来。

        卿宸语气轻快道：“嗨，小事一桩，不过最后还要多亏了那个叫连翘的小姑娘。昨日我离开得急，就没等你们师弟俩醒来再道别，皮皮现在怎么样了？”

        她当时借助连翘的灵力打开灵玉空间，只取走了自己要的东西，然后把灵玉交给连翘保管后就匆忙离开了。

        如今江雪以为卿宸是特意回来询问师弟情况的，心中不由一阵感动。

        他连忙道：“师弟昨晚就已经清醒了，我今早见他时身体已无大碍，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上不少，更让人意外的是，他原先突涨的灵力修为也半分未减。”

        卿宸心想，那小子可是把灵玉都吸收了一大圈，那些修为当然不会白长。

        “他没事了就好，那你呢？我昨日还从灵玉里拿了些精补的药让连翘给你，你可恢复了些？”

        江雪听到对方竟然也关心起自己来了，不由整个双耳瞬间涨红，就差摇尾巴了。“多谢姑娘关心，我身体也已恢复了。”

        卿宸注意到他头顶上，时不时地就会闪现出一双毛茸茸的尖耳朵，于是笑着问道：“对了，我都与你接触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原身是什么呢？你方便说说吗？”

        江雪闻言眯起眼睛，声音如清泉击石般明快，“不瞒姑娘，在下原身是雪狐。”

        卿宸立马做出惊喜的样子，“哇，原来是雪狐啊，那你原身一定很漂亮。”

        还未等江雪表现害羞，她又立即问：“那你今年多少岁了？”

        江雪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被遗弃的孤儿，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岁。不过我师父倒是给我推测过，如今应该是二百五十岁左右。”

        他原本担心卿宸笑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但却还是一副半大少年的模样。

        可卿宸却只是一脸微笑地拍了拍他的头，温声道：“果然还只是小孩子，好好吃饭和修炼，以后肯定会长高的。”凡界的一两百年，对于她们天界的人来说，可不就是小孩子吗。

        她看着已经完全对她放松戒备的江雪，“我看你如今是喻如身边年龄最大的孩子吧？”

        江雪眼睛不敢直视她，立即回答：“是。”

        卿宸点点头，感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记得当初和喻如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身边跟着的最小的孩子也不过百岁。那孩子当时看起来倒是和小瑶花一般大，好像是条小青蛇，叫什么青柳来着。”

        她说完这话后特意转身，装作想吃蜜饯的样子对着一筐果子挑挑拣拣。

        就在刚才说出青柳的名字时，卿宸明显看到江雪的手抖了一瞬。在绝对放松状态下表现出的反常，才是最真实的。

        等她拿了一红一青两颗蜜饯回身时，见江雪果然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即便对方此刻情绪掩饰得再好，但在卿宸眼里早就是破绽百出。

        她继续淡定如常地说道：“话说青柳也只比你大了几十岁，你什么时候进门的呀，有见过她吗？”

        江雪闻言脸上露出浅笑，“唉，恐怕要让姑娘失望了。我进门的时候未见过这位师姐，想必这位师姐天资聪颖，在我来前就出师走了吧。”

        卿宸知道喻如的性子，她向来不喜多言，对于那些已经出师离开的孩子，她更是从来不会对后来的孩子细说。

        “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遗憾呢。”卿宸叹口气，随即把手里的两枚蜜饯递给江雪，“这两种蜜饯的味道不错，你也吃一个吧。”

        江雪一时不知卿宸为何要自己吃蜜饯。但看着她手里躺着的两枚蜜饯，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挑了那枚青色的吃下。

        卿宸收回手，眼神瞬间变得冷了几分。她递蜜饯的时候，特意把红色的放在稍前面一点的位置，若是平常人不做思考的话，大多会直接拿离自己近的东西。

        而江雪先前的话，再加上他拿蜜饯时的犹豫的样子，让卿宸更加肯定对方有事想瞒着自己。

        她声音冷了下来，“你师父究竟出去游厉多久了？”

        江雪心里微颤，但仍旧面不改色地缓缓道：“有些时日了。”

        卿宸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分，“有些时日到底是多久？”

        江雪感觉到了她的怒意，面露无辜道：“姑娘，我知道你是家师的好友，但您这样咄咄逼人，是不是有些太不讲道理了？”

        “呵，道理？”卿宸猛地把店门彻底关死，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江雪面前的桌子上，“道理就是，青柳到底把喻如怎么了！”

        江雪闻言，瞬间惊恐得瞳孔放大，“你……你到底是谁？”

