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沈昭，沈昭，你看看嘛，你看看就知道了，这不是我买给你的东西，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不信的话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姜桃拽着沈昭的袖子摇过来摇过去。

        沈昭被姜桃少见的娇态摇的手足无措，鬼使神差的就接过木头盒子打开了，在火把昏黄的光线下沈昭看清了盒子里的东西，愉悦的神情不受控制的飞上面庞，他低头看着姜桃双眼里全是亮晶晶的喜悦：“姜桃，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

        姜桃见着沈昭开心比自己收到礼物还要快乐，指挥着沈昭从盒子里拿出眼镜，嘴里催促着：“你快拿出来试试，看看度数合不合适，这个度数是照着你之前的镜片做的，但我不太懂眼镜都是拜托别人做的”。

        沈昭将背上的兜子取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才打开木头盒子小心的取出眼镜，慢慢的架在了自己的鼻梁之上。

        戴好眼镜沈昭不受控制的转头四处看，他在朦朦胧胧的世界里生活的太久了，已经很久没有机会像这样这个清楚的看看这个世界。

        远处被遮掩的群山，线条高低起伏变化万千，稍近处树上的叶子被晚风吹的瑟瑟摇动柔美堪怜，低头细看就连路边的小石子都显得圆润可爱，更别提离他很近很近，他能毫不费力的看的清清楚楚的姜桃，美人如花总算不再隔云端。

        沈昭激动地情绪褪去后，他认认真真的对着姜桃，十分诚恳的道谢：“谢谢你姜桃，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呢？”

        在沈昭的眼里姜桃总是行动力十足，想到的事情千难万难都能做到，他对于姜桃的谢意只能尽力的在琐事上多帮帮她，但这相对于姜桃对她的好来说，实在是远远不够。

        姜桃看着面前神色专注的沈昭，他带着眼镜仿佛与十几年后病弱的他渐渐重合，她望进沈昭如水波般柔和的眼神里，莫名其妙的开始鼻尖发酸。

        姜桃掩饰性的吸了吸鼻子，很轻很轻的对着沈昭说：“我想看烟花，等以后有机会你陪我看好不好？”

        “好”沈昭对于人情世故并不甚通达，但他总能敏锐的察觉到姜桃的情绪变化，他注视着姜桃答应的很认真。

        时间仿佛刷的一下将姜桃拉到了十几年之后，那个孤冷凄清的医院，那个让人压抑的想要逃却又被世俗牵绊无法脱身的地方，她和沈昭并肩站在病房的窗前，巧合的看了一场烟火。

        那场烟火极盛大，离开医院后的每一个夜晚，姜桃机会都会梦见那场烟火，在她的梦里仿佛永远都没有落幕之时。

        只是当沈昭死后，她就再也见不得烟花了，太美的东西总是转瞬即逝。

        两人结伴走过漆黑的弯弯曲曲的山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开始变得很有很多话聊，关于念念、关于赵婆婆、关于村里发生的新鲜事、关于自留地的庄稼，一桩桩一件件明明十分寻常的事情，但在对方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趣味非凡。

        路在长也总有到头的时候，推开院子的大门，赵婆婆已经做好了晚饭正点着煤油灯等着二人回来吃饭，念念许是白天玩的厉害了，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打起了小呵欠，见着姜桃回来了还努力的撑着精神要抱抱。

        姜桃一把抱起沈念念，让沈昭将背篼里的棉花拿给赵婆婆掌掌眼，让她帮着看看有没有买了次等的棉花。

        赵婆婆扯了几缕棉花凑近煤油灯，又用手指碾了碾：“你买的棉花好，又长又白用来做冬衣最好不过了，你先坐我帮你把棉花放到你屋里的大柜上去，这棉花啊就得放的离地面远点，免得生了潮意就不暖和了”。

        “我去吧”沈昭接过棉花，转身去了姜桃的屋子，大柜有些高度，这黑灯瞎火的就不让赵婆婆去犯险了。

        沈昭走后赵婆婆自顾自的说：“这小沈的眼镜修好了？瞧瞧这么黑走路都走的利索了”，絮絮叨叨的说完就去了厨房将放在锅里热着的菜端了出来。

        吃完晚饭再用热水烫烫脚，姜桃简直舒服的想要叹气。

        已经到了冬日，前两天支书和村长才带着村里的青壮年去镇上公社交了公粮，这事儿一了整个村里也算是彻底闲下来了。

        农家其实少有清闲的时候，一旦清闲下来人们就开始变着法的折腾过年的东西，尤其是腊八一过石板村里的年味就变得浓厚起来。

        杀年猪这件事在石板村向来是过年的大事情，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的有猪，家里人手够的就多养几头，自己留一头吃肉多的就卖给公社换些钱过个肥年。

