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味杂陈的岩峰

拿着水壶一直沿着路边走着的岑岩峰心里很烦躁，虽然他早就预想过若菲有可能不认识他了，可是当他发现真相跟他预想的一样，心里还是不自觉地有些难受，她不但不记得他了，居然连他的名字都忘记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岑岩峰一直都能清楚地记得两人第一次离别时的场景，那些存在他脑海里的定格画面清晰到他可以看见她脸上挂着的泪珠。

        那时的他刚上幼儿园大班，跟着援疆的父母一起坐了很久的火车才来到这里，她是他在这里的第一个好朋友。

        那时的她很爱笑，一笑就会露出弯弯的眼睛和大大的酒窝，他只是一个带着矫正眼镜黑黑小小的转校生。

        那时的她唱歌很好听，学校的音乐老师还录了她唱歌的磁带让他带回家跟着学。

        那时候的她会用一只手指弹《小星星》，而那时候的他只会在钢琴琴板上写英语字母和拼音。

        那时的她是台上边跳舞边领唱的“长辫子白雪公主”，而他只是那个站在舞台最边上紧张到下台不知道该迈哪只脚，最终害她受伤的罪魁祸首。

        ……

        很快就和若菲有着说不完的话的岑岩峰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若菲突然就消失了，他问了音乐老师才知道她转学了，但没人知道她具体转去了哪里，他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有两人的合照，还有那包说好了要给她的奶糖终究没有交给她。

        他幻想过无数次再次和她相遇时的情景，那么多的可能性里，他没有想到二人再次相见时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可以让她开心地笑出来的男生，更没想到她到现在还在跟他保持者联系。

        但是仔细想想到底是他没想到这种可能还是他一直都不愿意相信那种可能是真的呢？

        刚才他鼓起勇气问她男朋友去哪里了，虽然他知道不该问，不礼貌，可是终究还是没忍住。

        如果她回答“他不是我男朋友。”甚至是“他没考上一中。”，岑岩峰觉得他都可以接受，可是她居然说“不关你事。”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她默认了那个人的确是她的男朋友，而且两个人还互相联系着，从那次他看见的“生离死别”之后还保持着联系。

        如果是这样，那她现在变成了一个又爱耍小聪明，又满嘴谎话的人也是因为不断地受到他的影响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这么多年的“一厢情愿”真的只是“一厢情愿”吗？

        想到这里岑岩峰停了下来，放下水壶后他揉了揉发酸发胀的胳膊，这时他才发现他已经走了很远，于是又转身原路回到了宿舍。

        “岩峰，你打水是到外太空打去了吗？这也太慢了吧，都该吃饭了。”

        “嫌慢下次自己打去。”

        见岑岩峰满脸的不高兴，宿舍的人揶揄道：“这是怎么了？我们市一中的风流才子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啊。”

        正在角落的床上打着牌的几个男生听见后也看了过来笑着说道：“对啊，说出来让我们乐呵乐呵啊。”

        “风流才子，你怎么了啊？”

        ……

        一听见这四个字，岑岩峰更烦躁了，他把水壶放到了桌子上，瞪着那几个人说道：“你们别再叫我风流才子了行不行？初中把我名声搞臭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现在高中了，班里有这么多新同学，我可不想一堂课没上就被人在脑门上贴上风流才子的标。”

        看见岑岩峰严肃的表情，那几个男生知道玩笑可能开大了，随声附和了几声之后，立刻收回了视线继续打起了扑克。

        岑岩峰则直接躺到了他的床上，一直盯着白花花的墙壁看着。

        没多久老郑就走了过来坐在了岑岩峰的床边，“初中别人整天这么叫你都没见你生气，今天一天你都发两次火了，你怎么了？”

        岑岩峰没有回答。

        老郑想了想后接着小声说道：“哥懂了，你这是看见喜欢的妹子了，怕她知道你是传说中的风流才子就不喜欢你了吧，告诉哥哥你看中哪一个了？”

