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之后的对话是一系列漫长而令人头昏昏的扯皮。

        大家至今还没能找到让世界变成筛子的原因，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办法保证下一次掉落到这个世界来的也会是和平而友好的存在。

        首领宰那边可以说是平行世界，与这边的能力体系完全一致，都是异能力。可魔法世界就过于神秘且武德充沛了，大家现在都急需了解有关它的一切，好为之后可能会发生的变故做出应对。

        之前就提到过，侦探社凭着走后门得到了第一手资料，异能特务科也在默许之下得到了第二手资料，三方势力中唯一被孤立的只剩下港口黑手党。

        森先生权衡利弊后，就自觉地过来挨宰了。

        唔，虽然被这么形容了，不过说到底港口黑手党也提供不了能让他们动容的报酬。马甲二人组来自魔法世界，作为本体的丹生羽明即使复活后会生活在主世界、也有白猫为他安排一切，来历不明的财款只会为他引来怀疑和猜忌。

        所以，赏金猎人愉快地拍板。

        “那么就向太宰道歉吧。”

        男人低沉的音色宛如踏着夕光的舞步自然地铺展开来，同时令三个人抬起头来、万分惊诧。

        太宰花容失色、抱紧自己：“织田作你不能这样！我会被恶心死的！”

        吟游诗人理解好友的温柔，但若讲实话，他其实挺看不上森这满心算计的老狐狸，不由轻嗤一声：“从来没有说过吧，比起某个不称职的王国掌权者更加不堪呢。”

        他的话吸引了两个太宰的注意，就挑挑眉，意有所指地说：“国王陛下有和殿下道歉哦，在关于裙装的问题上。”

        被提醒到黑历史的宰脸色不由黑了一层。

        森先生见到这一幕，露出苦笑：“您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不过他倒没有拒绝，也是想趁此机会缓和与太宰的关系。

        这三人之后如何交涉已经不在考虑之中。

        如此，似乎一切告一段落。爱娜薇勤奋努力十四个昼夜后终于使整个魔法阵变成蓝色。离开的时机就在这一刻了。

        清晨，两个太宰几乎与[织田作之助]形影不离。他们仿佛同时患上了失忆症似的，遗忘了即将到来的离别。

        时间不为任何人的意志停留，这一刻终将到来。

        侦探社的大家和专门请假的坂口安吾前来送行。

        吟游诗人叹息，用停止的手势挡住试图一同进入魔法阵的太宰。

        “太宰，我重复一遍，你是不能作为土特产和我们一起回去的。太宰二号也不行。”

        他手腕一抖，指尖便跌落两条吊坠，湛蓝清润的宝石中盛开花儿的痕迹、比琥珀更加剔透动人。太宰认出它了，赏金猎人的游记提到过，那是魔法王国特产的一种珍贵宝石，它的意义是来自友人的祝愿。

        诗人就用初次见面时那明快而温柔的话语说：“即使不能处于同一片天穹之下，我也愿苍空凝视你们的命运。”

        爱娜薇摸了摸头上漂亮的茜色蝴蝶结，也小声道：“我会好好珍惜的。”

        随着魔法阵启动，被剥离的感受逐渐侵蚀，光芒大盛的那一刻，一本笔记被抛出来、径直落入首领宰怀里。

        赏金猎人的声音落后一步传来：“作为朋友的离别礼物，我知道你一定也很想看看。”

        他们离开了。

        别离的怅然似乎在空气中沉淀着。

        太宰低垂头颅、肩膀轻轻颤抖。国木田上前一步试图安慰他，却见一次眨眼的时间，看起来好伤心好难过的搭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旁边的首领宰，试图抢走笔记。

        首领宰也不是吃素的，他体力不及太宰，却十分敏捷的闪到中岛敦身后，甚至还有余力去拽太宰攥在手里的吊坠。

        国木田冷漠地收回停在空中的手。他就不应该对太宰治这种生物抱有哪怕一点点期望。

        两个宰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握手言和。鉴于他们还有共同坑老鼠的计划，不好闹得太僵，太宰答应把本来属于首领宰的吊坠给他，至于两本书他们只愿意交换阅读。

        >>>

        熟悉的紫色天空，再次回归灵魂状态的丹生羽明询问白猫：“爱娜薇彻底和无名诗篇分离了，织田作之助会去找她吗？”

        他之前并没有创造爱娜薇这个角色，并不知道这孩子的命运。可作为与对方缔结约定的人，他不想食言。

        白猫雪白柔软的尾巴搭在山竹爪爪上，高兴地说：“请放心吧！这两个马甲的契合度全都达到了100，等您的世界时间开始流动，他们将会继承您的记忆和经历。在他们的认知中，去到异世界、经历一切的就是他们自己，因此也会自然的去寻找名叫爱娜薇的孩子。”

        到了后期已经很少去注意人设完善度的丹生羽明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个附加条件了。

        虽然经过了多重语言艺术加工，实际上这不就是复制粘贴吗？

        丹生羽明：“……”

