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最伟大”

第139章  “最伟大”

        第二天。

        睡梦中的阿瑟·柯南·道尔翻了个身，右手却没有碰到爱妻霍金斯，遂悠悠转醒。

        天已经大亮，

        阳光透过窗帘，照入屋内，在地板、床铺上投下斑驳的剪影。

        “哈~~~~”

        道尔不由得打个呵欠。

        昨天，他又熬了一整个通宵，却不是因为创作福尔摩斯的新系列《归来记》，而是因为反复阅读一本小说——

        《乡村教师》。

        这本书首发在巴黎，

        但因为是英、法双语，所以伦敦一些书商也搞到了货。

        威尔士亲王便循着名单缓缓地念了出来，每到陌生的名字，便寻求场外援助，

        幸好奥斯本宫有独立的图书馆以及档案馆，不算太难。

        丘吉尔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咱们这些政客也不能老想着选自己人吧？”

        女王叹气，

        女王打断：“你先等一等。爱德华·詹纳是谁？”

        沃德豪斯眉头皱起，问道：“怎么？你这是对当今首相有不满？还是觉得他是最伟大的英国人之一？”

        女王接过，喃喃自语：“《最伟大的20名英国人》……咳咳咳……”

        丘吉尔拿着雪茄，在“罗伯特·盖斯科因-塞西尔”这个名字旁烫了一个洞，

        “你准备投给谁？”

        道尔这本就是花了大价钱抢购的。

        流水的首相，

        铁打的女王，

        首相们就算再怎么牛，也比不了老佛爷啊。

        奥斯本宫，女王寝室。

        道尔推开卧室门，

        只见霍金斯站在门口，两支手臂上都挂着装满各种食材的袋子，

        “阿瑟，来搭把手。”

        “我只是觉得，应该把票投给更伟大的人。”

        还有霍金斯的叫声：“阿瑟！”

        女王却不多解释，而是伸出干瘦巴巴的手，对威尔士亲王说道：“孩子，把那张选票纸递给我。”

        丘吉尔摊手，

        “不能。”

        霍金斯点头，

        “所以，后来的演讲大任就落到了埃米琳身上。”

        沃德豪斯沉吟，显然是有些犹豫，

        他没想到，陆时竟然用了这种解题思路。

        霍金斯问：“你刚醒吗？”

        ……

        道尔问道：“怎么了？有不同意见？”

        女王虽然紧紧闭着双眼，但眼皮明显在抖动，能看出里面的眼珠似乎在不安分地转着，似乎在做梦。

        霍金斯翻个白眼儿，

        道尔挠了挠头，用手指搓搓那个对号，

        隐隐地，他察觉丘吉尔想说什么了。

        道尔看了看妻子打对号的名字——

        丘吉尔右手食指、拇指捏着雪茄，缓缓吸了一口，露出舒爽的表情。

        霍金斯想了想，回道：“怎么都要选上女王陛下吧？”

        玛格丽塔说道：“外祖母，你本就是最伟大的国王。”

        随后，他让威尔士亲王继续。

        威斯敏斯特宫。

        毕竟，就连他们这些民选议员都能不算是真的“客观”。

        玛格丽塔最先绷不住，侧过身去，眼泪流了下来。

        他翻身下床后伸了个懒腰，接着拉开窗帘，视线又投到了床头柜的小说上，心不由得痒痒，猫抓似的想再读一遍。

        大家都不知道女王想表达什么。

        原来埃米琳·潘克赫斯特是一位女权运动领袖，八成又是致力于改变贫穷妇女的不幸，支持女性的议会选举权的老一套。

        德皇威廉二世伸手，安抚地拍着玛格丽塔的肩。

        这话透着一丝丝讽刺。

        威尔士亲王立即道：“名单似乎是按照首写字母来进行排序的，有爱德华·詹纳、艾萨克·牛顿……”

        在一个名字的旁边打了对号。

        霍金斯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的目光被一张纸吸引了，后面的话没说完。

        道尔又继续往下看，在查尔斯·狄更斯、威廉·廷代尔、威廉·华莱士、罗伯特一世的旁边画下了对号，

        狄更斯不用多说，

        后三个人，

        道尔更懵了，

        “发言？女子在议会发言？威斯敏斯特？”

        沃德豪斯的办公室。

        道尔叹气，

        说着，视线缓缓扫过了名单。

        玛格丽塔最先反应了过来，低声道：“下午三点过一刻。”

        他嘿嘿地笑着，视线扫过桌上的纸张，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说道：“《最伟大的20名英国人》？有趣！当真有趣！”

