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用心良苦

“爹，你怎么了？”

        看着瘫软在沙发上的父亲，石航神情焦急。

        “小航，你看看这是什么？”

        石刚有气无力的将手中的限制令递给儿子石航。

        石航接过来一看，整个人愣在原地。

        “东升集团私自开采析林矿脉，剥削矿工、擅自杀人……现禁止东升集团再次开采析林矿脉，并处一千万罚款。”

        冷冰冰的几十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万斤，石航拿着限制令的手，不住的颤抖。

        “爹，怎么会这样！”石航目瞪口呆。

        东升集团的矿山所有权还在，但因为这一纸限制令，集团瞬间失去了矿山的开采权。

        如今正是东升集团的关键时候，一旦失去开采权，那将矿山卖给赵家的打算就会落空！

        没有了赵家的资金，那整个集团就再也没有资金来维持运转。

        一纸限制令，无疑会让整个集团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看着着夺命的限制令牌，石航眼中仍是不敢置信，喃喃道：

      “爹，是不是有人故意开玩笑，军方怎么会突然下这个限制令？军方，怎么会知道矿山里边的情况？”

        石航的心跌落谷底。

        坐在沙发上的石刚摇摇头，“小航，这次我们要是过不去这个坎，日后在这临海，恐怕再也不会有东升集团这四个字出现了。”

        “就没有什么办法补救了吗？”石航焦急道。

        看着一脸焦急的儿子，心中有了一丝暖意。

        “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恐怕要委屈你了。这也是我这么着急把你叫你回来的原因。”石刚无奈一叹。

        “什么办法？爹，你说。”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救东升集团，他都愿意去做。

        父亲石刚慨然一叹。

        “小航，这件事情的起因在你，人活在世上，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这件事情，你要担起责任！你虽然是我石刚的儿子，但是你爹我是东升集团的董事长，背后肩负的是几万员工，我们得为他们负责！而整件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你泄露了我东升集团的最高商业机密，这才会有这张限制令！”

        石刚强撑着站了起来，看着一脸茫然的石航。

        “你是不是不懂，为什么这张限制令出现，跟你泄露商业机密有关？”

        “是。”石航的心跌落谷底。

        石刚缓缓站了起来，“析林矿山乃是我东升集团最高的商业机密，你将他泄露给赵秦。赵秦是什么人啊？那是吃人的虎狼啊！据手下的人来报，赵秦这几日与那神医林元走得极近，想来是赵秦将这事告诉了那林元。

        而下午跟着限制令一起来的，还有析林矿山被炸毁的消息。想来是林元亲自去了析林矿山，析林矿山这才会被炸，限制令才会来！

        这限制令是临海军方发出来的，而在这临海，军方乃是战神陆肖在执掌，能够调动陆肖的人，除了神医林元，我想不到别人。”

        限制令对整个东升集团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对他石刚的打击更是如同当头一刀。

        但打击虽然大，石刚脑海中的条理却无比的清晰。

        稍微一联想，整个事情的大体脉络就浮现在脑海中。

        听着父亲说的话，石航脸色难看，心中充斥着无尽的后悔。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自己当初的行为是所多么的幼稚，为整个东升集团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但他心中仍有一丝不解，所以他看着父亲，开口问道：

        “爹，那林元他到底想做什么？他不是从来不出手干预这些事情吗？”

        石刚一脸冷笑，“林元，估计是看上那片矿山了，想将那些珍惜矿石收入囊中。”

        说到这里，石刚心中无奈。

        “集团这一次在析林矿山的投资，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破产在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矿山卖给赵家，得到赵家的百亿资金。”

        心中后悔得无以复加的石航，艰难开口：“可是，爹，现在这种情况，赵家海会买吗？”

        “会！”石刚一脸笃定，继续道：

        “神医林元兜兜转转这么多圈子，想要的无非就是析林矿山。若非如此，恐怕军方对我这个东升集团董事下的就不是限制令了，而是逮捕令！”

