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道歉

江枫闭上眼，脑子里回忆着白日偷看的那些弟子们修炼的招式，手脚也跟着挥舞起来。

        白日里他挑着水从习武堂路过时总是走的格外慢，为的就是学上一招半式。

        昔日他在江家也学武功，只是年幼贪玩学得不精，江家心法虽然他能倒背如流可是自己总是不得其中深意，是以这一年来修为一直没有长进。

        这几日偷学了水云门的入门剑法，倒是有些新的领悟，索性连那破褥子也不裹了，跳到院子里开始修行。

        幽竹丛生，寒月当空，少年无声修行。

        楚昭然默默感叹真是一幅美好的画面呐，可惜这个少年也太生人勿进了。

        “道法自然，一生万物，万物生不是这么练的。”她忍不住说。

        江枫悟性着实不错，偷学的功法都能练得大差不差，好不容易让楚昭然抓到一处错处，赶忙出来刷存在感。

        江枫转身，只见一红衣少女从幽竹中走出，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恍惚间还以为是深山里修炼出的妖灵。

        待认出是楚昭然时，江枫默然，偷练功法被抓到是门派大忌，想来楚昭然不会放过自己，不过没关系，大不了就离了这水云门，还落个逍遥自在。

        “咳咳，”楚昭然清了清嗓子，“我说你这一招练的不对，你看着，我示范一遍。”说着，楚昭然折了一根竹枝在手，将入门心法慢慢演示了一遍。

        月辉之下，红衣少女身姿翩然，一根简陋的竹枝在她手里灵活转动，枯燥无味的剑法也生动了起来。

        “看明白没有，不明白的话我再来一遍。”楚昭然怕这小孩领悟力不够，一遍看不明白。

        “不必了，”江枫终于开口，“你到底要干什么”

        楚昭然挠挠头，“其实吧，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停顿了一下，楚昭然组织了语言，“那一日是我不懂事，纵狗伤人，误伤了你，我外公已经说过我了，我知错了对不起！”

        这一番话说完江枫并没有反应，楚昭然继续开口，“我以前年幼无知，做事鲁莽，不考虑后果，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哈哈哈，我们就翻过这一页吧。”

        若是水云门的师兄弟们看到无法无天的楚昭然这般低身下气一定会惊掉下巴，可惜江枫依然无动于衷。

        他此刻心里根本不相信楚昭然真的向他道歉，只当她又想出了什么主意来戏弄他。

        “我江枫何德何能接受楚大小姐的道歉，若无事，请回吧。”话闭径直回了屋子，让楚昭然吃了闭门羹。

        楚昭然丝毫不丧气，这江枫就是个典型的天蝎座，不是一般能记仇，她当然知道口头说两句好话不顶什么用，只是得先把姿态摆出来不是，来日方长嘛。

        第二日，江枫起身，屋子里便多了一身上好的冬衣和两床冬被。江枫皱眉，依然穿了自己那身破了好几处的粗布衣服去干活。

        到了饭点，依照老样子，他和干杂活下人们一样，在厨房里吃两个粗面馒头加一碗清粥，不料今日厨房管事的却单独给他留了饭菜，三菜一汤有荤有素，比一般的弟子吃的还好。

        “管事，这是不是弄错了？”江枫没动筷子。

        “哈哈哈，江小兄弟，你就尽管吃吧，不会弄错的，你之前受了伤，正该进补一番，还有早上我差人送去那身衣服可还合体？若不行我再让人改改。”这个姓王的管事笑呵呵地说，和蔼可亲，好似之前给江枫冷眼瞧的人不是他。

        “你送的衣服？”江枫疑惑，不知道这王管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啊，大小姐嘱托的，恭喜你啊江小兄弟，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呢，这些饭菜算什么，快吃吧。”

        江枫愈发疑惑不解，昨日里只当那个大小姐抽了风，今日这般却不知是为何。

        “不必了。”江枫照旧去大锅里拿了两个馒头便走了。

        “唉，你这——”王管事的照着江枫的背影暗自啐了一口，有福都不知道享，活该一辈子的穷酸命。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到了傍晚，江枫又来到屋子前面的空地练武，这屋子偏有偏的好处，离那些弟子都远远的，旁边还有一大块荒地，又有树枝竹叶遮挡，不会有人来此处。

