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陈平是瞧出巧娘面上的寒霜了的，但这些尚未入世的孩子还当巧娘是理亏，不愿承认。便越发的叫的欢了。

        陈平不着痕迹的拉了一把身旁的柳江南衣袖一把，让着他别瞎掺和。

        而不明所以的柳江南也确是闭上了嘴，只是愣愣的瞧着陈平。不知道他为甚要告诫自己。

        “既然你们想知道，我也可以同你们讲明白”巧娘看似平静的说道。

        陈平知晓这怕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了吧。

        “我收谁为弟子不是你们能左右、能知晓、能决定的。今日你们尚且还在此处同我求学，便是如此这般目无尊长的做派，还想我从你们当中选择弟子？怕是痴人说梦差不多！”

        巧娘话音刚落，底下坐着的众多学生皆是闭上了哇哇叫的嘴。

        甚至有个别胆小的女生已是漏了怯，满脸惊恐的低下头去。

        “还有，若是你们觉着在此处求学是辱没了你们的名头，明日大可不必再来。我定不会同你们爹娘胡说些什么。”

        巧娘冷漠的说完自己的话后，底下顿时鸦雀无声，静的可怕。众学子的呼吸声也是尤可闻见。

        “现在我们继续方才的讲解”

        众人安静的赶紧挺直腰身，端坐好。听着巧娘的课诉。

        一旁的柳江南这时才知晓为甚陈平会提醒他，得亏方才自己住了口，收了声。不然此刻也是同那群鹌鹑一般，耸拉着脑袋不可。

        瞧着一旁面色如常的陈平，柳江南忽然觉着这人怎的事事都能料到一般，老神在在犹如胜券在握。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接下来的课，上的是空前的顺畅。没有一点杂音，底下的学生都成了听话的乖宝宝，嗷嗷待哺的小羔羊。

        陈平自不会去理会，手中的三字经他早已熟读，习会了所有字。只是以前不想过分的扎眼，所以一直假装着习读。现在既然要想法留在这侯府，陈平也决定不再低调，该是露出自己锋芒了。

        想着晚些时候去到巧娘屋里的时候便同她说说这事，现下呢还是装模作样的再瞧瞧吧。

        …………

        日头西斜，京城东郊李庄上，辛劳一日的农户尽皆收拾好农具准备着回家。

        远处枝头的归鸟也在不住的唤着自家的幼崽，告知它们远方的美好。

        几只不知谁家的小黄狗崽儿，今日溜出了窝。这会儿正在篱笆地里可劲儿的折腾着，嗷嗷叫唤。惹得当家的老太太对着家里的那条狗妈妈好一通埋怨。

        四下各家各户烟囱里都升腾起了青烟，准备着一日的犒劳。

        “孩他爹，你真打算让咱家孩子上侯府啊？”撺了一把干透的玉米杆子进灶里，秦氏抬着头同自己相公李四水问道。

        吸了口旱烟入肺，吐出一股浓烈刺鼻的烟气儿之后，李四水方才回到：“咱家孩子跟着咱也就是一辈子劳苦耕种的命，现下既然有这般机会，为甚咱不能替他谋个好去处。难不成真让他同我一样，日日为了三餐奔波啊，你个妇人端是个不懂事儿的。”

        说完，还不忘嘀咕一句秦氏的见识短。

        “理是这么个理，可咱家虎娃才多大，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秦氏虽埋怨着，可手里的活计却是照样操持着。

        缸里的凉水先用着瓜瓢舀上一瓢洗洗锅，竹签制作的刷把在锅里画着圈儿的唰唰作响，待得瞧着洗净之后，在拿瓜瓢把洗锅水舀出方才准备着制作今夜的晚饭。

        秦氏也是个持家的好手，虽嘴上同李四水抱怨着，可她心头亮堂着，虎娃若是跟着他们，一辈子也就是个插秧种田的庄稼汉。现而今若是入了侯府成为侯府的下人，指不定还能说上门城里的亲事，这日子可就是同他们过得大不一样了。

        “有啥舍不得的，平日里进侯府那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现下难得赏下这机会，庄头瞧中了咱家的娃，让着去府里。你还嘟囔个没完。你是没瞧见李二牛家，他家娃巴不得就给送去呢，还不就是年岁大了些，人家瞧不上不要他。你就知足吧”李四水又吧唧着嘴里的旱烟同秦氏说道着。

        秦氏也就是觉得自家虎娃还小，心头有着不舍。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突然就要离自己远去，秦氏是心头难受罢了。

        心头虽是不痛快，可手上也没捞着空，将锅里架上一层蒸架，热着中午剩下的玉米烙子，下头再炖着用油炒过的白菜梆子。没多一会儿便听到锅里咕噜噜作响。

        怕着火头不旺，秦氏又往灶里撺上了一把柴火。想着一会儿还得洗碗。这剩下的柴火也够把水给热上了。

        “吃饭了，他爹。去叫下虎娃”秦氏同李四水说道。

        李四水闻言起身，去屋外大声喊道：“虎娃，回家！”

