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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生辰


“你……认识这玉符?”楚昭然问。

        长毛怪看看这玉符,又看看楚昭然,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你是不是认识我娘?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楚昭然急忙询问,可惜这长毛怪听不大懂人话,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楚昭然拿出乾坤袋,伸手进去掏出了她娘平时用的佩剑、经常把玩的一些小东西、最喜欢的裙子,零零碎碎的一大堆。

        楚思媛去的早,那时楚昭然太年幼了,十分思念母亲,趁着大人不注意,把她娘亲的一堆东西都偷偷藏了起来。

        长毛怪看着这些东西十分兴奋,拿它的大脑袋亲昵地拱了拱楚昭然。

        “你真的认识我娘!”楚昭然很是兴奋,虽然她已经有了前世的记忆,但是这辈子年幼的时候,楚思媛的确是待她极好的。

        长毛怪小心翼翼地把楚昭然放在地上,两三步走到墙边,拿蹄子刨了两下,刨出一个木盒,推给了楚昭然。

        木盒打开,是一个传声玉简,楚昭然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当初楚思媛是因病而死的,她身体一向不好,又在闭关期间出了岔子,没来得及见楚昭然最后一面就撒手人寰了。

        楚昭然稳了稳心神,打开玉简。

        地洞里响起了一道轻柔的女声,时隔多年,再次听到楚思媛的声音,楚昭然鼻子酸酸的。

        “吾此生苦短,一生既无凌云之志,亦无识人之明,如今到此绝路,留下寥寥数语,望警醒来人。吾乃梵天山水云门开山祖师楚水云与木媛之女楚思媛,幼时丧母,幸有父亲垂怜。然吾体弱多病,于功法修炼上终难有所成,平生所愿,唯有得一知心之人,白首不离,可笑却被奸人蒙骗……”

        话到此处,楚思媛的声音哽咽了起来。那样文弱温柔的一个女子,撑着病躯,字字泣血,控诉所遇非人。

        原来刘明宇和兰可欣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当初兰可欣设计让楚思媛深陷险境,让刘明宇来英雄救美,堂而皇之地进了水云门,娶了楚思媛。

        而这一切被楚思媛偶然得知,愤怒之下要求和离,没想到刘明宇一不做二不休让楚思媛困死在了这处山谷,对外却宣称她是练功走火入魔,楚思媛向来体弱,刘明宇又心思缜密,做的天衣无缝,连楚水云都瞒过去了,只是没想到这山谷里还有一只楚思媛养的灵兽,将她的临终遗言保存了下来。

        楚昭然捏紧了拳头,她一直以为刘明宇只是醉心权术,即便没有多爱楚思媛,但也算做到了相敬如宾,没想到他和兰可欣,呵,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狗男女。

        江枫轻轻将手覆在楚昭然的拳头上,温柔但是坚定的将她的手指松开,不让她的指甲继续刺破血肉。

        楚昭然整理好情绪,小心翼翼地将楚思媛的玉简放入了乾坤袋。一旁的灰毛怪听不懂楚思媛的话,但是这个声音让它很熟悉,一直乖巧地蹲在一旁。

        楚昭然抬手努力摸了摸它的脑袋,玉简有交代,这只灰毛怪叫秀秀,是上古神兽的后裔,一次受了重伤恰巧被楚思媛救了。它胆小怕生,却偏偏长成了一副凶残的模样,于是便被楚思媛放养在这山谷中,与世隔绝。

        秀秀很喜欢钻地,在此处凿了洞穴,过得也算安逸。

        楚昭然小时候过来,楚思媛怕吓着她,一直没让她见秀秀。

        楚昭然抹抹眼泪,指了指头顶,“你能把我们弄上去吗?”

        她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想到秀秀真听懂了,托着楚昭然和江枫,三两下便跃上了地面。

        楚昭然不舍地抱了抱秀秀,她现在觉得这头灰毛怪可爱极了,比起某些人面兽心的畜生。

        可惜她不能把它带走,让它安安稳稳地继续待在这山谷中,才是对它最好的。

        回到竹里馆,楚昭然继续沉默练剑,江枫很担心她。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只是你现在最好什么也别做。”江枫老成地说,“你现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贸然出手,恐怕他连父女之情都会不顾。”

        江枫说的很犹豫,毕竟他是她的父亲。

        楚昭然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做什么,江枫,从现在开始,我会忘了今天我知道的一切,我希望你也忘了。”

        江枫很是意外,他没想到楚昭然会这么说。

        很多时候,他都不是很清楚眼前的小女孩在想些什么,她就像这梵天山上终年萦绕的雾霭,朦朦胧胧的,让他看不真切。

        可是这雾霭在晨曦映射时,又会耀眼得让他睁不开眼。

        无论她想做什么,就像他说的,他总是站在她这边的,这样就行了。

        “好。”江枫低低应了一声,拿起剑和楚昭然一起修行。

        寒来暑往,转眼江枫上山已经快一年了。

        这一年来,除了刚上山的日子,江枫觉得自己活的就像一场梦。

        在竹里馆那个荒僻的小院,在楚昭然的身旁,迎着晨曦,迎着繁星,他每日练功都不曾懈怠,这样的日子,很平淡却很让他安心。相比起来,在江家做公子哥的纨绔时光以及四处流亡的凄苦日子都好像并不曾真切发生过。

        他不再像儿时那般任性,也没有了漂泊时的孤僻,他更沉稳了,就像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青松,朝着参天大树不断蓄力。