        石头刚心中明白，析林矿山中的那些工人的性命，足够做一个很大的文章。

        但对方显然没有在这件事上下手，说明对方想要的只是析林矿山。

        想到这里，石刚看着儿子，话锋一转：

        “但赵秦和林元绝对不会这么好对付，他们肯定会借着这限制令做文章，然后往死里压价。到时候别说一百五十亿，就是五十亿都是个问题。”

        “那我们怎么办？”石航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没想到，看起来和和睦睦的赵秦，还有名传临海的神医林元，竟然会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

        石刚靠到沙发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借着身子坐正，看着儿子石航眯起双眼道：

        “这正是我找你回来的原因！补救的方法有两个！这第一个，你不是跟他赵秦的女儿赵雪关系很好吗？只要你把赵雪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我就去赵家给你提亲！有了这一层关系，我再厚着脸皮请赵秦带着我，去赵神医林元求情，请他让陆肖把这个限制令收回。到时候矿山该卖多少钱还是去多少钱。再者就算不去求林元，也可以让赵秦压价不要太狠，不说一百五十亿，就是一百亿，我东升集团也能再次活过来！”

        石航沉默了。

        对赵雪，他实在不想带着功利的目的去喜欢他。

        于是他看向父亲，开口道：“爹，第二个办法呢？”

        石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声音冰冷：

        “第二个办法，就是让集团养着的那些枪手，偷偷去赵家逼着赵秦签协议，然后暗杀林元、陆肖！”

        “不行！爹，这不可取！”石航立即反对。

        “我当然知道这不可取！如果这样做，稍不小心整个集团都要步苏家和南宫家的后尘，在林元的盛怒之下灰飞烟灭！但是如果逼到绝境，我们没有选择！航儿！铤而走险，比坐着等死强！”石刚语气决绝。

        石航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最终也只能沉默。

        内心挣扎片刻，他艰难开口，“爹，我明天就去约赵雪见面。”

        石刚脸色缓和下来。

        “小航，爹知道你的心性，你觉着这样对赵雪不公平。可是你记着，爱情跟事也业并不冲突，如果赵雪真喜欢你，真愿意跟你在一起，是不会因为这些外在的东西就离你而去的，更不会觉得你功利，你懂吗？如果你仍然觉得这很卑鄙，那等你日后站起来了，你可以把这份恩情再还他赵秦！”

        石航点点头。

        “爹，我知道了。”

        石刚嗯了一声，语重心长：“理想主义者总会亲眼看着理想破碎，虽然悲哀，但很正常。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永远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总要时不时的低头放弃一些坚持的东西，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不是为自己而活，我们不是单独的个体，我们活在社会里，肩上有责任！我石刚有，你石航也有。”

        “爹，我明白了。”石航无比认真的对着父亲石刚鞠了一躬。

        石刚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儿子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石航默然，轻轻的退出了房间。

        等到石航离去之后，守在门口的管家进入了房间。

        “老爷，您没事吧。少爷他……”

        石刚轻轻的点点头，“航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心里的责任心很强，不会就这么看着集团倒下去的。”

        “老爷，那您……”

        管家看着石刚，心中不忍。

        石刚并未多说，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

        “来，老邹，陪我喝杯茶。”

        管家立在原地，“老爷，我……”

        “坐吧。”

        “哎！”

        管家不再多说什么，坐到了石刚的对面，身躯努力挺直。

        石刚将茶推到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人面前，“老邹，你跟我多少年了？”

        管家老邹想了片刻，“足足二十八年了，那时候东升集团都还没成立呢。”

        “二十八年，真是眨眼即过啊。”

        石刚叹息一声，看着老管家，认真道：“明天我给你留两封亲笔信，一封你送到赵家亲自交给赵秦，另一封呢，等时航结婚皱，你就交给石航。”

