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色衣裙破

魔群在前山沸腾，妲灵孤身来到后山，昨日她与辜风同来的洞口前，洞中人今日做出此举，有且仅有一个目的，他要与妲灵单独地、没有任何打扰地见一面。

        今日的妲灵格外暴躁，没等洞中人开口说话，就向洞口处狠厉地出了一掌，凌厉的掌风撼动山体，摇晃摆动间将洞中人撞得苦不堪言。

        然而她觉得，这还远远不够。

        “妲灵，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如今的我不仅活着还能这般兴风作浪吗？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是亲眼看着，我被削去神根贬为凡人的。”为了阻止妲灵的进一步“迫害”，桑旻气急败坏地说，待妲灵将充沛的灵力压制回体，他松了口气靠在墙体上。

        “哼哼，你是不是以为，我早就被这里的恶鬼撕咬得一干二净了，一定没想到我还活着，而且还不是普通地活着。”一连几十个字，他特意咬中“普通”二字，□□裸地将妲灵视笑话，进行明目张胆地嘲笑。

        “谁帮了你？”妲灵眸光冰冷。

        “谁帮了我？我敢说，你敢听吗？”桑旻翻转身体，面向墙体，口中“啧啧”两声:“就是可惜，看不到你此刻的表情，否则定能让我捧腹开怀、笑到合不拢嘴。”

        “是吗？”妲灵轻扯嘴角，自眉心释出冷意:“看来昔日战神对于如今这阶下之囚的身份，很是满意？”

        “……”对方静了半响，扯着嗓子猛捶墙体:“妲灵！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妲灵再次冷笑，嗓音不惊不缓:“上神果然一如往昔，喜欢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吗？我早晚会出来的，等到那日就是我将你碎尸万段之时。”桑旻继续大叫，嗓音如卡了石子般，沙哑暗沉如恶鬼。

        “那都是日后的事了，今日你只有一件事。”妲灵眸光下垂，盯着地上的碎石:“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既然你认为你落到今日地步皆是因我，如今这就是你报复我的好机会。”

        她自下抬首，瞳孔中央团了一团血球，正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我告不告诉你，那都于你而言痛不欲生的事实，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就是要你去猜想去探究，去一步步发现哪些令你感到痛苦恶心的真相！”癫狂的笑声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而落下。

        周围回归平寂之时，细微的脚步声自旁边传来。

        妲灵捂住刺痛的双眼，跌跌撞撞地跑进树林，视线由开始的模糊变为阴暗，为了不让归苏发现她的踪迹，她不得已放弃使用灵力，只能一路看着摸索向前，身上受了不少刮蹭。

        回到木屋之前，已是傍晚时分，天边暇彩流云翻转如画，归苏立在木屋之前，衣玦风动如画，衬得衣中人如雪中玉。

        妲灵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前，晕在离他甚远的山坡上，青色的衣裙上裹满泥土与灰尘，单薄的身子扑在地面上，像一只受伤的蝴蝶，失去了扑棱的翅膀。

        归苏将她捡回屋中，无论给她灌入多少灵力，身上的刮痕与伤口只好了片刻，又恢复了原样。

        昏睡中的妲灵，口中时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随着时间的推移，唇角的血色渐褪尽。

        她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抱在怀中:“阿郎…”

        归苏忽然被什么刺痛了，淡雅的眉心抖了下，站如松的身姿垮下来，整个人如秋季之花，迅速地枯萎枯老。

        ——

        妲灵被吵醒的，少年青涩嘹亮的声音只响了一下，就被人迅速施法屏蔽，她走出来时，就见头戴斗笠的少年正神情激动地与归苏说什么，然而开了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指着自己的嘴巴，用动作质问归苏。

        归苏身立如松，只淡淡地摇头。

        少年看见妲灵，平地跳高朝她挥舞着双手。

        归苏见此，才缓慢回过来，这一道目光复杂，集柔和清润于一体，隐约中还有一抹痛色穿插。

        少年动作快速且滑稽地朝她跑来，她不由地扯了扯嘴角，一味清甜味从她的唇角散开，一层层地望里掩盖住舌根深处的涩腥味。

        妲灵再看周身，眼睛已经好了，伤痕通通消除了，四肢没有酸楚疼痛传来，常穿的青色衣裙不见了，身上所穿是与归苏衣衫颜色一样的素色衣裙。

        只片刻恍惚，少年就来到身前，指着自己粘合的两道唇瓣，着急地向妲灵求救，妲灵施法替他解了。

        他猛咳一声，手扶着脖子一骨碌地坐到地上:“我…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妲灵认出他是前两日，她与归苏在山下奴比洞中所遇少年，联想到他那日的所作所为，悄然移动步子走到归苏身旁:“阿苏，他怎么到这来了？”

