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验身

天子震怒，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丽妃娘娘，被眼前一切惊骇住的许映月和林婉仪，还有诸多弱小无助、战战兢兢的妃嫔和宫女。

        鹿溪讶然自己在这种境况下居然还有心思观察着这些人的表情，直至侍卫们一个个上前让她们和各自的主子分开，这一举动，显然皇帝要开始大动作了。

        果不其然，嫔妃和身边的贴身宫女分开关押，一个个由面容冷凝不苟言笑的嬷嬷亲自搜身。由于后宫的嫔妃和宫女人数众多，因此一时半刻并未搜完。

        惜霜殿的宫女们都被关押在一个小房间，其中澄秋和鹿溪二人紧抿着唇未发一言，烟岚蜷缩在墙角低下头来看不清面容，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剩下的几位宫人被如今这般大的阵势吓到，有个胆子小的甚至直接哭出声来。

        “你说、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本以为能够跟着许昭仪来这行宫是天大的福气，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真是飞来横祸。

        她哭得伤心欲绝，泪水直流，原本心情就不大好受的澄秋冷声呵斥道：“哭什么哭，你又死不了！如今娘娘只身一人在外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你在这里有什么好哭的！”

        言外之意，便是她的身份娇贵不到哪里去，命如草芥，最有资格伤心哭泣的只有许映月。

        澄秋只要一想到她没在许映月身边，不知许映月会不会被人欺负，心中一阵焦灼不安。

        若是鹿溪知晓澄秋心中想法的话，定然会说就许映月那个战斗力，估计其她人有事她也会安然无恙的。

        澄秋冷冰冰的呵斥砸下来，小宫女原本就感到害怕，如今心中更觉一阵委屈，只是碍于出声的是澄秋，她只能心不甘情不愿默默擦着眼泪。

        谁知，她越擦眼睛，泪水掉的越多，想要硬生生憋着不敢哭出声来，偏偏站在面前的又是向来严厉的澄秋，因此，她的心头更觉堵塞无比。

        虽然她极力不发出声音，可间歇的抽泣声还是令鹿溪不由皱起眉梢。

        为了不让她的心态影响自己，鹿溪走到她面前轻声宽慰道：“你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陛下想要查的是那位舞|女勾结的人，只要我们娘娘不会有事我们就不会出什么差错。如今你这样哭泣，说不准娘娘真没什么事情，倒被你这一哭弄出别的好歹来。”

        见这宫女的心态稍有松动，鹿溪又继续说道：“等这趟回去皇宫，就要遇上新年，届时说不准娘娘会看在这次的份上多给我们一些打赏，你先别想那么多，不如想想接下来要用银子买些什么吧？”

        兴许是鹿溪的目光太过柔和，声音也很温柔，宫女听完后终于卸下心房不再哭泣，见状，鹿溪心中也松了口气。

        一旁的澄秋将鹿溪的这一做法看在眼里，眼含不屑，唇角却慢慢上扬了几分弧度，心中暗道：这个鹿溪虽然惯会在昭仪娘娘面前讨好，不过在其他方面确实无处指摘，算她厉害！

        ……

        这一次彻查着实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足足历经了一天一夜还未停止，这一整日，被关押在房间中的宫女们米水未尽，有些底子比较差的加上心理状态不佳的直接昏厥过去。

        好在惜霜殿最开始痛哭的那位宫女被鹿溪安抚住，后来大家的心态也算摆正，只静待着其他人过来盘查。

        虽然待在房间中，可外面偶尔传进来的声音不绝如缕，其中夹杂着别的宫女凄厉喊叫声，令人听了头皮发麻。

        守着这间房的侍卫年纪稍轻，显然是个好说话的。澄秋走上前问道：“这位大人，不知外面这是出了何事，怎么那人哭喊得那么厉害？”

        说完这话，澄秋适时递上碎银。

        侍卫在这门口看守足足一天，无人同他说话也觉烦闷，如今面前有姑娘说话还有银子拿，他那些藏在心里的话自然憋不住。

        “哎呀，方才有人从那个宫女的身上搜出了迷情香，那东西可是禁品啊，追问之下才知道是那个宫女胆大包天，居然想用那种东西勾引陛下！好在还未成功，因此陛下盛怒，下令处死此人！”

        想要依靠皇帝宠幸一夜飞上枝头的宫人不胜枚举，只可惜她用错了方式。

        侍卫见面前的这些个小宫女个个面露惊讶之色，心中更觉得意，便将今天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今儿个发生的事情还不止这些，陛下这一查不知道，查完真真吓了一跳！有位娘娘同宫女同睡同吃，还有另一位和内侍在一起，除此以外，最可怕的是，还有一个娘娘居然找了情郎，那个情郎不是别人，你们猜是谁？”

