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四章 两个点

下方存在着一个没有光亮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浓郁的阴气从中散发出来，让已经是先天巅峰的洛明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我们进去吧。”神女灵柯声音平淡，伸手一拂，便带着洛明冲进了黑暗世界中。

        在伟岸的神力面前，洛明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而且这一次，是神女灵柯帮他修行，所以对方走到哪里，她都只需要静静的跟随就好，到时候在彼岸花旁边突破道境，此行边算圆满。

        一进入这幽暗的世界，耳边便不挺的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嚎叫，那种声音，恐怖至极。

        他曾经看过一本乡土小说，里边有着一种残酷刑罚：将人全身包裹起来，用松脂，棉花，和各种易燃物绑满全身，唯独剩下一个脑袋，做成一根人形蜡烛。

        一切手续结束之后，将人倒挂在一根杆子上，然后从脚底点燃。整个人，就如同蜡烛一般缓缓燃烧。

        最要命的是，整个人不会一次性燃烧，而是从脚底一点点的燃烧，跟蜡烛一般缓缓融化，一点点的从脚底，直到烧的剩下一个脑袋。

        被烧之人，承受了无尽的痛苦，但却不会立刻死去，能够让其承受三天三夜的痛苦。

        剧痛让其晕厥过去，醒来之后又继续惨嚎。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那种凄厉的惨叫声，只要听上一声，就能让人毛骨悚然，终生难忘。

        这种行为的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而此刻这幽冥世界中的凄厉声音，便跟那部书中描述的一般，让他后背发凉，眉心皆有冷汗冒出。

        “这是魔障，紧守心神即可。”神女灵柯的清冷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他心中不觉一阵安宁。

        整个世界黑暗无光，阴气像潜伏在暗处无孔不入的杀手，随时准备袭击二人。

        但神女灵柯的身旁，有无形的神力散发出圣洁的光辉，将所有的阴气隔绝在外。

        这个小世界中，有山脉平原，有无边无际的原野，不过跟外边世界不一样的是，这里荒凉无比，没有一株草，没有一束阳光。

        在神女灵柯身体中散发出来的圣洁光辉的庇护下，二人一路向前，走了很远很远，虽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但前方的路，似乎没有尽头。

        又过了很长的一断世间，忽然前面出现了一些咕嘟咕嘟的声音。这种声音洛明听过，在和步锦他们一路北行的时候，又一次进入了一片散发着恶臭的沼泽。

        那片沼泽地之上，不断有着气泡升起，然后在破碎，化为恶臭的气体。

        两人走了很远的路，洛明一直跟随在灵柯身边，鼻息之间弥漫着神女灵柯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但他却不敢有任何异样的表现，只是有些愣愣出神，直到灵柯的声音出现。

        只听她淡淡道：

        “黄泉到了。”

        “黄泉？”洛明回过神来，下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条黄色的河流。其中流淌的，是散发着恶臭的黄色液体，上边有密密麻麻的尸骨漂浮，如沼泽地一般不断冒着泡，气泡破裂，散发出一缕缕淡黄色的气体。

        “呕。”

        洛明险些吐了出来，那黄色的液体，他见过，是尸水。

        他干呕许久，但是并不想在这位前辈面前露怯，只能强行忍者。

        相比于呕吐恶心，他对下方的河流则是更加好奇，他不可置信的下方河流种时不时露出河面的白骨手臂的诡异笑脸，好奇道：

        “世间真有黄泉？”

        神女灵柯点点头，“有，不过下方这条不是，这是尸河，此方小世界，应该是上古时期的神魔战场的一小片，机缘巧合之下，变成了一方小世界，就像那些秘境一般，潜藏在空间裂缝之中。”

        说到这里，神女灵柯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也有人说，这里就是黄泉。”

        洛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关于这里是真黄泉的说话，并不妥帖。传说中的黄泉，乃是人死后魂魄去地府，路上流淌着的一条河流，虽然各种驳杂的记载的黄泉的摸样和下方河流的一般，但很显然，这个地方，并算不上黄泉。

