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永乐七年荣昌伯爵府女赵氏入宫，帝甚喜，封其为昱嫔。

        永乐七年四月初九，长寿宫庄妃岳氏溪如因心水之症薨逝，帝悲不已。

        过了端午林贵妃林甘棠就生了，诞下六公主，取字纨，“蕙心纨质，玉貌绛唇。”，是很好的寓意。给林贵妃她补上了册封礼，一时间咸福宫风头无二，宫人也颇有些得意忘形之意，皇后隐隐透出不满来。

        夕颜去了皇后的坤宁宫，此时新来家的良家女才向皇后请过安，沈云初还未来得及换下吉服。

        夕颜到时，便见沈云初端坐于凤座之上，着黄八宝纹地四合如意纹绸绣龙凤方补夹衣，龙纹长裙。耳上戴着金厢珠宝累丝灯笼耳环，宝光灼灼衬得她愈发疲惫。

        夕颜与她吃着漳州橘，说起来林贵妃，皇后虽说不在意，但对于她屡屡冒犯自己也是极为不满。

        夕颜瞧向庭院，牡丹盛开，多为洛阳送来的潜溪绯、一擫红、玉板白、多叶紫及九蕊真珠、倒蕊檀心之类。“娘娘请看这牡丹可在别处宫院看过？”

        沈云初笑道：“除了你的鸾曦宫外并没有见过。”

        耳上的镶玉嵌红宝金耳环微微晃着，在阳光下有闪烁的光芒“这就是了，任其他嫔妃再怎么得宠，娘娘您的地位也是动摇不了的，至于林甘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就算她是贵妃又如何？她无甚家世，膝下只有一女，再怎么得宠，也威胁不了您的地位，这也是六哥选她为贵妃的原因。”

        “多谢公主指点，是本宫相着了。”

        夕颜又话头一转，含了些奇怪的笑意“六哥在前朝事务繁忙，娘娘又刚上任，怕是周转不过来，因而六哥叫我身边的刘冬月做了司礼监掌印太监。”

        沈云初倒是看不出喜怒，只是笑的有些僵硬，宫内有六局二十四司，司礼监和御马监是最有权柄的两个衙门，尤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更是权势赫赫，甚至可以过问十二监的所有事务。

        “本宫这么做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你现在正是立威的时候，需有个可靠的人，等时候到了，你若是想做甚么本宫也不会管，也管不了。”

        “公主的意思是？”沈云初不欲与她遮掩，直接问道“可是要再选一位驸马？”

        说完打量她一番，瞧她上身穿黄折枝花缎圆领夹衣，腰束红织金妆花江山万代富贵如意缎裙。头戴金丝冠，累丝双鸾衔兽果金簪垂下的明珠累累而动，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纤细苍白的手指执着一把湘妃竹泥金面折扇，水墨画的湘兰平溪流水与凌厉美艳的面庞相辉映，像晨曦流霞一样动人，看不出已是个二十二岁的寡妇。

        “公主如今正值芳华，也该再找一位驸马了。顾公子早逝是他没有这个福气，公主不必为他伤心难过。”

        “难过？本宫算是对得起他，也对得起自己，说不上难过，”她打量着沈云初头上的寿字簪，“头上的寿字簪不太像你这个位分能看上的。”

        沈云初听后拔下来递给她。夕颜接在手内观看，却是两根番纹底板、石青填地、金玲珑寿字簪，“瞧这做工用料，得是嫔位以上。”说完还与她，沈云初接过把玩着：“这是和嫔早上为我梳妆时说是太后赏她的。瞧我戴着相配，便簪上了。”

        “和嫔瞧着如何？”

        “不愧是太后教出来的人，讨人喜欢的很。不过本宫觉得方氏是个有心思的女人，以前虽说有些轻狂，却也掀不起风浪来。”云初顿了顿并不放心：“只是太后在背后教了她些什么，本宫也吃不准，还是小心为上。”

        夕颜伸手折下一朵瑞香花递与云初笑道：“古语云瑞香花，始源一比丘，昼寝磐石上，梦中闻花香酷烈，及觉求得之，谓为花中祥瑞，遂名瑞香。有这样祥瑞的花在手，娘娘已然是胜券在握，不必做无谓的担心了。还是花点心思，将庄妃的后事料理妥当，也让皇上可以稍稍安慰吧。”

        “昱嫔禁足，可那张脸就是她最大的优势就算是为了这个，皇上也不会厌弃她。让他们尽心，切莫克扣了她。”

        云初乐道：“那是！”

        “行了，本宫回去了，好好养着二皇子，他是个好孩子。”

        坐在轿撵上晃晃悠悠的，想着雪凛的话，突然开口：“去长寿宫。”

        长寿宫里空荡荡的，已经被抹去了一切庄妃存在过得痕迹。后殿有一个女人孤零零的，唱着曲子，是徐选侍，正经选进来的，才来不到半年，只是在庄妃死后就疯了。

        夕颜听着歌声，去了后殿。徐选侍正在地上拿着势子唱曲。头戴银丝云髻，白线挑衫，桃红裙子，蓝纱比甲。还不如一个宫女，也是，她身边只剩下一个小丫鬟了。

        徐选侍看见她停了下来，“你是谁啊？”

        夕颜有些怜悯的看着她：“徐选侍是吧，我是来送

        你的。”

        徐选侍很厌恶这个称呼，她皱着眉：“我叫淑慎，徐淑慎。不叫徐选侍。”

        夕颜嗯了一声“随你叫什么，只是你不能留在这里了，我们会给你哀荣的。”

        淑慎看起来有点想哭：“可是我不想离开，我就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吗？”

        “你可以提一些要求，我会尽力满足你的。”淑慎狡黠的眨了眨眼：“那我不想离开。”“你这个名字和你真是一点也不配。”

        淑慎不明白：“这是我父亲给我起的。叫终温且惠，淑慎其身。”“我倒是想知道什么意思，只是他们只让我识了字。”

        她也学着淑慎眨了眨眼“大概是希望你温柔善良吧”

        淑慎看着门外有归家的燕儿飞过，喃喃自语着“那天是惊蛰，兄长骑着马送行，漫天花雨里，我看见了那个人，远远的在河边，就像现在，有乳燕还巢。”她说到后面忍不住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擦了擦泪，掏出放在贴身小衣里的东西，“这个玉佩，就当做我的陪葬，万万不要丢了它。”说完拿过放在桌上的小瓶，猛的将药咽了下去。

        夕颜最后只听见她说“燕燕。”

        永乐七年，长寿宫徐才人徐氏燕燕暴毙。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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