        虽然很突然，但终于还是察觉到了自己只是个工具人的事实。

        白猫等待他的心情平复，继续说：“接下来我将为您展示一些资料，这是总部为您的世界补全的背景，如果有哪里不满意您可以提出来，我们会进行修改。”

        “哦？”

        丹生羽明很感兴趣，他也想知道自己那个沙雕世界会被补一个什么样的反派。

        ——入目是一片猩红。

        火焰在大地流淌。目之所及俱是烧焦的尸首，这死寂之地唯一鲜活的、便是血肉被灼烤时油脂发出的噼啪声。

        厉鬼生存的地狱也不过如此了，断壁残垣的影子藏匿扭曲畸形的肢体、徒劳地试图掩盖曾发生的罪恶。

        丹生羽明踏过仿佛一无所觉的土地，一步步走向这里唯一的活物——他是活着的吗？至少到这种情况他还没有放弃呼吸。

        这是个瘦小的孩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头发凌乱地盖在他脸上，身上简陋的白衣服已经染上许多脏污。

        透过碎发，那一双枯叶色眸子空洞洞地望向破漏一角的天花板外漆黑夜空，平白带起些凄厉来。他好像一朵还没有盛开的花，已经在自顾自地凋零了。

        太宰治，又是他。

        这个人不知上辈子欠了老天爷什么债，以至于每个世界里他的经历都要带上那么些悲□□彩。

        丹生羽明又靠近了他些，注意到衣服下面细瘦的两条胳膊布满青紫针孔。

        他环顾周围。身着白袍的尸体、破碎倒塌的仪器、畸形扭曲的产物，以及面前这个瘦瘦小小、一看就饱受虐待的孩子，这代表着什么已经一目了然了。

        人体实验。

        青年忍不住叹息。对于一个沙雕世界而言，这么正经的反派未免太残酷。可若不是这些疯狂科研家、他也不能想象什么人才搞事能搞到另一个世界去。

        脚步声在这死寂的空间格外清晰。白色人影走来时醒目到刺眼。

        见过森鸥外的人绝不会将此人联想起来，抛弃容貌不谈，他们的气质大相径庭。

        身材高挑的青年面容俊秀而冷厉，气质仿佛一柄无鞘利刃。他身着军装样式的贵族服饰，腰间挂着一柄看起来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细剑，肩上灿金流苏晃动残影，宛如身披光明而来。

        他问：“孩子，你是幸存者吗？”

        而作为实验材料躺在地上的幼小孩童却不对此人做出任何反应，像一只坏掉的人偶。

        [森鸥外]就叹息一声，将小孩从地上抱起来，并不在意泥土污染他干净的衣袍。

        他带着小太宰走出迷宫一般复杂的地下建筑，来到地面上。外面灯火通明，被军队包围着。

        男人缓步来到一个“人”面前——那还能称之为人吧，或者只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形物体，在不停地发着颤、间歇发出些模糊不清的□□声来。

        是这个地下实验室的高层。

        坚硬的靴底毫不客气地碾上血淋淋的手，[森]这时的语气就不似询问小孩时那么温和，而是以刑讯的逼问态度命令：“抬头，交代这个孩子的名字。”

        这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就抬起头，看到他怀里的小孩瞳孔一缩，嘶哑嗓音脱口而出道：“实验体5085！”

        在[森鸥外]怀里的孩子动了动，对这个编号做出反应。[森]就抬手按住不安的后脑勺，不让他看这一幕。

        “我说，交代他的名字！”

        在重复的命令后，紧随而来的是毫不留情的一脚。血淋淋的肉就皮球一样滚出去了，惨嚎着、却分秒不敢耽搁，绞尽脑汁终于回想起来，声嘶力竭地颤巍巍道：“太宰治，他叫太宰治！”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森]就掀起眼皮，纡尊降贵地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很好，你可以活到后天，在刑场上诉说其余的罪行。”

        他一摆手，立刻就有两个士兵从列阵庄严的队伍里出来，把人拖走了。

        [森]叫来人，把怀里的小孩交给对方让带下去治疗、洗漱。接着，中年模样的[广津柳浪]走来向[森鸥外]行礼，低声汇报：“殿下，这里的资料我们的人已经全数销毁，没有留下任何备份，逃脱了一部分人……”

        资料的视角跟随小太宰，他对于实验算得上重要，甚至在实验室爆炸那刻有研究人员对他特意进行保护，因此身上除了针孔没有更多狰狞血口。被医官小姐姐诊断为重度营养不良的宰让侍女们带下去一顿洗刷，衣服方面却犯了难。

        军队里并没有这么幼小的孩子可以穿的衣服，相比较其他威严的大人们，侍女只敢去找同为女性、年纪小相对温和的尾崎红叶。并不了解情况的尾崎红叶听到是小孩子，也没有多问，转手送出了一套带给与谢野晶子的小裙子……

        丹生羽明看着眼前一幕幕飞快掠过的资料暗自点头。白猫不愧是做这一行的，事件的发展安排得十分自然，甚至补全了一些他当时都没有想到的小漏洞。

        他非常满意，并没有提出修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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