        老郑是岑岩峰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两家的大人也走得很近，老郑能看出岑岩峰的心事一是因为老郑的确很擅长察言观色，二则是因为岑岩峰是那种喜怒哀乐都能挂在脸上的人，实在是太容易就被人看穿了。

        此刻的岑岩峰心里依旧很乱，他小声回道：“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来一中是谈恋爱的啊，你爸砸了那么多赞助费是让你来泡妞的吗？”

        “我爸说了，只要我能过本科线就有学上，过线就能上的民办学校可多了去了，你就别担心我了，哥哥我是担心你啊。”

        见岑岩峰又开始不理他，老郑凑到了他的耳朵旁，“说真的，看上哪个姑娘了？我帮你把把关。”

        “哼，我看上有什么用，人家眼里根本就没我。”岑岩峰的声音更小了。

        “我去，真看上了？是谁啊？是咱们班的吗？是一中初中部上来的吗？那要是美女我肯定认识啊，快说是谁？”

        岑岩峰依旧不回答，老郑想了想继续追问道：“你跟李丹妮又联系上了吗？”

        岑岩峰终于扭过了头，他看着老郑问道：“谁？”

        “李丹妮。”见岑岩峰依旧是一副疑惑的表情老郑继续说道：“就是那时候在教室后门给你偷偷递情书，你还跟她一起回家，后来我问你你也不说的那个，就那个扎着两个辫子的那个女孩，你俩又和好了？”

        “什么叫又和好了？我跟她从来就没好过，我和她只是一起走了一小段回家的路，路上我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那之后就再没见过她。”

        “你跟她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对啊。”

        “岩峰，我好像知道你风流才子的称号是怎么来的了。”

        “怎么来的”

        “我听说那个李丹妮后来可是偷偷谈了很多次恋爱，你要是跟她说过你有喜欢的人了，她会不会是因爱生恨所以造谣了啊。”

        “你别把人想那么坏。”

        “那你来说说你是怎么被传风流才子的？哥们知道你初中三年没谈，也没听你说过哪个女生长得漂亮，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啊。要不是哥们了解你，还以为你是弯的呢。”老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滚滚滚，跟你聊不下去了。”岑岩峰边说边用手推开了老郑。

        老郑转了个身又坐了回来，“岩峰，说真的，你看准了就告诉我，哥们帮你出主意，这估计也是高中哥们能帮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什么意思，你要死了啊？”

        “乱说什么呢？那个李丹妮也是计划外进来的，我跟我爸去办公室交赞助费的时候看见她了，她现在在平行班，估计军训完第一次滚动我就要被踢到平行班了，以后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整天和你混在一起了，你看咱俩人以前每天都一起，可你分数比我高那么多，但是我不嫉妒你，真的，哥们真把你当哥们。”

        虽然跟老郑相识了这么久，但这次是岑岩峰第一次看见老郑这么油腻的表情，“我去，你离我远一点。”

        “滚动考试之后我就真离你远远的了，宁当鸡头不做凤尾，以后你可别忘了人家啊。”说完老郑伸出手抱住了躺在床上的岑岩峰。

        “呜呜呜~~~”，宿舍里打牌的男生看见这一幕又开始起哄。

        岑岩峰见状转身抬起腿一脚踹了过去，“你大爷的，你又想给我制造一个新称呼是吧？滚开滚开。”

        晚上到食堂吃晚饭的时候，岑岩峰边吃饭边时不时地盯着不远处的若菲看着。

        很快老郑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小声地问道：“你看什么呢？”

        岑岩峰还没回答，就听见了教官的声音“吃饭不要说话。”，只好继续低着头默默地吃着饭。

        晚饭后回到宿舍，岑岩峰刚躺在床上，老郑又凑了过来，“走，出去跟你说个事。”

        “滚滚滚，你丫刚才还没让我出够丑还不是？我踹你踹轻了是不是？”

        “别闹，哥帮你来了。”老郑看了看四周，继续小声地说：“你刚才是在盯着那个一直低着头吃东西的小姑娘看呢吧？”

