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金无月（梦境）

两年前，金府。
  “父亲，我想去衡靖园。”
  饭桌上，女子内心忐忑的询问着对面的人。
  闻言，金父夹菜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金无月碗里，“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衡靖园？”
  “不是突然，我早就有这个打算，前不久孟子温还邀请我去呢，说是不仅工作时间自由，而且还会给我和其他人相同的月俸！”
  说这话时的金无月双眼亮晶晶的，里面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语气不自觉的更加软化，仿佛是在撒娇，“父亲，你就让我去吧，我真很想去！”
  “阿月，衡靖园的工作很危险的，你还是留在府里吧，真想做事的话，可以来帮为父啊。”
  金父放下筷子，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宠溺。
  纵使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金无月还是忍不住露出失落的神情，她压下内心的酸涩，试图和自己的父亲讲道理。
  “我练剑十年，不为虚名，不为富贵，只是想告诉你，我拥有能够自保的能力，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的安全，而且就算我进入衡靖园，初来乍到的，哪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让我去做啊？”
  金父神色微沉，对于金无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离开这件事情，他远没有他表面上去的那么平静，相反，一种无法压抑的焦躁盘亘在心底，这种焦躁源自失去女儿的恐惧。
  “阿月，你自小一向听话，可为了进衡靖园，居然瞒着我去参加考核，还等考上了再告诉我这件事，怎么？是打算逼我退让吗？”
  “哈！”
  金无月苦笑一声，“瞒着你？自我九岁后，我有哪一件事情瞒过你？你又何曾放弃在我身边安排人跟着？从家里到书院，我就算上街吃个饭都能感觉身后有好几个人跟着？只怕我还没到家，你就知道我桌上吃的是哪些菜了！”
  “那是为了保护你！”
  金父的声音不可遏制地提高，但意识到后又连忙降了下来。
  “你九岁时被人贩子拐到西海群岛，你知道那时我有多后悔吗？只要一想到你可能会出事，我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想一次又一次体会那种心碎的感觉！”
  看着面前激动的父亲，金无月只感觉心痛，为自己而痛，也为父亲而痛。
  她有个恨不得把女儿拴在身上的父亲，父亲却把整颗心拴在女儿的身上。
  “我知道了。”
  金无月淡淡的回道，没有答应，也没有继续反对，隐晦的表示着自己的不满与无奈。
  金父欣慰地松了一口气，他认为这是女儿打消念头的表示，顿时缓了语气，柔声道：“阿月，你要是真的想做点事的话，可以留在柳乡书院里继续学习，正好那里也有很多剑术高手，你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学习啊。”
  “嗯，知道了。”金无月快速刨饭，希望赶紧吃完，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喘不过气的地方。
  ……
  金无月没有妥协，在白石的帮助下，她顺利避开金父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跟着孟子温完成衡靖园一项又一项的任务。
  但纸包不住火，事情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记不清是因为哪次任务受伤的，只记得那条被绷带缠得密不透风的手臂、父亲脸上前所未见的神色，以及那冲进屋内的人，其中就包括伺候她的梅兰竹菊。
  金无月不想对这些人动手，一味专注防守，更因为金父的举动而心神大乱，很快就被擒住，手中持有的斩虹剑也被收走。
  “父亲，你到底要做什么？”
  金父走到无月身边，掀起她的衣袖，露出里面的一截绷带，怒道：“这就是你说的能够自保？！还不到两个月，你就把自己弄伤了？金无月，你是在拿你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我……”
  金无月想要反驳，却被金父那失望的眼神给刺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再挣扎，任由那些人将自己带走。
  金父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我送你去柳乡书院，你在那里想干什么都行，就是不准随便乱跑！”
  闻言，金无月扯了扯嘴角，想问他什么叫“乱跑”？是不是只要离开柳乡书院都算做“乱跑”？那这样她还怎么“想干什么都行”？
  泪水划过脸庞，飞快地掉落在地上，比起愤怒和不满，更多的是委屈。
  金无月一直都明白父亲对自己的过度关爱，也想要一直做他心目当中的那个乖女儿，为此处处小心，事事妥协。
  可到头来，还是失败了。
  ……
  在快要到柳乡书院时，金无月趁机出手打晕看守的人，想逃去衡靖园。
  衡靖园虽只是九派，却是直属于县府。
  在那里，就算是金锐公，也不能随便开除一个人。
  而在去衡靖园之前，她必须要将斩虹剑拿回来。
  知子莫若父。
  金无月往回跑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就看到金父带着人正等在后面，他神情冰冷的可怕，一声令下，所有人联合布阵，顿时将金无月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父亲，你不能困住我一辈子！”
  金无月愤怒地叫喊着，内心却是悲哀，不明白为何事情会走到如此地步，是自己错了吗？是不是只要一直听父亲的话，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可那样的自己，是真正的自己吗？
  ……
  在进入柳乡书院之前，金父先将金无月带到附近的雷屏谷，在她面前，将那柄伴生灵剑丢入谷底。
  “不要——！！！”
  在撕心裂肺的喊声当中，金无月觉得自己的心被撕碎了，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剑，一半是因为疼爱她的父亲。
  “如果当初不让你学剑，你今天就不会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金父的声音含着冷意，比刀还要锐利，“或许，我该废了你的武功，以此来断绝你那些不该存在的心思。”
  “哈哈哈……不该存在的心思？什么叫做不该存在的心思？”
  极致的痛楚激发出最极致的愤怒，通红的双眼里带了恨，似是要将所受一切尽数返还，“娘亲早逝，你愧疚难当，就把照顾我当成赎罪，自顾自的决定着我的人生，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金风，我告诉你，就算武功被废，此生不能再练武，我也绝不会再留在你身边的！你已经疯了！疯的连死人和活人都分不清了！”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震颤了两个人的心。
  金无月忍着泪，看着面前打她的人——那血缘上的父亲，只感觉心中破了个洞哗哗响着，名为自尊的骨却逼她站在原地，哪怕动弹不得，也绝不屈服。
  手上传来的痛楚让金父后悔不已，刚才愤怒上头，他居然打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
  金父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阿月，我……”
  砰！
  砰砰！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响彻全场，引起众人惊呼，却无人受伤，只是烟尘滚滚。
  待众人视野恢复后，爆炸中心的金无月已然不见，徒留金父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在刚才的混乱中，他已经看到是谁引起这场爆炸，正是白墨。
  ……
  梦境的回忆戛然而止，一切景象忽然定格，无月感觉自己的意识也从梦里那个金无月的身体中脱离出来  ，但方才历经的情绪还残留在心上，久久未散。
  忽然，梦里的金无月身体动了，她看向无月，张了张嘴，好似在说着什么。
  无月见状，大惊失色，连忙问道：“金无月，是你吗？这些记忆是你让我看到的吗？但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
  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轻轻点了点头，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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