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我这是在哪儿？”

        在灵力散失的疼痛中，神月沉沉昏了过去。醒来到了水族光城，却是没了方向。水波流转，四周围皆是苍蓝海水，不见天日，靠着远方不知什么忽明忽暗的东西照出光亮。身上灵力比神月想象中消散的要多，一运功运功能感受到的，不过是在别洞天的十之一二，但在这水族光城，也够灭他一个皇子了。神月还是决定速战速决，快些找到那皇子，杀了他，好回别洞天。

        神月转念一想又怪自己糊涂，来时只顾着匆匆下界，并未问东冥该如何回别洞天。不管了，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杀了水族皇子，还是先搞清楚自己的具体位置，早去东域水族光城，杀了那皇子。想到这里，不禁觉得距离那天地万物共神的至尊之位又近了一步，暗暗作喜。

        方欲前行，只觉得身上这斒衣红袖太过扎眼。斒衣红袖乃别洞天共神占星观天象时所用，光术灵力环绕，太过于引人注目，神月回手施法换了身素净衣服，这一施术不打紧，灵力太过强大，忘记控制，海内掀起一阵飓风，水波卷着她晕头转向，在海底的巨浪中失去了方向。神月本是要施法定住身形，让自己不被这浪卷走，可越是施术，这风浪便越是猛烈。神月转念一想罢了，被这风浪卷一下也伤不了多少，于是收了术法任风吹去。可是这斒衣红袖定是要看好了的，否则这衣裳到了什么灵力旺盛之地吸起灵力被发现，到时候被人误会成奸细偷来水族光城便麻烦了。神月倒是不怕这些，只是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耽搁时间。

        水族光城，不知是东西南北哪一域，安宁和乐，平静得很。无硝烟烽火，无战将兵马，城门大开，夜不闭户，一切安详平和，并无异样。

        应是战乱还未起，此时速速取回命盘，应是能避免一场天乱。

        风浪小了些，神月收敛周身术法，和普通人一样飘于这水族光城之中，追着那件似乎长了脚的斒衣红袖。这物件，像是有目的的朝某处飘去，被人施了法了？神月就算是借这水族中人半成灵力，也不会有人能驾驭住它的物件，可这次，它是怎么了？

        神月追着斒衣红袖飘了许久，方才觉得，它有停下来的意味。观摩这地势，还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斒衣红袖在一座建筑极为华美的宫室之上停了下来，神月飞身过去接住它，它终于向往常一样乖乖听话了。

        看着这一域，红绸绫罗遍地，勾檐之上，也有喜色冒出。也不知谁家儿女结亲，弄得这阵仗倒是不小，十里红妆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神月刚刚飞到地面，正欲找个人问问此地为哪个地界，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站了只螃蟹。

        未待我张口问路，这螃蟹却先开口说了话：“仙使，北域圣仙有请。”

        这下轮到神月迷惑了。

        “北域圣仙？

        身份败露了？不应该。

        若没败露那北域圣仙找我何事？

        倒也无妨，不怕他一个北域圣仙，若是败露了，打一架威胁一下那北域圣仙也会乖乖听话。

        无妨，先随他去，到时随机应变即可。”

        神月打好了算盘便跟着那螃蟹去了。

        神月随着螃蟹穿过迷宫般的珊瑚礁，喜庆的珊瑚礁下几件闪闪发亮的冰刃闪着光，只不过用水草做了遮掩，神月沿途打量着周边风景，自然也发现了其中端倪，几经转折后进了方才落脚的那处宫室。

        神月和那螃蟹在宫室门前停顿了半刻，而宫室大门敞开，一老者正襟危坐于正殿正中的石椅上，见神月到来，便起身款步走来。

        “这老头就是北域圣仙？眼生得很。想想执掌共神之位几千年，连人都未曾认得几个。”神月内心在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多看水族的族谱两眼，只记得家庭关系，人却没认得几个。

        不过，神月这北域圣仙的爹水族老圣仙。那时水族光城虽说也分为东西南北四域，可只由老圣仙一人掌管。后来老圣仙四个儿子都长大了，为了力量均衡，便将东西南北域给了四个儿子，自己驾鹤西去了。当日醒过来神月也看见了水族星象有变，却觉得四域圣仙毕竟都是手足兄弟，也无妨。

        “这北域圣仙，他可认得我？”神月心想

        他走来神月近前，看了神月一眼，未施礼，未作揖，端着一副他北域圣仙的架子。神月虽不如长离般日日听政，受众臣九拜之礼，可就是受九拜之礼的长离也是对神月敬重三分，有礼节的，如今看这老头不行大礼，神月心里便明白了。

        只见那螃蟹小辈跪下身来向老头施礼。

        “好不识抬举，我域圣仙在此，区区小辈竟也不知施礼。”在神月寻思这北域圣仙礼数之时，方才引路来此的小螃蟹倒是对神月指点上了。

        “螃蟹小辈，本座这礼，你家主人怕是承受不起。”神月心中默念道，却未在嘴上说出来。毕竟重务在身，不方便暴露身份。于是，神月只是瞪眼瞥了一眼那螃蟹，用眼神嘲讽这无知的螃蟹。

        “不得无知”，老头开口为神月辩护，“姑娘身上自带异土气息，应是刚在水族落脚，不知水族礼数，不必责怪。”

        老头浅浅一笑，似是有什么隐晦之事。召退了两旁仆人俾使方才与神月正式交谈。

        “姑娘可是来自人间。”

        既然这老头猜了，神月便顺着台阶下了，毕竟收敛了周身灵力没人能看得出来，勉强应了他的猜测。

        “圣仙慧眼。”神月先与他客套客套，“但不知圣仙召我来何事？”