        卿宸此时心里想说，我算是你祖宗也不为过。

        但她还是生生忍住爆粗口的冲动，语气狠厉冰冷道：“你们最后需要为谁办事，我就是谁。这么说，你懂了吗？”

        卿宸原先在江雪眼里只是普通的凡人，但她此刻散发出的强烈气场，却莫名让江雪感到全身汗毛战栗，不由呼吸急促起来。

        “你是……那个人？”江雪有些不可置信地结巴道。

        卿宸冷笑，“这么久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她清楚地知道他们那么多秘密，如果还不是他们的老大，恐怕这群人早就被其他势力给端了。

        江雪犹不死心，“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卿宸又一拳头捶在桌面上，闭眼怒道：“我这两天听证明身份都听腻了，你们能不能都聪明点！干脆点！”

        她深呼吸一口气，睁眼瞪着江雪，“如今那西丘王后柳如眉，是不是就是小红蛇青柳？”

        她之前故意把青柳错说成小青蛇，就是想试试江雪。可这孩子虽然答话时滴水不漏，但选蜜饯时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红色的蜜饯，生怕沾上任何与青柳有关的东西。

        而江雪听到卿宸刚才那笃定的问话，就算之前心里有再多挣扎，此刻也只能认命了。他深深地垂下脑袋，身体瞬间没了以往的活力，整个人犹如困在一滩死水中。

        “对不起，阁主大人。”他扑通一声跪在卿宸面前，用无比忏悔地语气说道：“对不起，阁主大人，我只是想保护师弟师妹们，我不是想故意隐瞒的。”

        江雪眼眶变得深红，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他重重对卿宸磕头。“所有事都是我一人的责任，与师弟师妹们无关，恳求阁主事后要惩罚，也只罚我一人。”

        卿宸在来之前，心里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如今见到江雪这副愧疚难当，要以身赴死模样，恐惧的情绪险些绷不住。

        她睁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颤抖。“你先起来，把事情从头到尾地与我说清楚。”

        江雪闻言这才踉跄着从地上站起，低声说道：“此地说话不便，还请阁主先跟我回槐亭小筑。”

        卿宸同意了江雪的提议，与他再次回到昨日去过的庭院。

        说起来，那个地方当初还是卿宸帮喻如建起来的。外面她特意安置了法阵，普通凡人和外人，都不会轻易闯进去。

        孩子们见到昨日那个很厉害的大姐姐今日又来了，当即满是欢喜，叽叽喳喳地上前来围住卿宸。

        而那些孩子里，只有连翘一个孩子站在最外围，神色晦默难辨。

        昨日卿宸在贴近她指导如何施灵力时，她趁机把一小片不起眼的布帛贴在了她的衣袖内侧，心里默默祈祷卿宸能看懂她写的“王后”二字。

        今日见卿宸再次跟着师兄回来，她心里不免忐忑非常。

        只见江雪耐心地劝散了围上的孩子，把卿宸一人领到了喻如的书房后就锁紧了门窗，让外面的所有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卿宸站在书房正中央，冷冷地看着江雪道：“说吧，你最好把所有事都给我说清楚，胆敢隐瞒的话，你应该知道代价。”

        江雪立即跪下点头应是，“二十年前，青柳师姐浑身是伤的回来找师父，祈求师父能救活她那即将魂散的爱人。”

        “师父本就不喜她之前沉迷情爱，不管不顾的行径，再加上那残魂确实已经无力回天，便给了她一些疗伤的药，拒绝了转生的请求。”

        “师父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青柳师姐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拿了师父给的药，在门外重重磕了三个头后就径直离开，许久都未再出现。”

        “我们原本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师父也说她总有一天会想通放下的。可后来的一天夜里，师父在屋里打坐的时测算到师姐遇难，当即飞了出去。结果师父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江雪说道这里，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悲痛。

        卿宸的心瞬间如坠入无尽深渊，她再也控制不住地上前抓起江雪的衣领，语气紧张又凶狠。

        “后来呢？喻如是地灵，她不可能有事的！”

        江雪闭眼流下泪，痛苦地摇头，“师父失踪的七日后，青柳回来了，她手上拿着师父的遗物，说师父……师父被她……”

        卿宸闻言咬牙，眼眶瞬间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她不信！她不信喻如就这样走了！

        在凡界，她向来最放心的就是喻如。喻如虽然性子安静又低调，但却是她手底下灵力最强的星主。

        即便当时自己在凌天学殿里无法被联系到，但喻如若遇到危险，也可以向其他星主发消息求救，不可能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死了。

        突然，一个最不愿让卿宸接受的想法冒出，让她的身体都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她始终坚信，青柳再厉害也不可能伤到喻如。除非……喻如是自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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