        侍卫在这里小小卖了个关子，见众人纷纷好奇不已，才慢悠悠开口说道：“那位娘娘居然和太子殿下有着相同的玉佩，你们说，这是不是很可怕？”

        “啊——”

        若说前面的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话，显然最后这一件事最为令人咋舌。

        陛下那是何许人也，当朝天子坐拥四海，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位娘娘胆子可真够大的，不仅仅找了个情郎，那个情郎好死不死还是当朝太子！

        也幸好这位娘娘还未有身孕，否则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喊陛下“父皇”还是“皇爷爷”呢？

        因为侍卫的这一则消息，将原本紧张不已的众人心情顿时淡了下来，甚至还在心中开始慢慢揣测起那位娘娘的身份，只可惜不知为何，无人知晓此人的身份，仅仅是知道这么一桩事儿，就算皇帝死死压下来，但宫中好奇者众，到底还是泄露一二。

        经过一段时间小小的谈话，终于轮到惜霜殿的宫女们了，澄秋是第一个被叫出去的，紧跟着就轮到鹿溪。

        鹿溪眼观鼻鼻观心，跟着侍卫们来到一处房间，一进去就被里头的嬷嬷勒令，“把衣裳褪去。”

        这些嬷嬷主要负责检查宫女们是否在衣物间私自夹带宫廷禁品，由于之前已经处置了好几位违背宫规的宫女，接下来进来的宫女们一个个胆战心惊，就算心里头有着再多的不满也不敢说出口，老老实实按照嬷嬷说的话去做。

        鹿溪将衣裳全部脱下放在一旁，任由这群默默打量着她赤着的身子。

        她的肌肤莹润如雪，虽然比不上常年养尊处优的各宫娘娘，但在诸位宫女中肤色算是上乘，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堪称完美。

        嬷嬷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就指了指另一侧的耳房，让她拿着衣裳去那里换上。

        鹿溪将门合上，才刚穿好裙子，上衣仅着小诃，正当她准备拿过外面的衣袍时，忽而听到窗户传来一阵幽微的动静。

        动静只有身处耳房的她才能听得清楚，她心下怀疑，立即将衣裳尽数穿好，紧跟着小心翼翼走到窗前才打开一小缝，只见一条白色的毛茸茸尾巴伸了进来，轻轻扫过她的掌心，带起她心头的点点涟漪。

        居然是桓璟，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鹿溪连忙将窗户彻底打开，窗外刺骨凛冽的寒风飒飒吹过她的面庞，冻得她面色微微发白。

        桓璟纵身一跃跳到她面前，然后将口中衔着的帕子放到她面前。

        鹿溪这才发现桓璟居然给自己待了东西，等打开帕子一看，惊讶发现居然是好几块精致的糕点。

        “你怎么给我带了东西，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因为外面还有嬷嬷在，因此鹿溪只能低声同他说话。

        桓璟的目光不变，一味督促着她赶快吃，鹿溪没了办法，只能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着他用猫爪在地上写字。

        “我见你迟迟没有回来就去了不少地方找你，一路听到宫里人的对话才知道宴席上出了大事。我一直都在你的屋子外头，只是屋子里的人太多我不好找你，刚好方才你被带出来，我趁着这个时候才能来见见你，你还好吗？”

        短短一日时间，原本鹿溪并不觉得有什么要紧的，大抵这么多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但是如今见桓璟握着猫爪一个字一个字往地上划着，当得知了这些事情，也不知道他刚才在外面等了有多久，如今第一眼见到自己关心的却是她有没有吃好，真真令鹿溪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我没事，倒是你，外面那么冷你待久了会生病的！刺客的事情和我们惜霜殿无关，左右陛下扣押两日调查清楚就会放我们离开，你没必要特意找过来，你莫不是忘了，若是你被发现的话，你可怎么办？”

        虽然距离之前轰轰烈烈的杀猫行动过了几个月，也许皇帝早就忘了这件事情，可是鹿溪忘不掉有些人打着这个旗号肆意虐杀。

        桓璟虽说是人，可他如今这模样还是只猫，要真被抓到，怎么敌得过手拿刀剑的他们！

        桓璟听完鹿溪的这番话，心头顿觉无奈又好笑，他分明是过来看看她的，谁知到了最后，他反而成了最应该担心的那一个？

        正当桓璟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倏地，耳房外一阵脚步声渐渐逼近，鹿溪三下五除二立刻解决掉帕子中的糕点，桓璟将帕子再次衔着整只猫跃出窗台。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门被人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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