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沼渊己一郎的尸体在火灾废墟中被人发现。

        这单凶杀案是警方着手调查河岸纵火案时顺带牵连出来的，前一晚的蓄意车祸以及结案的连环杀人案已经让大阪警方忙得焦头烂额，现在又多出了一起蓄意纵火案以及谋杀，大阪警方恨不得多长一颗脑袋两只手。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等他们理清案件的来龙去脉，头条新闻便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发。纵火案造成的影响根本压不下去，在人群中引起了巨大的恐慌，社会学家们在节目上言辞犀利地指责大阪警方办事不力，刚出了一个警察内部的连环杀手，眼下又闹出犯人被劫走被残忍杀害纵火焚尸的丑闻。

        媒体顺势将整个大阪警务体系架在火上，称其为自八年前羽柴部长吞枪自尽后警视厅遭遇的最大信任危机。

        大阪警视厅高层不得不出手稳住局面，调动了近一倍的警力排查嫌疑人，在媒体面前放话一定抓到这个挑衅警方权威的凶手，在短期内必定侦破案件，给大众一个答复。

        在侦破连环杀人案的期间受了轻伤的服部平次在病房里看见新闻时根本坐不住，带着伤就溜到了沼渊己一郎被劫持的现场，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小五郎也在。

        “喂，小子，你的伤还没好吧。”毛利小五郎看到他手臂上缠着的绷带。

        “小问题，小问题，”他随意的摆手，习惯性站到江户川柯南身边，蹲下来和他一块检查被烧的没剩多少零件的汽车残骸，“烧的还真干净，什么都没了。”

        “附近的居民听到了爆炸声，警方接到电话之后赶来，发现了大泷警官他们在一边躺着。”江户川柯南指着一条明显的轮胎痕迹，“本来怀疑是同伙下手救人。”

        “却没料到第二天直接发现了尸体。”服部接过话，“现场做得干净，手法很专业。”

        “大阪现在不就有个专业人士么。”江户川柯南讽刺道。

        服部平次面色沉了下来，“果然是她。”

        “乡司宗太郎那里能不能得出消息？”江户川柯南抬头看他，“如果真的是他收买了人，说不定能够用点手段让他吐出实情。”

        他慢慢摇头，“人还在盘问，看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不能这么拖着，时间越长对她就越有利。”江户川柯南皱眉，“对了，车！”他看着眼前只剩下了一个黑漆漆壳子的车辆骨架，灵光一闪。

        “车？”

        “车行，我们都看到过她，只要查到车行的口供，就能锁定她的行踪。”江户川柯南一脸势在必得，“只要将她扯进来，她就别想轻易甩脱我。”

        服部平次看了江户川一眼，他并没有江户川那么激动，“喂，你忘了她身边还有个麻烦人物。”

        “……羽柴部长。”

        “没有证据之前，他就是最麻烦的家伙。”服部平次双手环胸，语气隐约有些愤愤不平。

        现场的车辆残骸检测结果出来，他们带着警员赶到车行。只是很可惜，车行的监控录像并没有拍摄到对方的正脸，购买协议中的个人资料指向乡司慧美，服部平次和江户川柯南都明白这是条死路。

        这时江户川柯南从怀里掏出手机，拉了拉那位招待的销售小姐的手，小声问她，“姐姐，这个大姐姐是不是你看见的乡司慧美姐姐？”

        服部平次探头去看，手机里的正是矢岛理纱，她正端着酒杯站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身边。

        只是那个销售小姐无奈的笑着说，“小弟弟，我虽然不记得乡司小姐的具体样子，但是我能够确定这位不是乡司小姐。”

        “你再仔细看看，仔细一点。”江户川有些着急。

        “乡司小姐太普通了，如果她有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我肯定不会忘记的。”那位销售小姐对小孩子格外有耐心，“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那边的哥哥姐姐，他们昨天跟我都在车行。”

        “但是……”

        “喂，工藤。”服部平次打断他，一脸严肃地说，“昨天看见的那个女人，不是她。”

        “你说什么？”江户川柯南有些焦虑。

        “这张照片和昨天我们见到的女人不是一个人。”服部平次拿高手机，眉头越看越紧，“有一定的相似性，但是我敢肯定，这不是一个人。”

        “你哪来这么肯定。”江户川柯南不理解。

        “气质不一样，昨天那个没有这么强的存在感。”

        这个说法一出来，江户川柯南有些不可置信，“你不会是在梦游吧。”

        “我不会认错，如果昨天看到的是手机里的这个人，我……根本不会产生错觉。”服部平次声音越来越小，到尾声时江户川柯南已经听不大清楚他的话。

        “什么错觉。”只听见了一两个关键词。

        “没什么，不过我确认我们当时肯定跟错了人，这条线已经是没有用了。”

        江户川柯南也很清楚这一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可恶。”

        眼看警方顺着乡司慧美这个查不出东西的名字走了下去，乡司宗太郎那里有了消息。

        负责审问乡司宗太郎的远山警部凭借他敏锐的直觉，从乡司嘴里挖出了一件旧案——警视厅前搜查一课警员冈田昌仁被害一案。这还是乡司宗太郎得知了沼渊己一郎已死的消息之后，吐出来的半真半假的消息，将有的没的全部推给了死人，自己是一点错也不认。

