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

为了未来的和谐稳定,  陆希臣决定远离钟慕、郁辛两人，谁都别想碰到他。

        “你们要打架出去打，别打坏了别人的家。”陆希臣实在受不了这俩人的压迫,  他要站起来，冷声道。

        一副没理也很有理的样子。

        郁辛饶有兴趣地看着不多见的模样的陆希臣，这么副小样挺带劲的。

        钟慕皱了皱眉,  暂且按捺住了，可心底到底琢磨着什么就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了。

        陆希臣就是觉得自己背后有点凉飕飕的。

        随着通往轮回空间的时空洞打开，外界那些误以为是神弃之地的超凡者,  一窝蜂地钻进去,  期望着自己抢先进入能抢占到先机。

        陆希臣和钟慕、郁辛三人慢悠悠地坠在人群最后,  他们不确定进入轮回空间会得到怎样的后果,  只盼着自己的运气不要太倒霉。

        所有进入时空洞的人没有回头路，必须待够一周才会有返回的通道出现,  他们身上在进入时空洞时沾染了时空气息,  像是一道标记,  让时空洞放行的凭证。

        迈入光幕的瞬间,  传来一阵灵魂撕扯的错位感，陆希臣勉强平复那份异样,  眼睫抬起,  映入——他仿佛穿梭到未来，四面天地全是不曾见过的高科技，在无处不在的光线里透着冰冷的色泽,  他的脚下是严丝密缝,  瞧不出半点拼接的金属地板。

        一个一个光团陆续出现。

        陆希臣对上现出真形的“光团”,  或许该说是人,  他们对于陆希臣没有任何反应,  有种习以为常的漠然。

        “新来的？”他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陆希臣打量着自己的周围，没有发现和自己一同进入时空洞的伙——他看到了孟先生，孟云霄。

        对方同时朝他望来。

        陆希臣注意到孟云霄陡然缩起的瞳孔，极幽深黑暗的眼眸定定地汇聚起他的身影，倒映出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

        那是他穿越第一世的模样。

        陆希臣看着对方大步朝自己迈近，忍不住想要后退，终究是忍住了。

        孟云霄抓住他的双臂，手劲非常大，勒得他生疼。

        陆希臣轻嘶一声，孟云霄才稍微松开些许，但仍是禁锢着的姿态。

        “陆希臣。”孟云霄一字一顿，说得清晰。

        陆希臣沉默须臾:“嗯。”

        孟云霄:“你还活着。”

        陆希臣:“嗯。”

        孟云霄从陆希臣身上的气息，察觉到他是和自己来自于同一处地方:“为什么不来找我？”

        陆希臣:“我不知道孟先生是你。”

        孟云霄盯着他看了许久，说不清是哪种心情，平静道:“即使知道，你也不会来找我，对吗？”

        陆希臣:“……”

        孟云霄:“你还在生我的气。”

        陆希臣:“我没有生气。”

        话方落，阴影覆盖住他，嘴角留下一片温软。

        陆希臣下意识地推开对方。

        “没生气？”被推开的孟云霄回味着刚刚的吻，意味不明道。

        陆希臣:“我跟你不合适。”

        孟云霄声量更高的掩住陆希臣的拒绝:“很合适。”

        陆希臣抿唇，见对方执着的态度，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孟云霄垂下眼，嗓子发涩。

        陆希臣:“没机会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孟云霄眼神微凝:“谁？”

        陆希臣:“你不用知道。”

        “你不告诉我，我会认为你在敷衍我。”孟云霄，“我不会放弃的。”

        陆希臣因他的纠缠，而感到恼火:“你有病吗？我都说你和我不合适，你到底要怎么样！”

        孟云霄:“我一直在研究灵魂与生命，你出车祸的遗体，我保存得非常完好，没想到会再次见到活生生的你，我很高兴。”

        陆希臣听着他顾左言它的絮叨，毛骨悚然:“你疯了么，保存我的遗体想干嘛？”

        “复活。”孟云霄，“但是你说你活着，那具尸体也确实是你的模样，我能理解成你带着记忆转世了吗？”

        陆希臣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讲什么。

        他们两个人的叙旧却是被突然发生的战斗打断，此方明亮的宇宙中，冒出一道巨大的虚影，给天地蒙上一层阴影。

        陆希臣看见不规则石头从孟云霄衣服里飞向了空中，转瞬集结起开启时空洞的七块石头。

        紧接着，像是用无数电路合成的操纵台显现出来。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所有人冲向那座操纵台。

        陆希臣注意到庞大虚影裹挟着几个人，其中有他在第二世见过的轮回小队成员:钟思涯（原钟思雅）、刘枫。

        孟云霄忽然抱住呆愣的陆希臣:“对不起，我得过去了。”

