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章

荒诞，又可怕。

        昆月记得檀明曾经说过，千年前昆仑派掌门将魔物尽封印于无涯之地，修真大陆自那以后再无魔兽为害世间。

        可眼前狂奔的魔兽成百上千，各个魔兽体内的魔丹都溢满魔气，俱是品种纯正、修炼了几十上百年的魔兽。

        实在荒谬！

        修真大陆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魔兽！

        难道是无涯之地的封印出现问题了吗？！

        昆月一时心乱如麻，心头有太多的疑惑，或许只有这件事的主谋才能解答她心中的疑惑了。

        疯狂奔跑的魔兽们眼圈逐渐发红，似是逐渐失去理智，它们像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体内的魔气变得狂躁，互相攀咬着周身的同伴，疯魔之景让昆月和言衍震撼不已。

        起先是一头濒死的四角蛇兽扑向一株灵火，而后是百足蜈蚣兽断了身子后大张着嘴巴试图吞下一株灵火，最后是一群杀红了眼的魔兽们顺着灵火的方向朝昆月二人投去看猎物的目光。

        灵火渐灭，黑暗中数百双涨红的血目闪着嗜血的光盯着昆月和言衍，昆月下意识向后退去，感受到腰间言衍宽大的手掌，才发觉自己几乎全身都靠在言衍怀中。

        耳畔是一声轻笑，“阿月怕这个？”

        “谁怕了！”昆月下意识反驳，可谁能不怕这个啊！她怕得要死好吧！

        慌乱中灵诀捏了两遍才成，四散而去的灵火瞬间吸引了魔兽们的注意力，昆月看着那些血红的目光不再盯着自己后，下意识松了口气，她拎着骨鞭就朝魔兽逃出的方向冲去，耳边似有声不知意味的浅笑。

        抽向一只挡路的巨狮兽时，昆月满心都在想，狗男人在女人面前就是会装！

        已然确定昆月爱自己爱到装害怕就为了握他手、往自己怀里钻的言衍，看着红着耳朵慌忙逃走的昆月只觉实在太过可爱，哎，不过认识三日，结伴一日就历经生死，数次不顾性命也要救他，为他吃醋，为他服软，实在叫他心下欢喜啊！

        此次为母亲寻红衣女子，最后却能遇到昆月，或许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言衍心下有些难以言喻的欢喜，挥着手中剑追上昆月，将她身旁魔兽杀得干脆利落又十分好看，嘴角的笑意也是不自觉的上扬。

        在昆月眼里，只认为言衍欺人太甚，和她比杀魔兽也不说一声，他那几招行云流水的剑法杀得那些红眼魔兽都下意识避开，着实优秀，但也不必随后朝自己笑得那么得瑟！

        炫耀什么呢！

        摸了摸腰间毫无反应的鸿月剑，昆月瞪了言衍一眼后就拎着龙骨鞭逆着魔兽潮向深处走去。

        言衍被瞪后，还喜滋滋地跟上她，替她补刀，帮她将做好善后工作，又适时地挑好角度展现出自己的英姿勃发。

        昆月看他如此更是不服，将骨鞭挥得虎虎生风，言衍见状又急忙跟上，两人速度越来越快，红了眼的魔兽们也渐渐犹豫到底往哪边跑才是生路了。

        心生退意的魔兽们还没退后几步就变得更加癫狂，如同当初的三头犬兽一般失去了理智，一个接一个地朝二人袭去，昆月、言衍二人逐渐从击杀到躲避袭击，开始尽量保存自己的体力。

        一条黑暗而又没有尽头的地道内，二人逐渐靠近致使魔兽癫狂的答案。

        不知走了多久，经过的每个岔路口昆月都没有丝毫犹豫，最终魔兽越来越少，眼前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寒潭的最中间有块石台，石台四周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而石台之上空空如也。

        昆月未曾看石台一眼，只盯着寒潭，似想要看清潭下到底有什么，她总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个池子和昆仑崖下那池寒水潭似乎有些相像，但又有什么不一样，“不会。就是这里了。”

        潭下之物她不敢轻易试探，但那石台也同样有些古怪，只这古怪她一眼变看破了，“言公子，你可知这世上有种迷幻阵，不为害人只为自保。”

        “自保？”言衍印象中的迷幻阵不是为了满足布阵者虚妄的幻想，就是为了让入阵者有来无回的，阵法可自保也可害人，但真正意义上不害人的阵法似乎也没有自保的能力，他竟然有一刻不懂昆月的意思了，

        “阵法害人与否不应取决于它的用途吗？”

        寂静的潭洞里响着女子清脆的笑声：“那公子看的都是些大阵法，阵眼和阵形俱齐。可那种阵法不论如何变幻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入阵者有进无出。这世上也有些小阵法，如同一个灵诀，只起到一个作用。”

        “一个作用？”言衍觉得自己如同个刚入学堂的孩子，只会重复先生的话。

        见言衍乖乖低头问自己，昆月心里觉得他十分乖巧，难得的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好好教一教她看的那本《简易阵法大全》，手抬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在昆仑山上，立马又收了回来。

        转头扬着鞭子便朝石台上挥去，“这是个隐阵。”

        言衍本下意识偏过头去迎昆月的手，见她又忽然收了回去，也不笑了，心头反而涌上些许不快，却不能说不出口，只闷闷地应了声“哦”。

        明明喜欢自己，明明想要，为什么不呢？！

        他又不是不允！

        只见昆月骨鞭鞭尾扫过石台之上，忽然有只微弱的浅红色火苗从中显露出来，被骨鞭尖锐的骨尖吓到在潭洞内四处逃窜，可四周又都是岩壁，急得火苗忽明忽暗，飘来又飘去。

        “是株灵火啊。”昆月只在昆月崖下檀明的书上见过世间灵火的介绍，她还从未见过呢，这株看着就像是灵火幼崽，可可怜怜的，“这么一株小火种，怎么会被封印在这儿啊。”

