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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转机


扛饿这件事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杨知毓主仆二人想趁着饥饿感来临之前入睡,匆忙洗漱后刚往床上一躺,肠胃就开始唱反调了,咕咕响个不停,只好爬起来喝茶,几盏茶下肚,饥饿感几乎没有得到缓解,只得认命的躺回去,想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这个办法竟有用,意识很快就开始迷糊了,但内急又来了,杨知毓猛睁开眼睛,转到看向屏风旁矮塌上似乎已经进入梦乡的红缨,只得自己挣扎着起床。

        满身伤痛也罢,还饿的两眼昏花,她掀开被子在床沿坐了好一会儿,除了叹了口气毫无办法。

        一切,都怪自己丢了东西,否则只要有钱,她何必受这罪?

        往日总觉得自己身世凄苦,到如今才知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在杨家这么多年,她可从未像今天这般挨过饿。

        江湖,果真不简单。

        大概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红缨回头看到杨知毓坐起来,忙起身去点灯,“姑娘怎么了?”

        杨知毓小心翼翼的将腿挪至床边,“方才水喝多了。”红缨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一来二去,两个人折腾到下半夜饿劲过了,也筋疲力尽了才勉强睡去。

        杨知毓次日醒来时,红缨已经没再矮榻上了,多半是出去找吃食了。她躺了两日,虽然还有好几个处疼痛未消,但已经不影响她下床走动了,是以,她自己起身穿衣洗漱,红缨回来时看到杨知毓一手按在桌上撑着身体,另一只手笨拙的将手帕放在盆里打湿擦脸,自己又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找到,“哇”一声就哭出来了,“姑娘,奴婢没用!”

        杨知毓回头对她招手,面上是安慰的笑容,“说什么呢,快过来帮我。”

        红缨忙胡乱擦了擦眼泪上前帮忙,一边哭诉自己在外面转悠一早上看到的事情,“楚大夫的院子里还是没人,厨房也是,这偌大的后院,平日来往忙碌的下人们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们这是想饿死我们不成?”

        杨知毓洗完脸便挨着桌面坐下来,“放心吧,饿不死我们,阿辙不是说了今日会来看我们吗?届时叫他帮我们出去买点东西。”

        “对啊,我怎么忘了,还有一个阿辙呢!”红缨终于止住了哭声,开始为杨知毓梳妆。

        此来洛江还没来得及添置新衣,杨知毓穿的还是船上带下来的粗布男装,因此只简单束了发。

        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散落在杨知毓身上,给清冷的房间带来一丝温暖,杨知毓转头看向窗外才知院外是个花园,里面看起来枝繁叶茂的,如今正值季秋,正是收获的季节,这园子里说不定会有点什么果子呢!

        立即扶着桌子起身,“走,我们出去转转。”

        “啊,你的伤——”红缨话说一半被杨知毓用眼神制止,顺从的扶杨知毓出门,直奔院前的花园而去。

        许是因为肚子饿太久了,明明的近在眼前的地方,两人竟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到,杨知毓远远就将周围的树都看了一遍,结果令她很失望,什么都没有,“进去看看。”她不死心。

        杨知毓目测这个花园比杨府还要大,并且打理的并不算仔细,好多地方都长满了野菜。

        她盯着那些野菜看了好一会儿,这个季节的野菜多半又苦又涩,处理起来比较麻烦,还是果子方便,摘来就能吃。

        于是继续往里走,大概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她们很幸运的收货了柿子和石榴。

        那柿子树上硕果累累,橙黄色的果实看起来赏心悦目,杨知毓急匆匆的摘下一颗,在身上随意擦了两下就往嘴里送。

        红缨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已经咬了一口,“呸呸呸!”连吐数次,“这柿子味道怎么跟我以前吃的不一样?”