        “什么？”陆希臣。

孟云霄摸摸陆希臣的脸:“其实，之前的话都是骗你的，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陆希臣皱眉，心里生起不安。

        “也不能纠缠你。”孟云霄食指轻点陆希臣的额头。

        陆希臣感觉自己脑子变得沉重起来，视线恍惚，已捕捉不清面前的人。

        他倒在地面，身边升起结界，保护他不受到伤害。

        孟云霄！

        直至彻底失去了意识。

        ……

        “希臣、希臣！”熟悉的声音在唤着他的名字。

        昏睡中的陆希臣只觉自己全身软绵，提起眼皮都嫌累，好不容易睁开的一条缝，却装了三道人影，看到的瞬间，这三道人影便现出全身，投射进他的视网膜里。

        孟云霄、钟慕、郁辛，他们三个完完整整地装进陆希臣的视线中，然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并没有睁开，他为什么能把这三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希臣，你醒了？”

        陆希臣听到重叠的三道男声，望着前面三人一模一样的口型，觉得十分诡异:“你们……”

        “快醒来吧。”

        似乎极远又极近，那种酥碎他骨头的嗓音，温柔地落在他的耳畔。

        陆希臣心说我不是醒着吗？

        “希臣，你还没分清吗？”带着蛊惑的语音，飘忽不定地响起，“我们是一个人。”

        伴随着“一个人”三字的道出，陆希臣胸肌闷得厉害，控制不住地咳嗽，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的痛苦。

        生理泪水挂到他的眼角，眼前的三道人影开始交叠起来，最终——

        “我回来了。”陆希臣低声呢喃。

        .

        回归现实。

        终结了轮回噩梦的英雄，陆希臣自重伤濒死恢复了清醒。

        陆希臣真正的人生是从怪物横生的末世开始，他的天赋无与伦比，在被拥有“最初的调查员，探寻人类未来的第一批试炼者”一说的老师教导，成为可以撼动神明的强者。

        他存在的世界，已经被灵气复苏破坏得糟糕，加上轮回空间的侵蚀，人类数量急剧减少，遍地都是绝望。

        没错，轮回空间在他的现实生活中也是存在的，其产生的影响和他“穿越”多位面得到的信息相同。

        是轮回空间造成他的世界灵气复苏，是轮回空间让他的世界变得混乱，是轮回空间在他的世界播散绝望的种子。

        在全人类的努力和抗争里，拥有超凡能力的调查员攻入轮回空间，毁灭掉运作轮回空间的智能系统。

        轮回空间是一个庞大到可怕的智能系统，到底由谁创造出来的已不可考，只能肯定是位高位面的强者，因为程序设定是人类进化，遵循着此等意志的轮回空间疯狂破坏各世界的生态平衡，将人类犹如养蛊般圈在一起和怪物厮杀搏斗，刺激人类的潜力。

        它做得倒是成功，确实锻炼出许多拥有超凡能力的人类，但死的人更多。

        被强迫着通关副本的轮回成员想要弄死它，被破坏家园沦陷为副本温床的本地人恨它，经过百年千年的时间。

        轮回空间迎接到人类的反扑，化为齑粉。

        “老师。”陆希臣脸色苍白地靠在病床上，外头的阳光投射进屋里，驱散了属于医院独有的阴寒，他现在知道了自己之所以会“穿越”的原因。

        因为他受伤太重，只能用迂回手段唤醒他的神志。

        他的老师用自己的记忆为蓝本，构造出三个世界，将他的精神力引入这编造的三个世界里。

        虽然大多是虚构的，可里面也不是没有真实的影射。

        但哪些是真的……

        “我的名字，孟隋。”一直守在弟子身边的男人，抬起那张疲倦的脸，多日未经打理，却是生起茂密的胡茬，前所未有的狼狈，比去攻打轮回空间还要来得的狼狈。

        陆希臣:“孟…老师？”

        孟隋无声地嗤笑，倒没在说什么，起身进入病房内的洗手间。

        陆希臣听见花洒打开的动静，放在被单上的手立时收紧。

        身体的虚弱，叫他无法做别的，仅能乖乖呆在床中发愣。

        很快，孟隋裸着精瘦的上身出来，头发滴着水，胡子剃干净了。

        帅气张扬的五官，分成利落的轮廓，一双黑眸仿似穿梭千年时光向陆希臣看去。

        “想明白了吗？”蕴着磁性的低音，在安静的空气中弥漫，带着点水汽。

        陆希臣擦了擦脸，以为自己被溅到水，然而触碰过后，才反应过来是干燥的。

        他迟钝地不敢猜测。

        但他的老师，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希臣，我的弟子。”孟隋俯下身，“你的老师对你图谋不轨。”

        “谋划了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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