        用寒潭之冷气压制灵火的本性，又以一寸之阵将其封住，外面又是成千上万的魔兽镇守，似是不想让这株灵火再见天日。

        真是个招人疼的小可怜。

        昏暗之中，自从斩断银线后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鸿月剑又再次激动起来，扯着昆月的腰带就往灵火的方向走，灵火冲向左侧，它就拼命扯着昆月往左，灵火没找到出路又晃着往右边跑，它又抖着剑身要去右边，扯得昆月措手不及，赶紧将剑带解开，随鸿月剑去追灵火去了。

        昆月还未来得及去欣赏这火剑大战，就见寒潭之下暗流涌动，她下意识握紧骨鞭，一条青龙破水而出，尾巴一卷便是三条水柱朝鸿月剑袭去。

        鸿月剑动作灵活，轻巧躲过，只那株灵火被吓得瑟缩着火苗，窝在岩壁之中。

        龙骨鞭不受控制得朝青龙飞去，昆月不得不在半空中松手，踉跄两下，被言衍扶住才得以站稳，“你这骨鞭有灵性？”

        修真大陆已然百年未现器灵，言衍本以为鸿月剑因有灵所以才被昆月收在匣内，不到危急关头绝不拿出，就怕有心之人觊觎。可没想到她一直耍着玩的骨鞭也是有鞭灵的。

        如此身家从所未见，可为何又显得穷困潦倒？

        掩人耳目？

        昆月到底师从何派？从何而来？所图为何？

        “自然！何止有灵，它还会骂人招雷呢！”青龙一口咬住龙骨鞭欲将其一口图下，龙骨鞭竖起鞭柄直捅青龙下颚，鞭尾又将龙嘴缠着饶了几圈。

        青龙焦躁地直蹬腿，唤起无数条水柱冲着自己的牙缝。

        “你这鞭灵……确实有些特别。”魁梧的青龙扭着腰肢，一张嘴根本张不开，摆着龙头想撞墙，此景，一生难见一回啊。

        昆月却笑不出来，青龙看上去虽被小青龙逼得有些发疯，可它根本没放弃吞下龙骨鞭的想法，它昂着头，将鞭柄困于口中，一张嘴没办法张口吞鞭骨，却也不愿松口一条缝放鞭柄出来，反而在挣扎中慢慢一点点将其吞入口中。

        “小青龙！骂它呀！”昆月捏了个化魔诀朝青龙攻去，可青龙毫发无伤，想来并不是只魔兽，“它是不是你哪个孙子啊！当爷爷的还不给它点教训？！”

        “你奶奶个腿！老子是谁不都不认识了？！就知道吃啊！”小青龙得了准许扬着鞭尾就朝潭下青龙的眼睛扫去，“这眼睛有何用！有何用！！”

        潭下青龙赶紧闭上眼睛，鞭尾划过眼皮时还抖了抖自己的尾巴尖，一口就将小青龙给吐了出来。然后卷着尾巴，仰天长啸，似在控诉小青龙，大家都大家，怎么能戳人眼睛。

        “你顶着那两珠子就为了炫耀吗！你看看你爷爷到底是谁啊！”小青龙扭着骨鞭就朝龙嘴打去，一下比一下用力，而青龙也不躲，只昂着龙头嗷嗷叫唤，小尾巴把潭水卷得水花四溅。

        言衍拉着昆月往后退了退，忍不住感叹道：“你这骨鞭的骨原身还是条龙啊！”

        寒潭之外，徐府之上，密布的乌云逐渐被层层雷云所替代，阵阵魔气感受到雷云中强大的灵气，皆有退意，蹲在睡莲池数丈外的高大房屋似有些不解，抬起屋檐朝头顶看去，正巧接住一道落下的惊雷。

        屋檐冒烟，屋口吐出阵阵青烟，更加不解地歪着屋檐顶看着重新蓄力的雷云，天雷若是为劈它而来，是不是来得太迟了些？

        “小青龙，它真是你孙子？”昆月此刻都怀疑前面前小青龙被封印在寒水潭前曾在外面生了个儿子，她越看这青龙越觉得她和当初在寒潭下见的小青龙真身很像，只不过这只更年轻一点，“它还不会说话呢，打轻点啊。”

        “它一双眼睛，如何能会说话！”小青龙又似疯魔般摇着鞭身朝岩顶撞去，“天道，我今日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老子好好一双眼睛，怎就变成这样了！”

        洞中岩壁被撞得渐渐裂开，湿润的狂风裹挟些几丝雷气从裂缝中袭来，眼见落下的巨石越来越多，昆月试图制止小青龙：“别装了，等会儿雷又来劈你了！”

        “啊啊啊！劈死我吧！但求一死！”龙骨鞭鞭尾拍得潭下青龙委屈得呜呜叫，鞭头顶得裂痕越来越大。

        天道似是听到了它的请求，一道惊雷从裂缝中劈下，周边岩石俱被劈碎，只差半分就劈到小青龙。

        “这么深你都能听到！天道！你不是人！”小青龙也不撞了，也不撒泼了，赶紧裹住潭下青龙的嘴巴，拉着它一齐朝昆月飞来，“快逃啊！”

        昆月、言衍：……好家伙，真是能屈能伸的一条好龙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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