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郁闷

他早已身心俱伤，千疮百孔。

        无人知晓他苦痛，身边的人只会强硬地推着他往前走。外出卧底时难免受伤，但身上的伤迟早会痊愈，心上呢，又有谁能弥补他空洞麻木的心

        从头到尾，至今不过一个景如苏能短暂地做到罢了。

        十六年来，他借助另一重身份在外界表演，与人交往，探听风云，助司案门惩凶除恶。

        他可以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也可以是落榜失意的俏书生，又或是出门游历的修仙人…虽扮演的角色不同，但神情姿态却一如那个从小到大，从来都过得潇洒恣意、性子温润儒雅的少年。只可惜，时光流转，往事如烟，因为一些人和事，曾经那样的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现在只要他一演戏，表情、行为和动作，都无比贴合十五岁以前的叶故澜。他其实知道自己在模仿，在复刻，在重温，而做这一切，不过是想在无人打扰的虚幻人生中努力当一回曾经最真实的自己罢了。

        是了，他现在脸上呈现出来的外貌，是经过幻术丑化的。甚至他的大部分真实情绪和想法，都在刻意隐藏。

        明明现在的自己才是虚假一切表象都是他装出来的，可仿佛早就本末倒置了，又或是真假混淆，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久而久之，他只有在演戏的时候，才能短暂地缝合受伤的创口，治愈个一时半会，一旦任务结束，他就又变回了那个死气沉沉、无动于衷的叶故澜。

        叶老头说怕他受伤，却不知道，他伤的够多，已经不怕受伤了。

        好不容易把他爹打发走，许久不见的谢清叙后脚又来，顶着一脸疲惫和沧桑，生无可恋地躺倒在他的藤椅上。

        叶故澜难得看到他这幅模样，打趣道：“谢门主大驾光临，是特意来找我解乏吗？”

        若是平常，谢清叙肯定马上回敬个好几句，只是现在…他已经累得没有力气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罢罢手，声音有气无力，忽高忽低，道：“还别说，我从未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上面催得紧，这几日忙得一直没睡好，好不容易得空，我那人多又吵，便来借你这贵宝地躺会。”

        谢清叙身为司案门领头，景如苏是他带人抓住的，现在出逃了，这么久了连怎么逃的原因都查不出来…天都城又人心惶惶，司案门迟迟给不出交代，上头还天天施压，可不得把他忙死。

        叶故澜点点头，道：“行，睡吧，我晚点叫你。”

        “诶？你怎么不问我进展怎么样了…”谢清叙双目微惑，似是惊讶叶故澜居然这么干脆果断。

        叶故澜摊了摊手，“全城都知道，你们依旧一无所获，这还用问？”

        “这样吗…”谢清叙苦笑道，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郁闷不已，“天都第一牢狱机关重重，鲜少有人能毫无痕迹地全身而退，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排查，都快翻遍天了，还是找不到缺口…这女魔头究竟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查不出来就别查了吧…这事说到底也是大理寺那边失职，与司案门有何关系，你尽力就好，不必太过烦忧。”

        叶故澜伸手在谢清叙额头和眼周围轻轻揉捏，如葱白的细指骨节分明。他的手法娴熟，力道适中，果然令身体一直紧绷的谢清叙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你说的对，可是我不甘心。”

        “我们耗费了大半年的时间与她周旋，好不容易取得她的信任，趁她防备松懈时一举拿下…结果，她消失得如此轻而易举。”

        “若非有内应，便是她本就修为高强，修炼了不为人知的逃遁法术。”

        “她这般强大，这世上还有谁能制得住她…就算有，又有谁愿意站出来？”

        “若是不能知道原因，我死也不会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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