        整条黄色的尸河横跨千里，二人就这般静立在上空。

        神女灵柯眼眸清澈，她轻轻皱起眉头，显示出一丝难得的认真与凝重。

        “开！”

        只听她轻喝一声，接着手中结印，一道灵力飞入黄泉深处。

        洛明识趣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道灵力消失的地方。

        最开始的时候风平浪静，但他知道，既然灵前辈会出手，就绝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在他这般想着时，忽然后面剧烈的翻滚起来，黄色的液体掀起一丈多高，河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白骨，而且每具白骨，都在哭泣。

        凄厉的哭声传遍整个河面，洛明心中发毛。

        河中的一具具白骨凄厉的哭嚎过后，嘴中竟是缓缓吐出一根根金色的丝线。

        一根根丝线相互链接，从最开始的百根千根，到后边的万根亿根……

        神秘无比的金色丝线划破暗淡的天际，最后汇聚于一个点。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璀璨的神光爆发，照亮整个黑暗世界。

        下方的污浊恶心的河流，背这神秘的光辉扫过，所有的尸骨都消失不见，浑浊如同粘液的河流变得清澈无比。

        “奇迹。”

        洛明忍不住感慨。

        可一边的神女灵柯却是出声提醒道：“这时彼岸花花粉制造的幻想。”

        随着灵柯出声提醒，已经有了胡须的洛明眼中的紫瞳渐渐的明亮起来。

        紫光照耀，虚幻的世界如同卷轴一般撕裂开来。

        凝望空中，一朵神秘浩瀚散发着金色光辉的花朵静静的立在虚空之中，瑞霞千条，美轮美奂。

        “这是我见过世界上最美的花。”一向颇为的沉默的洛明，由衷赞叹道。

        神女灵柯眨着眼眸，并未反驳。

        彼岸花有很多种，但是金色彼岸花，却是万世难求。

        十四年前秦源离去前告诉了她这朵彼岸花的位置，那时候她在彼岸花的花心处留下了一抹灵力印记。

        对于她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十四年不过是眨眼之间，但正是这段时间之中，因为那个灵力印记，她才得以窥见彼岸花的神秘面貌，那是她在魔族横行的时代也未曾见到的神秘奇景。

        这多金色的彼岸花，没有常形，就像是一个人一般有情绪，高兴的时候，便会在这黄泉河畔显形，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化为一缕缕金色的线，潜伏在这黄泉之中。

        而它吸取的养分，就是这黄泉之中的无尽的死气和阴气。

        这十四年来，她端坐在长京城城郊的三千神地之中，时时刻刻都在研究这朵彼岸花，摸透了它的习性。

        彼岸花和她，似乎很亲密。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像是两个亲密无间的朋友，又像是有着血脉亲情。

        看着神秘璀璨瑞霞千条的金色彼岸花，灵柯怔怔出神，片刻之后，她轻皱眉头，收回神思，看着眼前的青年，清冷道：

        “彼岸花已出，就在这里突破道境吧，我为你护法。”

        彼岸花的金色光辉之下，洛明的脸庞露出了几分沧桑，但更多的是坚毅，他对着灵柯轻轻拱手，“谢前辈。”