        不大一会儿，就瞧见一个约莫五岁的男童从方才的篱笆地里窜了出来。

        这小孩儿虎头虎脑的，倒是同着大虎有着几分神似。皆是调皮捣蛋的模样。

        “爹！”这孩子瞧着站在院儿门处的李四水隔着老远便嚷嚷着喊道。

        “快回家吃饭了，瞧你这一身泥，你娘一会儿又该揍你了”李四水蹙着眉教训着自己儿子虎娃。

        可是这孩子却是一点的不在意，他知晓他娘秦氏是最疼他的，怎会舍得揍他呢。

        蹦蹦跳跳入了屋，脆生生的同秦氏喊道：“娘，我回来了”。

        正解着腰上褐灰粗布围裙的秦氏，瞧见泥猴似的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嚷嚷着：“咋整的，弄的这般脏。又皮痒了是吧。”

        方才还不在意的虎娃顿时一个趔趄，小心着往后退。他真怕他娘会揍他。平日里虽说他爹嚷嚷的厉害，可每次都没让他破一点儿油皮，只有他娘瞧着是疼他的，但揍他的时候也是真下得去手的。

        李四水进屋瞧见情况不对，赶紧同虎娃说道：“还不快去洗手吃饭。”

        像是得了圣命般，虎娃赶紧转身逃了出去。

        “你就惯着他吧，爷俩都不是让人省心的”秦氏嘟囔着说着，去把锅里的饭食盛了出来。

        莫名跟着吃了一通排头的李四水，不由咂咂嘴。将烟锅在地上一捣拾，也是帮着去灶台上端着饭碗。

        先前慕衡同慕运晨说的要将狸猫换太子，给敌人来个调虎离山，扰乱他们的视线的方法现下正在这李庄募集着合适的孩童。

        为了不让这些农户们担心，招募的人只说是这些孩子是要送去侯府中当差使的。并未同他们说明真实情况。所以这会儿被挑中的孩童家中皆是一副欢喜模样，不见半点分别之苦。

        而在离李庄不远处的一处院儿里，大虎他们已在此生活了几日。

        先前从张记牙行中被人买入中书府的时候，大虎他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着外边的世界了。谁曾想不到一日，他们又尽皆被人从中书府中接了出来，随后便来到了这处院子。

        每日有专门的人替他们送来吃食，照顾着他们的起居。让着他们以为遇上了好人了。

        直到昨日，院儿里忽然来了一位面容慈善的老者，这名老者同大虎一众孩童讲明他们被卖的隐情后，众人才如梦初醒但随即便是嚎啕大哭。

        这时的大虎才知晓陈家沟被灭村，自己父母皆已遇难的事实。想着先前还幻想着他爹要来将他救走，此刻的大虎心头无疑痛苦的，只是心头的痛苦到了极致却是如何也哭不出来了。呆愣着瞧着远处的天边，大虎的视线没了瞳距，眼泪无声息的顺流而下。

        此刻的大虎忽又想到了牙行中便被买走的陈平。若他知晓又该是如何，怕不会比自己更难受。

        但大虎没想到的是陈平早已知晓此事。如他所想的那般，陈平起初内心的痛楚比之他们现在无有不及。

        虽然陈平两世为人。但对养育自己的爹娘，陈平是感激和爱护的。当初在田垄上若非顾忌大虎、妞妞，陈平定然会想方设法逃出去瞧瞧。可是为了不让大虎、妞妞受到迫害。他只能忍受，而且还要撒谎告知他们会有人来救他们。

        当时的痛苦陈平无处诉说，只能单独承受。这些，他人又怎可知呢。

        待得大伙儿哭声小些了，这位老者同大虎他们讲到，自己便是不远处庄子的庄头，过两日就会有庄上的农户来收养他们，让着他们以后便在此处安心过日子。莫要去想着查探，因为这是侯府大老爷特意对他们的恩赏。

        只是这些庄户们不知晓慕运晨定好的计划，那是要将这些选征上来的孩子，秘密送至侯府名下的庄园看守起来。做那诱人的饵食的。

        可笑他们还欢天喜地不自知，高兴的紧。

        …………

        熊鑫率领着众护卫将柱子一行的尸首趁着夜黑秘密送回了侯府。

        得到消息的慕运晨赶紧赶到了护卫们的宅院儿中。

        铁征已是查验过尸首，此时正立于一旁。脸上充满了自责，悲愤。双目更是由于激动，血丝满布。

        瞧着被白布包裹严实的尸首，慕运晨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同铁征说道：“厚葬了他们，各家送去一百两做安家费”。

        言毕后，来到铁征身旁轻拍了下他的臂膀，便离了去。

        铁征双拳握得咔咔作响，忽的一拳挥出砸中一旁的木人桩，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按着慕运晨的命令，铁征将柱子一行的尸首挨个儿送回了他们的家，并奉上了一百两现银作为补偿。

        只是期间得了多少埋怨就不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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