        红缨将自己摘来的石榴剥开一点递给杨知毓,“这柿子还没有完全熟,得放一放才能吃。”

        杨知毓心有余悸的抠了一粒石榴籽放进嘴里,竟然酸甜可口,“这个不错。”正好看到前面有凉亭,“我们去那边坐着吃,正好看看有没有别的。”

        杨知毓走到凉亭边,发现自己竟站在一个约莫有两层楼这个高的坡上,坡下是一片湖,湖面上铺满了明年与时间争斗失败且即将凋零的荷叶。

        湖中央有一处凉亭,凉亭四面都挂上了防蚊虫的纱帐,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位玄衣挺拔的女子,令一位绯衣飘飘竟是男子。

        玄衣女子显然是荣文修,但她对面的人杨知毓却并不认识。当然她也不想认识,她此刻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虽因纱帐遮挡看不太真切,但杨知毓肯定那是一桌子好吃的。

        霎时间,腹中咕咕作响,本已消失的饥饿感瞬间卷土而来,她看了眼手才吃了一面的石榴,牙酸的怎么也下不去嘴了。

        这时,荣文修忽然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绯衣男子跟着追了几步被荣文修的随从挡住去路,无奈停住脚步。

        杨知毓顿时眼睛一亮,机会来了。她隐在树后,目送荣文修离开,转头看向凉亭,却见那绯衣男子竟端了盘子在喂鱼,“住手!”她高呼一声,提起裙摆,想施展轻功跳下坡去,谁知试了几次内力都没能聚拢,急的直接往下跑,没跑出两步整个人连滚带爬翻了下去。

        “姑娘!”红缨尖叫起来,成功吸引湖上凉亭里的人的注意,循声望来,看到先后滚下山坡的两个人,顿时挑起了眉,“这是什么时兴的玩法?”

        荣恩阁人人身怀绝技,他当然不会想到会有人失足滚下山坡。

        山坡下,杨知毓及时抓住一棵小树的树根,避免的落水的尴尬,刚松了口气,看见红缨滚下来忙伸手去拉。

        这瞬间,腰间撕裂感传来,心中暗叫不好,拉住红缨后低头去看,血已经渗出来了。

        红缨稳住身形忙起身去扶杨知毓,上来看到血迹,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杨知毓急道:“我没事,快去拦住他。”

        “啊?”红缨为难的转头看向凉亭的方向,发现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放下盘子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了。她忙掏出手绢帮杨知毓按住伤口,“姑娘,先别动,等血止住。”

        杨知毓脸色已然煞白,额角豆粒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红缨看着自责不已,眼泪无声的往下淌,杨知毓气若游丝道:“一会儿你就借口扶我去凉亭休息,我看那桌子上的东西,足够我们吃上两日的。”

        “嗯。”红缨咬唇应下。

        绯衣男子慢悠悠的走了好一会儿,见其中一人始终躺在地上,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扬了扬手中的折扇,立即有四个年轻力壮的家仆从树林里面走出来跟在他身后。

        走近,他看见躺在地上的人衣发凌乱,身周有多处擦伤,最严重的要数腰间,血似乎已经止住了,但周围的衣料都湿了,地上也有不少血迹。

        再看跪坐在她旁边帮助止血的人,身上也有几处擦伤,但很轻,不过脸上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比躺在地上的人腰伤心的多。

        她们不是荣恩阁的人,看上去一个虚弱一个柔弱,应当也不是刺客。

        难道是,客人?

        “你们是什么人?”他直接问。

        红缨忙道:“我们是徐公子的朋友,无意走到此处,我家公子旧伤复发,求这位公子相助!”

        “徐——徐公子?”绯衣男子明显很吃惊,不仅眼睛瞪得很大,手里的折扇也不摇了,“哪个徐公子?”

        红缨急的根本没有心思去察言观色,急道:“徐行徐公子,荣阁主的师兄,求这位公子让我们去凉亭休息片刻!”