        “老爷您这是？”管家肃然。

        原本一脸沉重的石刚突然洒脱一笑，“老邹啊，当我拿道那封限制令的时候，我就想通了，原本我打算带着卖矿山的资金，一起出国逃难，可是现在不行了。我只有石航这一个儿子，我不能不为他考虑，他既然那么喜欢赵家的那个姑娘，我不能夺他所爱。”

        “根据神医林元的事迹来看，我东升集团在劫难逃。就算是矿山卖出去，他肯定也会为那数千矿工的性命问责于我，逃不掉的！先前跟石航所说全是假话，什么暗杀林元和陆肖，我石刚虽然自负，但还不愚蠢。苏家南宫家当时何等辉煌，可最后呢，林元一出现就化为了两片废墟，万千家财散尽。所以，那几千矿工的债，得有人去背。”

        老邹双眼同通红，“老爷，那不过是意外事件，那些人不是你杀的！”

        石刚摇摇头，“不，咱们安排在那里看管矿山的枪手就是一个大问题，逃不过去的，于其遮遮掩掩，不如遂了他林元的心愿。还有，我不进去，就算石航和赵雪在一起，结了婚，赵秦也绝对不会出高价买矿山的，我东升集团还是死路一条！”

        石刚心里明白，只有他进大牢，赵秦和林元才会给东升集团一条活路。

        至于逼儿子石航去把赵雪生米煮成熟饭，是他给儿子石航留下的后路。

        而且男女爱情之事，作为活了几十年的他看来，一旦错过时机，互相不开口说，没有实质的进展，感情就会一点点的慢慢消失。

        所以，逼迫儿子石航一把，也是为了儿子的幸福着想。

        至于让石航通过赵雪求到赵家的资金，不过是顺带而为。

        东升集团还在，儿子石航就会成为董事长。

        东升集团破产了，儿子石航还有赵雪。

        一百亿的资金，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东升集团破产，儿子石航也会是一个幸福的普通人。

        从商那么多年，追命逐利那么多年，在石刚拿到限制令的时候，心中忽然看开了。

        对于金钱，足够生活就行。有再多的钱，很多东西也买不到，很多遗憾也弥补不了。

        回想起自己青年时代，石刚眼中泛起了一丝迷雾。

        在他一穷二白的时候，他喜欢上了一个家财万贯的千金小姐。那个时候，两人情投意合，形影不离。

        可是到了后边，两人的关系就渐渐的变了。因为他一事无成，那个女孩对他渐渐失望，最后在二人彻底决绝的时候，那个女孩说他是一个废物。

        可就算如此，他仍然觉得她没有错，她说得对。在他心里边，还是一如既往的想着她，念着她。

        因为他知道，那个女孩绝对不是因为他石刚贫穷，她也不是一个势力的女孩。

        她只是单纯的失望。

        失望他不敢打破心中的壁垒向她表白，失望于他浑浑噩噩。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疯狂的追逐财富，追逐权力。

        可是等他石刚事业有成的时候，能到那个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时候。

        那个他心心念念，念了数年的女孩早已嫁为人妇。

        当时的他，是何等心痛，何等的绝望。

        所以，他不想要儿子步自己的后尘。该珍惜的时候就不要矜持，该追求的幸福就不要说“再等等”。

        回首半生，皆是遗憾。

        在这滚滚红尘商海之中沉浮了几十年，有所得，但失去的更多。

        生无带来，死无带去。

        管家老邹看着一脸豁达的石刚，心中五味杂陈。

        “老爷，那你把信写好，我明天就去送。”

        石刚点点头，看着这个多年的老伙伴，“以后石航就托付给你了，他还年轻，你要多说说他。还有，你等一下去取五百万分给那些枪手，让他们就此离去吧，至于各种枪支全部回收，一起上缴吧。”

        老管家喝了一口茶，请声答应：

        “好。”

        石刚点点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然而此时的石刚不知道，整个事情的后续发展，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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