        当然，楚昭然是个例外。

        楚昭然今日老早就在旁边的树上坐着了，江枫看见她，也没当回事，照旧练自己的入门剑法。

        楚昭然已经连着几日来看他练武了，一开始，他以为楚昭然定是要揭穿他，让他被赶出去，或者更狠一点要了他的命，可是楚昭然什么举动也没有，只是在一旁看着。

        或许这位大小姐就是闲极无聊谁知道呢。

        不过这与他无关，左右他就一条命，无所谓她要怎么办。

        楚昭然看着他的出招，暗自惊叹，这江枫看来是把那日自己的演练看进去了，一招一式已然有了章法，这种天赋果然是男主才能拥有的。

        待江枫练的差不多了，楚昭然才施施然从树上一跃而下。

        “我们水云门这入门剑法虽然比其他门派的强上不少，可是只练这剑法，就想要杀进幽都的话，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江枫竹枝一横，架在了楚昭然的脖子上，“你什么意思。”

        “哎呀，你那点心思是个人就能猜到吧，江家被幽都灭门，难道你不想报仇雪恨吗？照你的性子愿意这样待在梵天山不就是卧薪尝胆，修炼武功，好杀了那个什么幽都护法吗。可是这入门剑法你就是练个十年也不可能成功呀。”

        江枫低了眉眼，把竹枝垂下，楚昭然说的没错，就凭他，想要报仇，简直是做梦。

        楚昭然揉揉脖子，拿眼觑江枫，“但是嘛，你也别丧气呀，这入门剑法没希望，水云门还有别的功法吧，水云诀你该听说过吧，当初我外公一手水云诀可是连曲步青都要惧他三分的。”

        江枫心头微动，水云诀他当然知道，可是这功法算是水云门的镇派之宝了，只有掌门亲传才能修习，而他现在连入门弟子的边都没摸到。

        “你爹不会教我的。”江枫开口，早在刘明宇第一次来跟他谈话时，他就下跪求拜师了，可是刘明宇一心只想打探鹤山秘宝，并没有收他为徒的意思，知道他真的对秘宝毫不知情以后就再也没管过他，就连石长静也不见踪影。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一无是处。

        倘若他真的知道那什么鹤山秘宝就好了，那样说不定还能换得刘明宇教他个一招半式。

        楚昭然当然知道现在的江枫在刘明宇面前什么也不是。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水云门的掌门才会水云诀。”楚昭然笑嘻嘻地说。

        “你是说你外公？可是楚老前辈不是刚刚离开梵天山，云游海外了吗？”

        楚水云自从不做水云门掌门以后，一向淡泊，常年周游海外，对于江湖纷争向来不插手，神龙见首不见尾。

        按照原著剧情，楚水云现在应该已经仙逝了，唉，说起来整本书里真心心疼楚昭然的也只有他了，若他还活着，原著剧情恐怕都要改写，楚昭然也不会是那样的下场。

        算了，先别想这些，眼下刷好感度才是正事。

        “我外公你是没指望了，可是全天下还有第三个会水云诀的人呀。”

        “是谁？”江枫急忙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楚昭然得意的说。

        江枫沉默，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年龄和他相差无几的小女孩。

        黑发雪肤，乌黑的瞳孔熠熠生辉，此刻的楚昭然骄傲的就像他幼年时养过的一只小孔雀，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她的话能信吗？还是说她只是想要在自己面前炫耀一番她所受到的宠爱。

        复仇的希望好似近在眼前，若换了任何一个旁人，江枫都能舍弃自尊，立马跪在地上奢求拜师。

        可偏偏是楚昭然，这个纵狗伤人，任性刁蛮的大小姐，在她的眼里，自己还不如一条狗。

        这小子不会不相信吧，咳，楚昭然直白地说：“这天下第三个会水云诀的人就是我，而且我这的水云诀比我爹的还要全，虽然我自己还没练会，但是我外公教过我，我知道怎么练，我也可以教给你。”