        这太幸运了,他偶尔会怀疑这恬淡的时光真的是真实的吗。江家的纨绔小公子,颠沛流离的丧家犬和如今的水云门小师弟,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今年夏日的弟子考核中,他甚至拔得头筹,这还是他隐藏了水云诀的情况下。

        别的弟子嫉妒有之,佩服有之,但是他一概不往心里去。

        对决结束,他回头只想看到楚昭然。

        可惜有些失望。

        楚昭然很少参加弟子考核,毕竟是师祖亲外孙女,水云门的大师姐,她的武功由一众师叔师伯甚至是掌门亲自来考核。

        江枫早早回了院子,床上散着一堆零嘴和话本,是前些日子楚昭然跟着傅慎言偷偷溜下山买的。

        江枫整理了一番,坐在窗前拿出南华经随意翻看,平日里他们也要上一些文修课,读书识理。这种课楚昭然向来是能逃则逃,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偏偏平日里又能讲出一堆的大道理,让授课的长老哑口无言。

        天色全然昏暗了,楚昭然还没回来,江枫时不时地向外张望。

        等得无聊,顺手将楚昭然上次带回的紫阳花种子洒在院中,待明年此时,应该能盛开一丛烂漫。

        “小师弟!”江枫抬头,是楚昭然的传音纸鹤,“我和傅慎言下山了,今日不回来,你别等我了哈。”

        江枫皱了皱眉,难怪今日弟子考核没看见傅慎言。

        这个傅慎言自从半年前考核输了他以后,就再也不和他切磋了,一天自由散漫的,老是偷溜下山鬼混,连带着楚昭然也心痒痒。

        第二日,刚好是傅慎言的爹傅兆授课,学的是捆妖术。

        “傅长老,”课程间隙,江枫上前请教,“这捆妖要诀中的‘用灵绳束妖致其不得动弹’一句弟子不是很理解,不知一根绳子如何能让这妖不得动弹?”

        傅兆对江枫这个聪明学生还是比较喜欢的,听他不解,立马说道:“这灵绳并不常见,乃是用千年乌藤淬炼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制成,威力同普通鞭绳自然不一样,刚好咱们水云门就有一根。”

        说到这里,傅兆突然想起这灵绳前些日子被傅慎言那小子软磨硬泡给借去观摩了,不禁问道,“傅慎言呢,今日怎的不见!”

        上课的弟子繁多,平日里傅兆的课傅慎言都是缩在最后面降低存在感,今日傅兆这么一问,大家好像才反应过来,傅慎言今日又逃课了。

        平日里和傅慎言玩的好的那几个都埋着头,深怕被傅长老训话。

        “白树,你说,傅慎言那个不成器的,又去哪里鬼混了!”傅兆恼怒。

        白树替傅慎言叹一声倒霉,这江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心的。

        “我,我不知道呀,许是自己去后山修行了。”白树还想掩饰一番。

        “修行?哼!”傅兆不信,“他回来以后,让他去我房里!”

        看傅长老这样子,傅慎言这次可惨了,白树在心里为他默哀。

        夜里,江枫坐在窗前,手里的南华经已经翻来覆去看了两遍了,还是不见人影。

        正当江枫不耐烦,起身要去关窗时,看到一抹鹅黄色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跑进他的视野。

        还知道回来呢,江枫心里不满。

        到底起身拉开了木门。

        “嘻嘻,小师弟,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啦!”楚昭然举着食盒在他面前晃悠。

        江枫皱眉,“你喝酒了?”

        楚昭然笑嘻嘻地说,“喝了一点点,”说着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半个指头的距离。

        楚昭然的确只喝了一杯,不过喝的是梵天城最著名的百花楼的镇楼之宝百花酿,一点点后劲也很大。

        她还能认识路,带着傅慎言回到山上来已经很不错了。

        “傅慎言喝了两大杯呢,喝的醉醺醺的,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丢回他房里呢,他也太没用了!”

        “门规里有一条便是禁无故饮酒,你们怎么还明知故犯。”江枫板着脸。

        “哎呀,门规都是写给你们这些乖学生看的啦,你看大师伯不也是常年喝的醉醺醺的吗。”

        “那是因为大师伯修的自在道,喝酒也是修行。”

        “那我也可以修自在道呀,哎呀,你别训我了,反正也没人知道啦。快快,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楚昭然喝醉了,脸蛋红扑扑的,一脸星星眼望着他。

        江枫一下就消气了。

        他打开食盒,里面一个圆状的糕点,上面有一层的白色酥酪,还有一串红字写着“生辰快乐”。

        “嘻嘻喜欢吗?这个叫做生日蛋糕,可是我和城东糕点铺的师傅研究了好久才做出来的呢!”楚昭然一脸求夸奖的表情。“对了,还有蜡烛呢,我们插上蜡烛,许个愿望,然后再吹灭它,就可以实现了,哈哈哈是不是很神奇!”

        楚昭然喝多了,格外地兴奋。

        江枫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拿出来,他自己都忘了今日是他的生辰,没想到楚昭然竟然知道。

        自从他家破人亡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给他过过生辰了。

        江枫眼睛有些酸,低低问道,“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楚昭然心想,我当然知道啊,我可是掌握全部剧情的女人,但是这个可不能跟你说,“这个嘛,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的。”

        江枫没有深究,听楚昭然的话,认真的把蜡烛插上去,一根根点燃。

        “然后就是许愿啦,快闭上眼许愿!”

        烛光照在楚昭然的脸上,为她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江枫听话地闭上眼睛。

        十三岁的生辰,他的生日愿望里没有仇恨,没有权势,只有一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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