        说完之后，便开始在彼岸花下方盘膝打坐。

        早在数年前他就能够突破道境，但为了不影响几人一路向北的游历计划，他选择死死压制住，甚至有几次还用上了从世尊那里学来的封印之法，强行隔离天地大势。

        如今再无顾及，他彻底放开心神，将身上的封印一层层的揭开。

        轰隆！

        恐怖的力量震得周围天空隐隐作响，无处不在的天地大势如海水一般倒灌入他的元神。

        仅仅是一瞬间，意识便陷入了混沌之中。

        一边的神女灵柯，身上散发着圣洁的光辉，她端坐在黄泉之上，专心为洛明护法。

        整个小世界中寂静的可怕，她甚至能够听到彼岸花下方洛明的呼吸声。

        金色的彼岸花静静的释放着金色光辉，映照二人的脸颊。

        神女灵柯甚至不用刻意隔绝小世界之中的阴气和黄泉之中的死气，因为磅礴的阴气和死气一接近周围，便被上方璀璨的彼岸花吸收，化做其养分。

        三日过去，专心突破的洛明，双目突然睁开，眼中流转着紫色光辉，神秘异常。

        十日过去，那双紫瞳之中的紫色光辉愈发浓郁，甚至将其整个身躯都笼罩在了其中，像一个紫色的大茧。

        神女灵柯有感，睁开清冷的双眼，盯着那紫色光辉中的身影，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又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

        紫色大茧周围，一缕缕神秘的道则开始出现。

        道则有三千种。

        最为基础的便是五行道则，金木水火土。

        在往上，则是各种稀有属性，必如雷、冰、黑暗、光明等等。

        还有一些极其特殊的道则，必如生命道则，信仰道则等等。

        大道三千，不分高下。

        悟道至本源，便能以身融大道，成就无上神明。

        但想要领悟大道，半神才是起点。

        道境，主要便是对天地大势的掌控，紫瞳青年身旁流转的道则，不过是大道的虚影，尚未成型。

        想要看清其凝聚的道则是何属性，现在为为时尚早，必须等起成就半神才能盖棺定论，因为修行路上的变数，实在太多。

        以她自身为例，先前一直修行的都是魔道法则，可最终却是领悟山水道则，成就半神。

        世间一切，变化多端，妙不可言。

        一个月过去，笼罩在紫色光辉中的青年，三魂七魄化为十道透明的气体消失在身体之中，端坐在数十丈之外的神女灵柯睁开了那双清澈的眼眸。

        时候到了。

        她双手结印，接着眉心处的飞出一缕道则进入璀璨无比的彼岸花中，对于这一缕道则，彼岸花没有排斥，反而是变得颤抖起来，一缕金光出现，将这缕道则拉入了花蕊之中。

        片刻之后，彼岸花的光辉骤然大盛，金光璀璨，比原来明亮数十倍，犹如一盏明亮的金色神灯。

        一根根花须扎进虚空，不断吸取虚空中的养分，片刻之后，花蕊之中，有着无数的花粉出现。

        这些花粉如同金粉，一点点的飘向灵柯和洛明。

        灵柯在身旁以道则划下一道防御，这道防御可不简单，有着咫尺天涯的效果，一尺距离，但中间却是有着无尽遥远的空间距离。

        半神与道境巅峰的差距便在此处，半神随手划出一缕道则，道境巅峰哪怕是费尽所有灵力打出巅峰一击，攻击也无法到达半神的躯体。

        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差距。完全是碾压的状态，那些所谓的天骄能越级战斗之说，放在半神境界的这道沟壑面前，就成了放屁。

        可是这一道道则划下的咫尺天涯，并未挡住那蔓延过来的花粉。

        斑斓的花粉洒落在身上，接着便彻底消失。

        灵柯轻轻皱起眉头，她并未发现有任何的不适之感。

        金色的花粉，同样洒落在紫瞳青年的身上。

        此时的洛明，意识陷入混沌，对于外界的一切失去了最基本的感知。

        他陷入了一个漫无边际的黑暗世界，摸不到身躯，但是却真真实实的存在，在这个世界之中，似乎只有他，又似乎有很多个他。

        没有来处，亦没有归处。

        这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失去方向感，而是彻底的遗忘。

        对一切都失去了记忆，甚至连什么是记忆，何为‘我’，都消失在了概念之中。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出生前，又是回到了人生的终点，死亡后。

        世间有一个概论，要想解开前世今生之迷，便是要在这样的状态下，向着出生之前再走一步，或者是向死亡之后的终点，再往后走一步。

        可是‘起点’和‘终点’，本就是两个无法逾越的点，神明之所以能够镇压在时光长河之上万世不朽，他们正是打破了这两个点。

        能超越这两个点的人，便真正的与世间所有生灵拉开距离，祂们，谓之神灵、神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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