        “徐——那厮什么时候来洛江的?我怎么不知道?”他叫起来。

        杨知毓吃力的撑着手坐起来,抬眼看到绯衣男子的脸顿了一下,心想荣文修好艳福,这个清爽白净,俊秀阳光的少年长相丝毫不输徐行,关键还比徐行年轻的多。

        洛江城果然人杰地灵。

        这个时候还有注意别人的长相,杨知毓不得不佩服自己。

        红缨丢掉已经被血浸湿的手帕,又从身上撕了一块布来帮助杨知毓压住伤口。

        伤口处一痛,杨知毓回过神来,有气无力道:“他被官府抓起来生死未卜。”

        这句话竟让绯衣男子紧张的表情舒缓片刻,杨知毓趁机拉了拉红缨往凉亭的方向走。

        “怪不得文修阿姐这几日心情不好,天天往我身上撒气。”白受了几日气的他豁然开朗,要是徐行死了,他受一辈子气都行。

        “那——”他想问个清楚,抬眼看见刚才躺在地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走开了,他掉头跟上,“你们同徐行那厮是什么关系?”

        杨知毓早听出这个人和徐行不对付了,忙撇清关系,“没什么关系,萍水相逢而已。”

        “萍水相逢?”绯衣男子皱眉,“不可能,那厮平日巴不得与荣恩阁撇清关系,能把萍水相逢的人往这儿送?快说,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不说实话我把你们丢湖里去。”

        杨知毓面如死灰,徐行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非把她丢在荣恩阁?这里都是些什么人啊?她停下脚步回头,一脸痛苦道:“这个公子,我们真没什么关系,不信你去问荣阁主。”

        对上杨知毓的脸,苍白孱弱也掩不住清丽,是个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喜欢的长相,绯衣男子顿了一会儿,回过神心想他才不要在荣文修面前提徐行。

        似乎是因为提到了荣文修,他立刻不像刚才那般咄咄逼人了,还良心发现的差人去请大夫,杨知毓注意力全在凉亭里那桌吃食上,脚下越走越快,竟像是忘了身上的痛。

        终于走到凉亭,杨知毓坐下石凳上,一手按着伤口,一手吃东西,碍于外人在在场得顾着形象,因此吃的并不快。

        但其中的急切还是让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看了出来,他呆呆看了许久,忍不住问道:“你们多久没吃东西了?”

        吃人嘴短,未免人家不高兴把一桌子吃食倒了喂鱼,杨知毓忙道:“没多久,上一顿饭是昨日中午,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居然不认识他?绯衣男子皱起眉头,“你们不是本地人?”

        竟然因她们不认识他就能判断出她们不是本地人,看来这个人在洛江地位不简单。“公子好眼力,我们是京都人士,家道中落,原本是来洛江投亲的,寻了数日没寻到亲人的下落,因与徐公子有同乡之谊,才有幸临时借住在此。”

        绯衣男子一脸质疑,“他会这么好心?”这其中定有诈,他干咳一声道:“我是荣阁主的未婚夫,你们称我沈公子便是。”

        沈公子?

        杨知毓眼睛跳了跳,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洛江首富就是姓沈。

        荣文修已经有婚约了?她抬眼看了沈子敬一眼,荣文修看上去小不了徐行几岁,这位沈公子看上去还没有她大,这亲事,有点意思。

        怪不得他对徐行敌意这么深,原来是情敌!

        杨知毓放下竹箸,笑道:“沈公子与荣阁主甚是般配。”

        这话正中沈子敬下怀,立即对杨知毓生出几分好感,抬眼见她眉头紧锁,显然被腰上的伤口折磨的痛苦不堪,对手身旁的随从喝道:“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立即有一人鞠躬道:“小的这就去催催。”说完迅速跑开。

        这沈公子看上去武功不怎么样,手下的人竟全是好手,恐怕就算不是洛江首富之子,地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无论如何要结交结交。

        杨知毓想着想着想到自己刚才聚不拢内力的事情来,想来是体内毒素的原因,顿时担心去徐行,荣文修对她不管不顾,戚荣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可她现在似乎只能指望徐行了。

        很快,大夫来了,正是平日给杨知毓诊脉的楚医女,四目相对,楚医女一惊,但迅速将表情隐藏,对沈子敬行了礼,心想这女子真是好手段,居然这么快和沈公子攀上了关系。

        荣阁主性子那般冷,如何能斗得过这样的人?