        “你为什么这么做？”江枫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能值得这水云诀的。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日后早晚成为称霸天下的男主，这水云诀到时候根本不够你看的，当然要早点拿出来刷好感。

        楚昭然小嘴抹了蜜一样：“我不是说了嘛，我那日让大宝贝咬伤你是我不对，我真的认真反省了，我想用这个水云诀补偿你。”

        女孩的眼睛亮亮的，就好像夜空中熠熠生辉的星星。

        很难不相信她。

        何况，他真的一无所有，如果她想戏弄他，有的是办法，根本不必绕这个圈子。

        “其实……你不必如此，水云门救了我的命，只要你日后不再刁难我，我不会记恨你的。你这功法是门派至宝，你若私自传给外人，怕是要受罚。”江枫犹豫地说。

        真不愧是男主，善良又正直，都这样了居然还在为她着想。

        “哎呦，大哥，你就说这个水云诀你心动不心动？”

        楚昭然看不惯这别扭小孩，“你上水云门不就是为了拜师学艺吗，跟谁学不是学，这水云诀是我外公传给我的，我爱传给谁传给谁，我爹也管不着，再说了，我爹压根就不知道这事，你就放心吧。”

        看着江枫还犹犹豫豫的，楚昭然瞎编说：“而且吧，这个水云诀刚开始得两个人一起练，我这不是自己不行，想找人陪练吗。”

        “那你大可以找你的师兄弟们。”

        “哎呀，我这个功法是不能外传的，只有掌门嫡系才能学，我要是教给傅慎言他们，我的师叔伯们不都知道了吗，到时候我爹才真要扒了我的皮。那你现在不算水云门的弟子嘛，日后你别说你会这个水云诀就行。”

        虽然楚昭然的话漏洞百出，但是江枫毕竟也才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学武心切，也顾不得许多，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楚昭然和江枫约好每日酉时三刻，都到这竹里馆的偏院中来，一起修炼水云诀，到了子时，楚昭然方才回去。

        江枫是个不起眼的杂役，每日干好了活，也没人管他去干嘛。

        楚昭然虽然是水云门的大师姐，但是自从上次被楚水云叮嘱过后，刘明宇便不再管她，其他人就更管不了了，除了白日里会被几个师叔伯盯着和同门弟子们一起修行，其他时间也随她去。

        这夜，楚昭然刚回到自己的住处水云居，没想到兰可欣竟然已经在等着了。

        “昭然，”兰可欣温柔地望着她，“饿了没有，我特地做了你爱吃的栗子糕，快来尝尝。”竟丝毫没有责怪她为何这般晚才回来。

        算年纪兰可欣如今刚刚三十出头，又由于常年静心修行，看着更显年轻，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正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而兰可欣又的确是个柔情似水的大美人，楚昭然真不知道刘明宇怎么把持住的。

        若是原版的楚昭然自然是真心当兰可欣是一个温柔阿姨，毕竟她娘去的早，她生命中的母性都是来自于兰可欣的关爱。

        可现在的楚昭然手握全剧本，把这兰可欣看的透透的。

        这女人从小寄养在水云门，和楚昭然她妈楚思媛一同长大，俩人不仅年纪相仿，性格相仿，就连看男人的眼光也差不多，俩人都爱上了半路投身水云门的小白脸刘明宇。

        可这刘明宇表面上是个翩翩君子，道貌岸然，实则醉心权术，一心只想往上爬。比起掌门的女儿，这兰可欣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自从刘明宇和楚思媛成亲以后，兰可欣就对楚思媛又嫉又妒。

        楚思媛死后，表面上兰可欣处处宠溺楚昭然，实则是把楚昭然往废材上引。武功修为上由于楚水云的叮嘱，她师叔伯们不敢怠慢都对她耳提面命，但是心性上由于刘明宇的冷漠和兰可欣的有意放纵，楚昭然就养成了原著中那个恶毒无脑的样子。

        而这些，原著中楚昭然到死都不知道，还一心认为她的兰姨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最毒不过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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