        乡司宗太郎的意思是他无意中发现沼渊己一郎谋杀的事，当时自己二十年前犯下的错误正被对方捏在手里当把柄威胁，一旦这样的凶手不管不顾起来什么事都有可能干得出。他出于害怕，所以选择将这件案子隐瞒下来。

        他说完这番话，又演了一场真情实感的戏，将自己为难之处说得相当生动，最后还恳求看在自己说出这么多事的情面上，能得到一个谈判的机会。

        “喂，工藤，他在害怕。”回看审讯录像的服部平次眉头紧锁。

        “不用说，这家伙也知道黑衣组织，恐怕正处于害怕被灭口的阶段。”

        “就这样了也不肯说实话吗？”

        “你忘了那家伙怎么被劫走的了？”江户川瞥了他一眼，“矢岛理纱能等在半道中，说明有人在给她递消息。”

        “警方内部的人。”

        “乡司宗太郎应该猜到了，谈判不是说给我们的。”

        “也就是说我们能等到对方主动出现了？”服部平次想的很美，乡司宗太郎最后在接受审判的途中暴毙，死因是心脏衰竭。

        警方解剖尸体之后表示，属于突发意外，没有疑点，于是以意外身亡落案，而最近接连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也被警方顺理成章地推到了这个死人身上。

        这条线突然断掉让江户川柯南感到十分无力。

        “是她做的！”他无比确定。

        服部平次无奈，“我们手里还有什么线索？”

        “……沼渊己一郎。”江户川柯南理清思绪沉吟片刻，立即从死角中绕了出来，“乡司宗太郎明显对他的死亡不知情，得查清楚他的仇家，他的死绝对是报复性的。”

        “那就应该找找沼渊己一郎手里的受害者的家属了。”

        于是他们最后调查到了冈田昌仁的弟弟，已经改名换姓生活在东京的池田和也。很巧的是，这位亲属就在不久前回到了大阪。

        ·

        “池田先生，我们是大阪警署的。”门口那个长相宽厚的男人敲了敲门说。

        闻声开门的男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圆鼓鼓的脸上满是困意，长相有些稚嫩，看上去要比实际年纪年轻些。

        他的反应有些延迟，直到对方再一次表明身份，才反应过来。

        表情立刻清醒了，“找我？”他小声地问，“请问怎么称呼？”

        “鄙姓大泷，”大泷警部朝他点头，拿出警官证，“这位是服部平次。”又指着身后深色皮肤的少年介绍。

        服部平次自我介绍说是一名侦探。

        “侦探和警察啊，”他重复了一遍，后槽牙被他咬得发酸，“请问……找我做什么？”

        “介意我们进去说话吗？”大泷警官礼貌地询问，“我们有件相当重要的事情想告诉您。”

        犹豫了一下，池田和也让他们进了房间，“请进吧。”

        服部平次跟着大泷警部一起进门，站在门口飞快的用目光在整个地方转了一圈。这里看起来是典型的单身男人住所，“池田先生一个人住？”

        “是，”池田和也给两人分别端了茶，有些拘谨，“因为只是短租，所以有点乱，请不要介意。”他看了一眼无法入座的沙发，神色尴尬地清出一块地方好让他们坐下。

        “池田先生是在东京做物业管理的工作，”大泷警部坐下翻开他的警察手册，服部平次站在池田和也斜侧不远的窗边，两人无意识地形成了包夹的姿态，颇有压迫感。

        池田和也一愣，下意识问道，“是，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找你绕了好大一圈，”服部平次看他一副懵懂的模样，试探着问，“家中出事，改名换姓后前往东京。这些年并不好过吧，冈田和也先生？”

        池田的面色一僵，看着他们，结巴了起来，“你们……到底是……”

        大泷警部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告诉他，“其实，我们是来告知你，杀害你哥哥冈田昌仁警官的凶手已经被抓到了。”

        在两人的注视下，他并没有预料中的激动，反而想起了那天夜里矢岛小姐白无人色的脸，看着她冷漠的双眼，他的情绪也跟着冷静了下来，平淡地说了声，“这样啊。”

        大泷警部有些疑惑，又重复了一次，“冈田先生，你可能没有……”

        “我听见了，沼渊己一郎被抓了，是吧？”他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些，“等着这天很久了。”

        服部平次和大泷警部对视一眼，这才开口，“事实上，沼渊己一郎在今天正式确认死亡，是谋杀。”

        “那……挺好，”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又回过神，“你们……这是怀疑我？”

        “只是例行询问，冈田先生，如果可以我们也不希望询问你这些问题，这是程序，没有办法。”大泷警部面带歉意，坐直身体，“还是要请问，五月三日凌晨时分你在哪？”

        池田和也像是走神了，他低着头，肩膀正在颤抖。

        大泷警官见他神色不对，开口呼唤，“……冈田先生？”

        “我，”他抬起头，声音茫然，“和朋友出去了。”

        服部平次这时的声音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介不介意说说是怎么样的朋友？”

        一时间，池田和也脑子里塞满的是对方冰冷的掌心和体温，脸色不由得有些窘迫，“额……是我给我介绍工作的朋友，刚认识没有多久。”

        “可以知道他的名字吗？”大泷警官顺势追问。

        “这很重要吗？”池田看了一眼服部平次，“我们两个人总不可能出去约会……是为了杀人吧。”

        服部平次意识到答案呼之欲出，反应更快些，“并不是怀疑你们，这些问题是常规询问，需要确认你们的不在场证明。”

        他迟疑着说出了名字，“矢岛理纱，她是我工作社区里的住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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