        杨知毓笑道:“楚大夫探亲回来啦?”

        楚医女一愣,正在想怎么回答,就听身后的人道:“什么亲人?现在住在荣恩阁里都是老阁主他们在战乱时收留的孤儿,哪有什么亲人?”

        楚医女干咳一声,“沈公子说的没错,在下就是去江边给死去的亲人烧了些纸钱而已。”

        杨知毓抿唇未在多言,侧躺下来让她看伤口。

        沈子敬很有眼力劲的退出凉亭,站到湖边去了。

        伤口只是裂开了一点,血虽流的多,但并不算严重,楚医女为她上了药,嘱咐她不要下床走动便离开了。

        杨知毓趁机让红缨把桌上能带的糕点都装上,然后独自去谢沈子敬,“沈公子,今日之恩,今后若有机会必当涌泉相报。”

        沈子敬挑了挑眉,“当真?”

        杨知毓一愣,瞬间明白他为何殷勤为她请大夫了,垂下眼眸。“自然当真。”

        “那你告诉我徐行那厮是什么时候来洛江的?来洛江做什么?送你来荣恩阁的时候同文修阿姐说了什么?又为何被官府抓了?”徐行似乎是他的心腹大患。

        但这些问题杨知毓还真是爱莫能助,但杨知毓也不想这么快就让沈子敬觉得她毫无用处,便半真半假道:“他刚来洛江四日,好像是来查案的,大概是要查的案子会得罪官府,所以就被抓起来了,至于同荣阁主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看他和荣阁主关系并不好的样子。”

        听到杨知毓说徐行和荣文修关系并不好,沈子敬“呸”了一声,“文修阿姐就不该理他。”

        杨知毓赞同的点头,知道沈子敬虽然在她面前气势十足,但在荣文修面前完全就是个小弟,便低声道:“沈公子既然与荣阁主有婚约,为何还称荣阁主为阿姐?不妥。”

        沈子敬歪了歪头,他从认识荣文修就这样叫了,不应该是很亲昵吗?但他乐于相信杨知毓的话,一则他看出来杨知毓是女子,女子自然更了解女子;二则他觉得徐行对杨知毓态度不同,他表面上讨厌徐行,其实心里可羡慕人家了,荣文修对徐行可是言听计从,能让徐行态度不一样的人,定然有过人之处。

        杨知毓道:“叫文修,或者更亲昵一点,叫文儿?修儿?荣阁主有小字吗?”

        小字?自称洛江第一浪荡子的沈子敬忽然脸红了,“明明?”

        杨知毓扬了扬眉毛,“甚好。”

        沈子敬将这两个字在心里反复念了几次,念的自己心神荡漾,觉得自己的荣文修的关系更近了。“好主意,你叫什么,回头我有问题还来问你。”

        正是杨知毓想要的结果,杨知毓不动声色,“我姓杨,住在那边的品竹小筑。”

        “好。”沈子敬说完,着急忙慌的走了,多半是去寻荣文修了。

        杨知毓暗想荣文修既然答应了亲事,必定是对沈子敬有意思的,那对徐行又是什么意思呢?

        真复杂!

        红缨见沈子敬离开,兜了一大兜子的糕点走过来,“姑娘,我们回去吗?”

        主仆二人一边吃一边回了品竹小筑,远远看到路辙焦急的站在门口,看见她们走来忙冲了过来,定睛一看,看见杨知毓被血浸染大半的衣服,顿时慌了,“这是怎么了?”