        这简直是穿越者才能拿得起的剧本。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

        沃德豪斯吐槽：“就你这样，天天过来抢我的雪茄，猫在我的办公室，一待就是一上午，弄得满身烟味，还好意思说自己跟保守党自己人？快得了吧！”

        “这……”

        女王以这种“独眼”的状态扫视众人，

        “几点了？”

        一瞬间，房间内安静了下来，

        “……”

        然而，女王却异常坚定，

        “给我。”

        她提到的国王、女王，在位期间都建立了永垂不朽地功绩，

        以亨利五世为例，在百年战争中大胜了法军，打败并重创法国，几乎攻占了大半个法国，且成为了法国王位继承人，甚至构建出了“英法帝国”的想法，

        众皇室成员都懵了，

        视线转向投票的纸，

        “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也……”

        在他对面，沃德豪斯一脸无奈，

        “你就不能别抢我的雪茄了？”

        没听过詹纳，但总归听过天花。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很想交出手中的纸张，仿佛交出之后，就要面临无法言说的苦难。

        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个行为，就像是火漆印章，

        “……”

        “今天，弗西来看我了。”

        霍金斯扫了一眼，

        “就是上面写的那样，《最伟大的20名英国人》，好像是个投票，很多人都参与了。在投票箱旁边，还有介绍备选名人的事迹的资料，但只能现场阅读，我没带回来。”

        道尔的选择非常符合苏格兰作家的身份。

        霍金斯撩撩头发，

        “是曼彻斯特的克拉夫。”

        沃德豪斯好奇道：“怎么？”

        ……

        众人面面相觑。

        丘吉尔摊手，

        “嗨，你说他不伟大吧？他确实不太伟大，毕竟英布战争搞成这样，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这样下定论又不合适。他算是迪斯雷利的继承人，在柏林时还只是个小跟班，在格莱斯顿风光无限时却帮保守党续命，这还不伟大？”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丘吉尔说：“票选、排名这个东西，你觉得客观吗？”

        丘吉尔摆了摆手，

        “不说这个。”

        他凑上去，吻了吻妻子，

        道尔：？？？

        “你在干什么？”

        他不记得妻子有独立工党的朋友，

        霍金斯：“(ˉ▽￣～)切~~”

        他甚至都不认识，

        “这是哪位？”

        埃米琳·潘克赫斯特。

        丘吉尔轻笑，

        “要我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是‘最伟大’。”

        女王露出满意的表情，

        “大英帝国，人才辈出。”

        罗伯特一世，是苏格兰国王，在班诺克本战役中保卫了苏格兰的独立。

        沃德豪斯嘴角勾起，看看名单，

        “可惜，没有本杰明·迪斯雷利啊。”

        “詹纳医生是一名医学家，以研究及推广牛痘疫苗，防止天花而闻名，被称为免疫学之父，并且为后人的研究打开了通道，促使巴斯德等人针对其他疾病寻求治疗和免疫的方法。”

        左眼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不受大脑控制，微微合着，只眯一条缝。

        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并无半点儿拍马屁地意思。

        霍金斯微微得意，“哼”了声，

        “所以说，这不是投票给事实上的‘最伟大’，而是投票给心目中的‘最伟大’。”

        道尔却没接茬，

        这个中国人的想象力也太天马行空了！

        霍金斯却没注意到丈夫的异样，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数落道：“你先去漱漱口、刮刮胡子，然后要准备赶紧写书了。再不抓紧，史密斯那边不好交代。”

        就好像刚刚经历过漫长的科普，房间归于寂静。

        她喃喃自语：“就她了。”

        道尔没想到，妻子竟然看得比自己清楚。

        “妈妈，我手里，是《最伟大的20名英国人》的投票纸。”

        “你竟然直接叫她‘埃米琳’？你们认识？”

        道尔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那我知道了，你说的是独立工党。话说，那个党派的发言人不是被警察以扰乱秩序罪传唤了吗？他们又拒绝交罚金，多数都入狱了。”

        霍金斯兴趣缺缺，

        “你自己弄吧，我去炒个鸡蛋，然后切几块面包。”

        霍金斯说：“我在投票。不是要选最伟大的英国人吗？”

        听丈夫这么说，霍金斯便随手一指，说：“行，那你告诉我吧，这位爱德华·詹纳是何许人也？有什么丰功伟绩？”

        威尔士亲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就投这一个人都不行啊？”

        霍金斯嘴角勾了勾，说：“没有意见。毕竟，你是作家，而我是作家的妻子。我们将票投给莎士比亚这位大文豪是理所应当的。”

        玛格丽塔被问住了，

        丘吉尔打断了对方自夸，继续道：“说起迪斯雷利，也是伟大的首相啊。几乎是一路乞讨地做到了首相，还是个蹩脚的作家，长袖善舞、谈笑风声，大事干了一堆，小偷小摸也没少做。”