        杀猪这活计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那得专门去隔壁村子去请杀猪的手艺人来操作，手艺人平日里很少开工就等着过年赚个喜庆钱，其他村子暂且不提，就单单一个石板村的猪也得杀上三天才能完。

        姜桃在支书那里排了杀猪的号，第二天终于轮到她家，一大早就有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到了院子里，几个人从四面包抄进了猪圈，将还在睡觉丝毫不知自己即将成为盘中餐的大肥猪抓住四蹄，拿粗麻绳紧紧缠住，中间用根粗棍子穿过麻绳，几人喊着号子齐心协力的将大肥猪抬了出来。

        李婶子穿着围裙过来帮忙，瞧见几人抬出来的肥猪，有些诧异的开玩笑说：“小姜，你这猪养的好啊，膘肥体壮的完全看不出来才养了小半年，你别是有什么养猪秘诀藏着掖着没告诉婶子吧”。

        姜桃正在往自己头上蒙巾子，闻言抬头也笑着说：“李婶子你可别逗我了，你知道的这猪我买回来就当了甩手掌柜，全都是沈昭和赵婆婆在照顾”，当然她偷偷用玉牌水催熟了些猪草这件事就不必说了。

        “这倒是，那小沈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其实心里有数的很”，李婶子撂开这茬，去寻了个大盆放在猪脖子下边儿等着接猪血。

        姜桃从没亲眼见过杀猪，上辈子她一直都在城里，买的猪肉也是杀好了的，哪里经历过这样混乱的场面，猪叫声、人声、扑腾声是不绝于耳。

        姜桃转身找了找沈昭，沈昭是真的有些怕杀猪，抱着沈念念说什么都不敢往前走，姜桃小跑过去：“你先带着念念出去转一圈，这杀猪有些血腥她年纪还小，万一被吓着了就不好了”。

        念念这两天看着精神头就有些不大好，蔫头蔫脑的姜桃和沈昭都有些担心，只不过这几天忙的脱不开手，打算等年猪杀完就带着念念去镇上看看。

        杀一头年猪差不多得花一上午的功夫，等沈昭抱着念念回来时院子里已经收拾干净了，地上溅出来的血水也被姜桃拿水冲了，这时候她正和赵婆婆李婶子几人围坐在大盆面前正在腌肉呢。

        新鲜的猪肉除了留些当时就要吃的，其他的肉就要快些腌起来，这样才能保存更长的时间。

        腌完肉姜桃只觉得自己的腰都直不起来了，李婶子揉着腰站起来就要走，姜桃赶忙拎起一块三四斤的猪肉让她带上回去吃，李婶子推拒几下也就收了，姜桃半天不想动弹，中午饭还是沈昭去做的。

        只可惜他的手艺也就堪堪能吃，就连吃他饭吃的时间最长的念念都皱起了个眉头，苦兮兮的对着姜桃小声憋着嘴说：“舅舅煮的饭，好难吃呀”

        姜桃就捂住念念的小嘴，对她偷偷笑。

        天快黑的时候，姜桃端着煤油灯到院墙边抱柴火，突然有凉凉的东西落在她的眉心，姜桃抬头往天空中望，细盐般的雪粒子纷纷扬扬的往下落。

        姜桃北方长大的人对雪实在算不上陌生，但架不住村里的小孩子见雪兴奋，招朋引伴稀稀拉拉的闹腾的紧。

        沈念念本来坐在炉子边烤火，听见外面小孩子的欢呼，忍不住推看门探出个小脑袋四处看。

        小孩子眼神亮，很快就瞅见了天空中落下的雪，这下不需要人招呼就跟个脱缰的小野马似的，风风火火的窜到了院子里玩儿。

        沈昭追出来检查了一下念念身上的衣服穿的很厚实，想着她没精神了一天，现在既然有兴趣就让她在这外边儿玩玩，他就在边上看着念念伸出小手追着雪花到处跑。

        “玩会儿就抱她进来，天气怪冷的，明天我们还要带念念去镇上呢”姜桃将手中的煤油灯递给沈昭照亮，自己抱了一大捆柴火进去，把炉子烧的暖烘烘的，就着屋里的等跟赵婆婆一块做冬衣，棉衣做的差不多了，也就只差这收尾的几针了。

        念念没玩多久，沈昭等她兴奋劲儿过了就抱着她进了屋，念念的小脸也跑得红扑扑的，嘴里不停地说着雪花多好看，还计划着明天要早点起床，去村子里找些小伙伴一起玩。

        姜桃和沈昭并着赵婆婆都顺着她的话说，仿佛眨眼间第二天就来了，她就能穿上新衣裳去雪地里打滚了。

        谁也没想到现在看起来精精神神的小姑娘，半夜间竟然发起了高热，那额头烫的姜桃摸上一把都觉得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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