        “你以为我想来吗？还不是他把我抓来的。”少年拍净身上的泥土，自地上起来，张牙舞爪地宣泄心中不满。

        妲灵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归苏:“……”

        他急清了嗓，沉而闷地说:“昨日他伙同环生，偷走了一颗毕莲珠。”

        安宁不过不过片刻，聒噪声又起。

        “哎哎，把话说清楚啊，什么叫伙同啊？我那根本就不是故意的好吧，要是早知道他要偷的是毕莲珠，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他的……”少年据理争辩后，羞愧地低下头，想是知道自己犯下了过错，正静思己过。

        毕莲珠是人间况主式渡九迦的眼睛，是维持息薄山山体稳健的重要因素之一，一共有两颗，剩下的两物分别是人间况主的九根肋骨与一头青丝，这二物又分别称桓曲柱与澒洞筋。

        “阿苏现下打算怎么做？”既然事起了，就要着手解决，任由卑劣小人为所欲为可不行。

        “阿苏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她回过头去看木屋前的少年，眸中隐着恶狼嗜血般的兴奋，嗓音一点点调低:“不如让我去抓捕环生，可好？”

        “此事交由我一人处理便可，不劳神君废心。”归苏从她肩旁走过。

        她听到“神君”二字时，眸中兴奋转瞬即逝，闪过片刻茫然。

        走上前的归苏不知何由，右手正无力地垂在身侧，她追赶上他扯开他的衣袖，一条惊人的伤疤横亘其上，自腕口向上、延伸至整条手臂。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我昨日…”她想到了什么，哽咽开口。

        “无碍。”归苏自行扯下衣袖，往木屋方向去了。

        归苏的身影倒映在她褐色瞳孔中，随着归苏渐行渐远的步伐，一点接一点地消失。

        她忽然就不急了，眸中冷漠铺陈开来，在眼角处凝聚成一个邪恶的笑容。

        归苏进了木屋，半响不见出来，妲灵搬了张木椅，去院中睡觉。

        毕莲珠丢失之事可大可小，若能及时制止就罢，若不能及时制止，让环生利用毕莲珠闯下大祸，只怕天上人间多年和谐都要毁于一旦。

        在这样的千钧一发之际，身为负责人的归苏与妲灵，一个不知在屋里做什么，一个竟然在睡！觉！

        少年先拍了拍木屋，不见回应后来找妲灵。

        他将她摇醒，提醒她时间宝贵最好早做打算，妲灵“嗯”了声，扭过头继续睡。

        少年忍无可忍，“啊啊啊”地大叫。

        妲灵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自木椅上做起来，就在少年以为她要有所行动时，她看向他认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连星垂。”少年一脸无望地答。

        “姓连？我以前有一个好友，也姓连。”妲灵靠回椅背，悠闲地晃荡着双腿。

        “然后呢？”连星垂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然后…然后…你为什么要帮环生？”她话锋转得猝不及防。

        连星垂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一副“你终于问这个问题了”的表情看着她:“为了救我的一个朋友。”

        “你也有朋友？”妲灵状似无意地说。

        把连星垂气得舌根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了:“这叫什么话，你都能有朋友，我为什么不能有？”

        “你与我可不一样。”妲灵摇头，间接报复初见那日他的无礼。

        “那天我本来就没看出你们与我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傲娇地抬起下颚:“我们做人的，也有很多你们神仙想不到的好处。”

        “你说的对，所以谁犯的错谁承担。”妲灵轻飘飘的两句话。

        吓得他瞳孔地震:“不会吧你，这么记仇？”

        “不是你说的吗？你们做人的，有很多我们神仙想不到的好处，那你就要把这好处发挥出来啊，不然怎么向我们证明呢？”

        “……你真的是神吗？怎么比我们人还小气，我说这些话是为了充场面，充场面懂不懂？你非要让我说出实话干嘛？心照不宣给彼此留点体面不好吗？”

        “懂懂懂。”妲灵做了闭嘴的手势，继续靠在木椅上休憩。

        连星垂站起来，拽她的手臂:“今天你必须跟我走。”

        “不是我不跟你走，是有人不让我跟你走。”妲灵很是无奈地说，眼神示意他看向木屋。

        “你偷偷走不就行了？反正他也不知道。”

        “你当我们做神仙的，和你们做人的一样？只怕我还没离开半步，就会被他发现了。”

        “那怎么办？”连星垂以手扶额，深思了会。

        “有了。”他抬起头，咧手咧脚地往木屋走去，扒在窗户上往里看，看了好一会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郁闷地回头:“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妲灵示意他向右看，他漫不经心地扭头，被镜中的自己吓了大跳:“啊！！！”

        回过神来意识到此举着实丢脸，就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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