        认为能填饱肚子就是天大的幸福的杨知毓无所谓的摇摇头,“我们没事,伤口裂开了而已,楚大夫已经看过了,无碍。你怎么还在这里?徐兄怎么样了?”

        “我——”路辙刚要说话,看见红缨把从兜里倒出一堆糕点,虽都是洛江的名品,但一堆糕点混在一起,看起来实在难看。“你拿这些做什么?”

        红缨抬头,想说出她们被饿了一夜的事情,却被杨知毓用眼神制止,杨知毓道:“不过是觉得好吃舍不得扔而已,你要尝尝吗?”

        路辙忙摇头,他在洛江想吃什么吃不到,真没必要吃这样的残渣。

        杨知毓又道:“我问你徐兄怎么样了呢?”

        路辙挠头,“我——我这就出去打听打听。”他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出点什么来,匆忙离开了。

        见路辙离开红缨上前帮杨知毓将血衣换下来,又将伤口周围清洗了一边才扶杨知毓在床上躺下来。

        收拾好血衣,又细细的将桌上的糕点一个个往盘子里分类摆好,一边问:“姑娘为何不让我把实情告诉阿辙,这样我们就不用捡这些残渣吃了。”

        杨知毓叹了口气,“求助路辙本来就是最坏的打算,我们现在不是有更好的选择了吗?”

        为何求助路辙是最坏的打算?红缨不懂。

        “他那张嘴去荣阁主面前,谁知道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万一把荣阁主得罪了,我们怕是连睡的地方都没有了。”杨知毓无奈道。

        路辙确实不太聪明,荣阁主的脾气看起来也不怎么好,红缨顿时理解了,黯然道:“等姑娘伤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离开?

        杨知毓垂眸,跟徐行约好的三日之期明天就到了,不知道他能不能平安回来。

        他若能平安归来,帮她解了身上的毒,那他们是不是该告别了?

        倘若他没能回来,她又该怎么救他呢?

        杨知毓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一跳,前有荣恩阁,后有长公主,徐行的安危哪里轮得到她来操心?

        红缨见杨知毓神色复杂,忙问:“姑娘哪里不舒服吗?”

        杨知毓抬头牵唇笑了笑,“你待会儿试试能不能出去一趟,然后去鸿运客栈那边打听打听,徐行怎么样了。”

        “姑娘不是说——”不是说这一切都是徐行的计划吗?需要她去打听什么?

        杨知毓犹豫一下,坦言道:“那些毕竟只是我的猜测,若他真有危险,我们也好早做打算。”

        “好。”红缨没再多问,她很清楚徐行的事她们帮不上忙,更清楚自家姑娘心里放不下徐行。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红缨很清楚,这世上但凡关心过杨知毓的人,她都会深深记在心里,司机报答。

        伤口失血过多,杨知毓虽填饱了肚子,但身子明显比昨日虚弱了许多,吃了些水便睡下了。红缨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看着她愈加苍白的脸色,心中不忍,偷偷擦了眼泪,又不得不依言出门打探消息去了。

        荣恩阁翰墨轩,荣文修询问了徐行的近况,得到合意的答复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继续盯着,但不许插手,有什么变故及时来报!”

        她话音刚落,看见外面沈子敬匆匆走来,挥了下手,“下去吧!”

        对面的人转身走了两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光线很暗的翰墨轩。

        沈子敬进门看见荣文修独自坐在沉香木案上看着什么,扶着门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明明,听说徐师兄来洛江啦?”

        荣文修抬眸扫了他一眼,翰墨轩采光极差,白天也要点着灯火才能保持明亮,而她进来的时候没有让人随行,所以灯还没有点上,所以房间暗的跟外面像两个时间。

        沈子敬站在门前,阳光散落在他身上,绯色锦袍上像镀了一层光晕一般,配上俊秀绝世的面容,叫人看了便不愿移开视线。

        荣文修耷下眼皮,但视线并未移动,“你怎么还没走?”