        他如果知道自己会在BBC于2002年的调查中被评选为最伟大的100名英国人之首，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怀特岛。

        道尔嘴角勾起，

        霍金斯也凑上前，忽然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快步走进丈夫的书房，

        没多久她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支笔。

        女王叹气道：“不学无术。你们谁去查查，这个爱德华·詹纳是何许人也？”

        道尔说：“首先肯定有莎翁，这是毋庸置疑的吧？他是最伟大的英语作家，他的戏剧可以说是我们英国文化的代表了，我甚至能断言，莎士比亚就等于英国。”

        道尔震惊，

        听到这话，道尔就懂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

        眼前的老人，生命即将消逝。

        “别甩锅给我。”

        霍金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亏伱还喜欢吹嘘男人关心政治呢~这位女士可是在议会多次发过言的，你都不知道？”

        威尔士亲王凑上前，

        霍金斯有些羞涩，嫌弃地推他一把，说道：“让你先漱漱口，你……罢了，原谅你了。”

        沃德豪斯挑眉，

        女王若有所感，睁开右眼，

        道尔挠头，

        威尔士亲王上前，将选票纸递出。

        名单念完了。

        还特喵是个女人。

        她的声音被一连串咳嗽淹没。

        这人他们没听过。

        女王陛下的一众子子孙孙围在病榻边，看着苍老的女王，

        霍金斯不满，

        “干嘛要改啊！？”

        他们都有预感，

        弗西是弗朗西斯的简称，

        而弗朗西斯是女王的丈夫，也就是阿尔伯特亲王的名字。

        威尔士亲王的心猛烈地跳动，

        “你还有没有想投的人选？”

        沃德豪斯脸黑，

        他眯着眼，将那张纸抽出来，问道：“这是什么？”

        结果，她问完，旁边的医生就开口了，

        他拿起笔，在维多利亚女王的旁边打了个对号，

        道尔点了点头，

        丘吉尔笑呵呵地叼住了雪茄，含混地回答：“随你怎么理解。”

        女官走进来，凑到威尔士亲王身边，窃窃私语了一阵，随后递出《最伟大的20名英国人》的投票纸。

        很有仪式感。

        女王又道：“那我再问你，是欧几里得更伟大，还是牛顿爵士更伟大？”

        没想到才一句话就被妻子给当场干沉默了。

        这时，床边的医生缓缓站起身，

        他摘下手套，对威尔士亲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霍金斯瞪了丈夫一眼，说：“我确实不曾见过埃米琳。但她的精神能感染我，甚至能感染每一个女性！”

        沃德豪斯看着丘吉尔，

        他总刚觉，对方笑无好笑，有种微微阴险的感觉。

        “咱们大英帝国的伟人可不止20个。”

        威廉·廷代尔是英语《圣经》翻译者；

        威廉·华莱士，是苏格兰民族英雄；

        但女王听了，却没有任何表示，而是反问：“从世界范围讲，耶稣和先知穆罕默德哪一个更加伟大？”

        女王本来混沌的大脑忽然变得清明，

        陆时行动了！

        她说：“你念给我听。”

        道尔听出来了，却不以为忤，说：“刚才你已经说了，这不是投票给事实上的‘最伟大’，而是投票给心目中的‘最伟大’，我这不是顺着你的思路走吗？”

        道尔走过去，帮霍金斯摘下挂在身上的零零碎碎。

        道尔：“……”

        “嗯，我正准备……”

        “……”

        说完，她就抱着食材准备进厨房。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霍金斯吐槽：“什么‘更伟大’啊！这上面的人你都认不全，凭什么说谁比谁伟大了？”

        过了一阵，女王才说：“没想到我能与查理三世、伊丽莎白一世、亨利八世、亨利五世、亨利二世、爱德华一世这些明君并列。”

        她的话把众人绕晕了。

        道尔也不服气了，

        “你这是小看我了！英国的伟人，我可是如数家珍。”

        他埋怨道：“你应该用铅笔的，现在这样，改都没法改了。”

        道尔不由得一阵无语，说：“这种事还是少掺和为妙。我听说巴黎那边，有些女人已经魔怔了，通过暴力的手段来争取权利，破坏设施、纵火、自杀……”

        玛格丽塔赶紧说道：“外祖母，先别看了，你需要休息！等病养好了，有的是机会。”

        说着，便要去抽女王手中的投票纸。

        但女王紧紧握着，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似乎是“最伟大（Greatest）”这个词。

        威尔士亲王拍拍玛格丽塔的肩，

        “我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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