        听见这话岑岩峰坐了起来，然后跟着老郑走到了楼道的拐弯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盯着她看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那桌其他女生吃完饭，西瓜放在旁边都没吃，就那个小圆脸的女生还在低着头吃西瓜。是她没错吧？”

        岑岩峰心虚地看了着老郑，知道瞒不住了，“有那么明显吗？真能看出来？”

        “嗯，我看见你盯着那边看，顺着看过去不到十秒就发现了，不过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哥比较了解你。”

        “说重点。”

        “重点是，照你说的她好像不喜欢你，对吧？”

        “嗯。”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你已经跟她表白了还是之前就认识？”

        “有点复杂。”

        “在这方面，哥比你更擅长解决复杂问题。”

        岑岩峰想了想，看着老郑小声说道：“你还记得小学的时候我跟你说过我好好学习是为了以后能见到一个幼儿园的同桌吗？”

        “记得啊，我当时还笑你来着，我说那肯定是你妈和你那个老师骗你的，怎么可能好好学习就能看见不知道转学转到哪里去了的人，你还哭来着是吧？”

        “就是她。”

        “我靠我靠，真的假的。”老郑喊了出来。

        “你声音小一点。”岑岩峰拉着他往角落走了几步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过来之后，继续说道：“真的。”

        “你会不会认错人了？这么多年她肯定也长变样了吧。”

        “没认错，我确定是她，初中的时候我见过她，她现在是比那时候高了一点点，其他地方没怎么变。”

        “天哪，原来好好学习真能梦想成真啊，你说我现在开始好好学习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怎么知道晚不晚，你不是说帮我解决问题的吗？”

        “对，是要帮你。”老郑思考了片刻继续说道，“但是你这种情况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几率有点太小了，我可不敢给你指路了。”

        “就知道跟你说也没用，我回宿舍了。”

        岑岩峰正准备转身，老郑拉住了他。

        “等一下，你还没说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呢。”

        岑岩峰对老郑说了初中音乐比赛那天看见她和一个男生在一起“生离死别”的事情，又说了下午他在水房回来的路上忍不住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却说‘不关你事’。

        听他说完后老郑叹了一口气，“你丫学习好，感情方面也就是个幼儿园毕业的。”

        “什么意思？”

        “她亲口说那是她男朋友了？”

        岑岩峰又回想了当时的对话，“好像没有。”

        “那你干嘛上赶着说那是她男朋友啊？”

        “那时候他俩有说有笑的，那男的还这样搂她肩膀了。”说着岑岩峰把右手搭在了老郑的右肩膀上做了一下示范。

        “那她呢？她推开了还是笑着让他搂？”

        岑岩峰立刻说出了在他脑海里已经播放了无数遍的画面，“第一次她笑着把那个男生的手甩开了，第二次她蹲下从那个人的胳膊下面躲开了。”

        “躲开了那不就得了，百分之百不”老郑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后接着说：“也有可能是百分之九十九不是。”

        “你丫有准没准？”

        “差那百分之一不重要，重点在于你，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为什么重点在我？”

        “岩峰，你是不是被多年以来你一直相信的话给困住了啊？你看你俩人都不是幼儿园小朋友了，你喜欢的到底是你眼睛看见的她还是你脑子里想象的那个她啊？”

        岑岩峰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一直相信着那句话而已。

        见他不回答，老郑接着说：“我觉得要不然你还是先观望一下吧，确定喜欢的是现在的她了再说。而且我听说尖子班竞争很激烈的，说不定你那个幼儿园同桌这次就跟我一起滚动去平行班了呢。”

        “不会的，她成绩很好的，中考600多分呢。”

        假期的时候岑岩峰往一中跑了很多次，终于在报到前三天看见了一中门口贴着的高中录取榜。劳若菲的名字出现在了那个“团场地区600分以上人员”的名单里。

        “老师不是说了吗？今年中考是两份试卷，市里和团场的卷子和计分录取方法都不一样。但是滚动考试可是同一张试卷，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别太冲动了岩峰，你暂时还是不要和她单独接触了，过一阵儿再说吧。”

        老郑拍了拍岑岩峰的肩膀，俩人一起回到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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