        “召姑娘来？我北域水族公主明日大婚，却不慎丢了成亲的喜服。本座下了急令召集绣娘，姑娘方才于我宫顶上一展红装，难道不是来一展绣工更胜一筹吗？”

        嗯。？

        喜服丢了？这偌大北域水族光城，竟连件衣服都看不住。莫不是他看出了这斒衣红袖中的玄机？

        神月灰溜溜地拿眼睛又扫了一边这斒衣红袖，确定其上无灵力显现时，方才开口：“本…姑娘觉得，这衣裳也无甚特别之处。”

        神月的衣服，不能随便就送给别人。

        “本座倒觉得这喜服布料精致，花纹奇异，为公主做喜服也不为浪费。”

        “不为浪费？

        呸你个不要脸的东域老头。

        你眼光是不错，别洞天的的斒衣红袖若是吸满了灵力都能赶上整个北域水族光城了，在你女儿身上才是浪费了。

        巧合一事，神月在别洞天时也为凡人捏造过，也是造化弄人，如今神月就恰恰在人家选裁缝的时候现身，斒衣红袖如此世间鲜有的珍物就沦为了她人嫁衣。

        虽是气愤不过，但是还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神月转念一想，留着这斒衣红袖也无用，穿在身上也太过招摇，倒不如送了他。待到过两天回别洞天时，再取回来便是了。

        “正是如此，这衣裳还是为公主做嫁衣更为物有所归。”神月小声又不甘的回应着。

        天地万物共神之位，若不登上，都不足以回报斒衣红袖做她人嫁衣的委屈。神月还是收起了尴尬之态，转而为笑，捧出手中斒衣红袖，递给那北域老头。那老头又仔细看了看这衣裳，眼睛里刷的闪出亮光，如此珍惜物件，莫说水域，六界也绝无仅有若是看不中，老头品味也是低至极点了。

        “仙使果然绣法卓然，”老头称赞着，“不如到公主殿中，听听公主意见。”

        倒是宠爱他的宝贝公主。听你公主的意见，你公主能见到这斒衣红袖也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

        转眼来了后殿，见了这位求取喜服的“准新娘子”。

        北域饰瑶公主，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出阁之时，水族四域送来的礼品不计其数，西南两域圣仙更是过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是这饰瑶姑娘，在这水族光城，也看不出任何灵气，相貌平平，若不是穿着打扮富贵了些，当真于屋子里侍奉的女使无异。当一个小婢女从神月手中将衣裳递过去时，她低头端详着，却毫无态度。

        毫无态度对于神月来说就是不好的态度。

        而小婢女在饰瑶耳边低语了几句，无非是些北域老头如何如何辛苦之类的。找件喜服还得应了这大小姐的心。

        饰瑶嘴角浅浅勾了勾一丝假笑，伸手摸了摸裙裳，便夸这衣裳天下无二。

        “便订了这件衣服罢，这些日子父君择选得费心了，且先回去罢，喜服已定，这出嫁事宜便安排妥当了。”饰瑶起身微微施礼，“饰瑶谢父君怜爱，有劳父君费心了。”

        明面上说着感谢的话语，暗地里却是下了一道逐客令。

        圣仙只是笑笑便带着他的随从回去了。

        神月本来要跟着那北域老头身后最后一位随从偷偷溜出去，却不曾想，被那饰瑶公主拦下了。

        “绣娘，你留下，我换上喜服，看看合不合身，你为我改改衣服。”饰瑶说道。

        “好，好。”神月还能怎么说，那改衣服虽不是她的强项，但施点小法术改改尺寸应是不在话下。

        珠圆玉润葵花镜，朱颜赤字两样红。换上了斒衣红袖的饰瑶坐在那镜子前，直直发愣。

        “公主既是要嫁人了，却为何不露喜色？”明天便是这饰瑶公主的成亲之日，可是这公主看上去全无笑意。

        “姑娘有所不知，我要嫁的这夫君，虽贵为东域水族皇子，却一无是处。相貌粗鄙，呲獠可怖。我水族人皆骁勇善战，这皇子，却是整日游走人间，不问军中事务，想来也不争气。我与他都没有见过一面，就要嫁给他了。”

        “那为何北域圣仙定下这门亲事，你与那水族皇子不应是堂兄妹，如此结亲，岂不是，□□？”此话一出口，神月倒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这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此亲非父君所定，而是由我那未曾谋面的爷爷做主许配给他。那时我还未出生，东域圣仙也未继位，可是爷爷宠爱那领养来的东域圣仙，便要将自己亲生儿子的长子长女与东域圣仙的长子长女结亲。如今东域圣仙嗣下一子，而我作为嫡亲长女，才嫁于他。”

        “大婚之日在即，又丢了喜服，定不是好兆头。”她轻声抱怨着，说着说着竟还抽泣了起来。

        神月这才明白，原来水族的四个圣仙不是亲兄弟，东域那位其实是原来水族老圣仙那得宠的养子。神月打量打量眼前女子，不哭不闹只奈于宿命接受这婚约，只觉得她可怜，若是她在别洞天上，虽说不能更改水族人的命数，却也能说上几句话，帮她散了婚约。

        “东域水族皇子，你方才说，要嫁的人，可是东域水族长子？”神月突然想起这耳熟的称呼，她下界的刺杀目标。

        或许是神月情绪稍稍有些激动，语气急忙了些，那饰瑶公主怔怔地看了一会，方点点头。若是这公主嫁过去过几日那不是成了寡妇了？

        一个法子袭上神月心头。

        “公主，倒不如，我替你嫁吧。”

        “你替我嫁？”饰瑶吃了一惊，眼睛瞪大了望着神月，像是望见了无底深渊，又像是望见了救命稻草。

        而神月，只是坚定又暗窃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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