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见

沈令新进来时，衣冠未破，剑未出鞘。

        从城外到营地中心，守卫几千，竟无一人发现他的踪迹，轻功如此了得，以前从未听说大梁有此人物。

        “不知阁下是谁。”

        “晚辈沈令新。”

        卫将军的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沈将军是你何人？”

        “是父亲。”他开口：“晚辈见过卫将军。”

        卫将军惊愕地抬起头，往后退了两步，勉强稳住身子，呆愣在原地。他死死地盯着沈令新熟悉的脸庞，忽然大笑起来：“沈家有后啊。”

        沈令新站在原地不说话。卫将军抬眼盯着他：“我只想问，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三千。”他淡淡开口，

        “果然”他抬起头，死死盯着他：“两万大军对你的几千人，他们会来支援我，难道你有信心能战胜我们卫国两万人吗？”

        “卫老将军，他们回不来了。”

        “什么？”

        “济州和新城的的桥连接了悬崖峭壁，你的部下好战，知道我们只有两千人一定急追，然而我们的部分人在后面少了桥，还烧了他们的粮草。苦寒之地，新城又是大梁之地，您说，他们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他瘫坐在地，这次真的，败了。

        “那你为何来见我？”

        沈立新负手而立：“年幼时父亲一直称赞夏将军骁勇善战，为国为民，父亲没有机会和您一决死战，我来替他。”

        “你怎配做他的儿子！”故人之言犹如在耳，他慷慨激昂：“他一生光明磊落，你却如此狠绝。”

        沈立新默不作声。

        “递我的青云剑来！”夏将军开口。

        夏将军突然发力，宝剑出鞘，直击对方要害。沈立新利落转身，剑未出鞘，在空中借势翻身，挥拳而出，拳头带风，呼呼作响，一拳比一拳狠厉。

        夏将军节节后退，趁他不备抬腿横扫，犹如重鞭猛击。沈立新闷哼一声猛然倒地，夏将军乘胜追击，到底是青云剑法，招招逼人要害，沈立新的肩上和腿上破口，黑衣在身，却仿佛没有半分受伤。

        “你父亲都不一定能轻易胜我，还不出剑？”

        沈立新抬手拭去嘴角鲜血，在下一秒腾空而起，长剑出鞘，剑法前所未见，快而准，打的难舍难分，剑光在半空中闪烁，沈立新左腿发力，侧身而出，他还未看清他的招式，长剑已经划过他的经脉，他惊呼一声，瘫倒在地。

        沈立新剑指他的颈，夏将军唏嘘：“不愧是沈将军的儿子，这一身本领，当在他之上。”

        “父亲当年并无叛意，您是知道的吧。”

        “你父亲与我都不主战，我给他的信是商讨和亲，希望通过和亲止战，然而信到北阳皇帝手中，却是你父亲与我勾结，企图谋反。”沈将军冷笑：“堂堂镇国大将军，战功累累，一封书信，竟然就定了罪，糊涂啊！”

        倒在地上的夏将军仿佛老了许多，当年虽各为其主，却是惺惺相惜，一朝事变，道不尽的荒唐。

        自己年幼，吵着要随父兄上战场，父亲不肯，自己还与之争吵。母亲寻了已经失传已久的兵书，这才让这小公子泄了气。一月已久，没有等来捷报，等来的却是抄家的圣旨。

        豪门贵府，赫赫军功，一夜之间，只剩他一人。

        沈立新紧紧攥着那把旧剑，五指关节紧抓。

        “您到了下面见到父亲的话，不必提我。”夏立新正欲挥剑，忽见一个肉团子奔过来，挡在了夏将军面前，一张稚脸不过十岁，怕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眼神确实无比的坚毅。

        “不许动我父亲！”

        “你怎么出来了！”夏将军急忙揽住她，转而抬头看着上方杀人如麻的少年：“我的命你拿去，卫国将军的首级足以让你有名有利，这个孩子，放过她吧。”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了。”

        夏将军他叹了口气：“他见过你父亲，你父亲，很喜欢她。”

        脑海中浮现出家宴上父亲谈起夏将军时：“老夏有个女儿，生的白白嫩嫩，聪慧可爱，比老二小上几岁。等山河太平了，就让她嫁到我们沈府来。”

        山河太平，沈立新看着眼前的小团子，眼底泛起一丝伤感：“你可还记得沈叔叔？”

        小团子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默不作声。

        “公子，宫里来信了。”

        沈立新打开书信，所有战俘，就地诛灭。

        夏立新眼神冷的杀人，果然是徐相的手笔。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团子，杏目圆睁，如此好的年纪，可惜生于战时。“对不住了。”

        “不必用你的剑。”夏将军看到他眼里迅速闪过的一丝柔软，开口：“想必你也不愿你父亲的剑沾上我的血。”他拿起自己的青云剑，轻声在小团子耳边说了几句话。转身，青云划过颈部，血迹喷发而出。

        沈立新下意识地扬起黑色的披风，挡在了小团子面前。

        她颤颤巍巍掀起他的披风，站在血泊面前，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木偶，被抽去灵魂。

        小团子跪在血泊中，缓缓伸出双手摇了摇地上的人，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又咬着下唇又咬了他一下，眼泪扑簌簌从洁白的脸颊滴落。

        “父亲，”她哽咽着：“女儿听话，女儿不闹了。父亲你回来好不好”

        “公子，陈督军赢了。”门都进来，看着哭成泪人的团子：“她怎么办？”

        沈立新回过神，徐相的人在监视他，这个孩子留不得。

        年少时父亲从未为他考虑过一桩婚事，难得从父亲嘴里说出一个女孩的名字，当时几分不屑，也有几分少年的羞赧。

        山河太平，这四个字太沉重了，这个山河，她一个孤女，走不下去的。

        “把你的剑给我。”沈立新开口。

        似乎是感知到自己命不久矣，团子回过头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的渴求。泛红的眼睛里全是对他的恨意。

        沈立新不去看她，抬起手，剑锋穿过女孩的胸膛，女孩和她的父亲倒在了一起。

        他双眸紧闭，几乎难以察觉的轻叹了声。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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