        见荣文修似乎没有为称呼纠结,沈子敬心中有几分窃喜,壮着胆进了门,“我这不是担心徐师兄吗?听说是他被官府抓走了,到底怎么回事?需要我家帮忙吗?”

        荣文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假惺惺的,若不是知道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诅咒徐行,她都要被他的热心感动了。“他的事与你我无关。”她冷道。

        真的吗?

        沈子敬掩去脸上窃喜,走上前来双手托着下巴撑在案上。

        那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就这么大剌剌地摆在荣文修近前,她经常遇到这样的美色勾引,但鲜少有人五官长得这般无可挑剔。

        荣文修吸了吸鼻子,皱眉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身上一股血腥味儿?”

        “没干什么呀!”虽然知道荣文修嗅觉异于常人,他还是抬起袖口闻了闻,显然什么也没闻到,但却想起来,自己在满身是血的杨知毓身边站过一会儿。“哦,我想起来了,刚才在后面碰到两个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跟饿死鬼投胎一般,受了伤也不管,冲过来把我为你准备的早点全吃光了,还把剩下的点心也打包带走了,她们自称是徐师兄的朋友,我也是因此才知道徐师兄来了洛江的,明明,她们是谁啊,你怎么没告诉我?”

        荣文修起身,绕着他往外走,“你也知道他们是师兄的朋友,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们还同你说什么了?”这世上最大的谎言莫过于荣恩阁阁主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沈子敬也不争辩,仔细想了想,“没有。”

        “好,你回去吧,今日我还有事,无暇陪你了。”荣文修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一眼道。

        这语气是少有的客气,沈子敬暗自搓了搓手,觉得是称呼的功劳,忙笑容可掬的应下,“好,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嗯。”荣文修说完对守在门外的随从招了招手,待随从跑到近前,见沈子敬还站在原地,“你还有事?”

        沈子敬忙摆手说没有,“没有没有,我这就走。”说完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本以来以徐行为话题,他能多留会儿,结果荣文修根本就不愿提徐行的样子,他颓然了片刻又觉得这是好事,她要是永远都不想提徐行才好呢!

        目送沈子敬离开后,荣文修收回视线道:“让人把屋里灯点上,再让品竹小筑的李管事来见我。”说完随从弯腰应下转身走了几步,她又道:“把楚大夫也一并叫过来吧!”

        很快,品竹小筑的李管事和楚医女匆匆赶来,进门时荣文修正在聚精会神的拨着炉灰,似乎没有听到她们请安的声音。

        两人将请安的姿势保持了很久,迅速分析荣文修是不是知道了她们在后院做的事情,这也太快了,平日她很少过问后院之事的。

        “阁主唤老奴过来,可是有事吩咐?”上了年纪,身体又过于肥胖的李管事实在站不住,斗胆问了一句。

        她话音落,荣文修缓缓回过头来,“你们都是院里的老人了,可还记得荣恩阁的规矩?”

        那李管事先愣了一下,继而脸色一白,猛地跪倒地上,“阁主饶命。”

        荣文修看向楚医女,“楚大夫记得吗?不妨说说。”

        楚医女比李管事镇定的多,平静道:“回阁主,是听话。”

        荣文修笑了一声,“可我听说住在品竹小筑的人而没人管了,我是怎么吩咐你们的?”

        李管事忙磕头道:“是老奴自作主张冷落客人,老奴知错,但老奴这么做也是为了阁主啊!”

        荣文修不慌不忙的走到她们面前,轻笑一声,“哦?为了我?李嬷嬷倒是说说,是怎么个为我法?”

        李管事早已吓得满身是汗,几乎湿了衣襟,慌乱道:“那贱人在阁主与大公子之间横插一脚,本就死不足惜,她身中剧毒,又受了重伤,本就命悬一线,她若真死了,大公子也怪不到我们身上。”大公子显然是指徐行。

        “你这么会谋算,不如我这个阁主之位也交给你来做如何?”荣文修依旧不冷不热。

        李管事这才真正感受到未及,“老奴不敢,老奴知错,回去一定好好伺候那位贵客。”

        荣文修却掸了掸衣袖,“不必了,你这么会自作主张,却不敢当阁主,荣恩阁自是容不下你的,今晚之后,我不希望在荣恩阁再见到你!”

        “阁——”求饶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她知道逐出荣恩阁已经是宽容了。“谢阁主不杀之恩。”说完连滚带爬的离开翰墨轩。

        荣恩阁的规矩是服从,过多的挣扎下场只会更惨。

        李管事有苦说不出,她明明是为了阁主着想,阁主不领情也罢,还把她逐出荣恩阁。她在荣恩阁辛苦的大半辈子,这么大年纪出去该怎么活?

        荣文修没有将过多的时间浪费在李管事身上,目光她离开翰墨轩之后,又将视线落在了楚医女身上。“我记得你是十二年前我师兄从土城带回来的。”

        楚医女早已做好了和李管事同样下场的准备,但她并没有像李管事那样失态,直挺挺的跪着,并没有认错的意思。

        听到荣文修突然提起土城,她一愣,但也如实回,“回阁主,正是。”

        “你的父母家人俱为守城而死,只留下你孤身一人,是不是?”荣文修不紧不慢道。

        这是她不愿忆起的过往,可是在听到“土城”那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眼泪就绷不住了,温热的眼泪滚滚而落,就想滚烫的铁水烙在她心上,痛的她喘不过气起来,“是。”她提高声音回答。

        荣文修在她面前蹲下来,“那你还记得杨公吗?”

        楚医女闭上眼,“若无杨公大义,土城早已是人间炼狱。”

        “还好,你都记得,那我现在告诉你,住在品竹小筑的那个人是谁,她姓杨,木易杨,十二年前,她的父母死在了土城。”荣文修的声音始终不疾不徐,但毫无温度。

        楚医女抬头,继而将头猛磕在地上,“请阁主赐我死罪。”

        荣文修起身,“回去吧,好好照顾她。”这个她自然是指杨知毓。

        楚医女千恩万谢,然后也匆匆忙忙的的离开了翰墨轩。

        傍晚,杨知毓不知道是不是沈子敬在荣文修面前说了什么,从中午到晚上,进来问候她的下人就没听过,扫洒的,送饭送点心水果的,也有纯语言关心的,热情的让杨知毓招架不住。

        最可怕的是楚医女,上来就磕了几个响头不说,哭哭啼啼的为她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抹了一遍药,临走还留了一大堆药,杨知毓心里惦记着出去半日还未回来的红缨,也没留意她说了什么,总之,她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说若不是要回去研究她身上的毒,一定留下来照顾她。

        杨知毓受宠若惊的摆摆手,一边心想看来沈子敬在荣文修那里很有位置,随便带句话,她的待遇立即天差地别,回头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很快,天黑了,红缨还没有回来,她终于躺不住了,将突然热情起来的女使都赶了出去,自己挣扎着起身,扶着墙往门口走。

        这伤口可怕的就是,裂的时候不怎么疼,现在一动就钻心的疼,她龇牙咧嘴的好不容易挪到门口,竟迎面碰上了不知是不是专门来看她的荣文修。

        杨知毓爬在门上半天没敢动,荣文修看见她的脸色和前日几乎没什么区别,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心想又要被师兄骂了,面上却板起脸道:“伤都好了吗?好了就给我滚出荣恩阁。”

        “没没没——没好呢!”杨知毓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忙赔笑,“我侍女出去半天没回来,我担心她,所以想出来看看,这就回去躺着。”说完扶着墙往回走,不知觉的想加快脚步,结果就是伤口越来越疼。

        忽然一只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她以为红缨回来了,立即松了口气,“你可——”竟是荣文修,杨知毓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荣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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