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地宫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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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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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诚面上镇定, 心里很慌张,说了话不等叶善回应,转身就走, 到了帐外站了一会, 又开始后悔。
我为什么不等她一起出来?
再让他转回去, 勇气像是戳破的气泡再也聚合不到一起了。
要知道,在他进去之前, 他已经在帐外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了,他想等她出来,等着等着, 又担心她在屋里睡着了。错失了这么一个绝好的说开的机会。
今晚气氛很好,沉浸在热烈的气氛中,人很容易被影响。二十多年来不曾动过心的人一朝动了心,就有些横冲直撞,乱了手脚。顾诚不是那种什么都喜欢闷在心里的人, 这点他像他的父亲,他喜欢光明正大的关系, 明明白白追求自己喜欢的,大大方方和心上人在一起, 做一切开心的事情。然后他想,光是能见面说说话就已经非常非常开心了, 未来要是在一起了, 该是一件多么美好多么幸福的事啊!然后, 他又想到了自己不识好歹的上一世。
不过他不是喜欢纠结过往的人,往事不可追,他更看重未来。
阴影处有道人影鬼鬼祟祟不靠近也不退后。
顾诚大步过去,一把擒住他的衣领, 拉到眼前一看,认出来人。
“干什么?”
黑暗中,蔡其公子的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我,我,我……”
顾诚:“你怎么了?”
蔡其:“顾大人,你的伤还好吗?”
他背后的伤也不是他自己学艺不精被老虎拍伤的,而是为了救这个受了惊吓就迈不动腿的蠢货。
顾诚不想同他废话,只想赶紧将他怼走:“你觉得能这么快好吗?赶紧走。”
蔡其磨磨蹭蹭:“对,对不起。”
顾诚还有重要事要办,不耐烦应酬:“没事,回吧。”
然而,蔡其的脚像是长了钉子钉在土里,犹犹豫豫道:“顾大人,你为什么要帮我?”
顾诚:“凑巧。”
蔡其顿住了,又过了好一会再次开口,“要是换成旁人,您也会如此以命相救吗?”
顾诚都有些不明白了,跟老虎拼命那是求生的本能好吧?要是都像你蔡公子,那咱们现在还能站在这说话?都已经干了两碗孟婆汤了吧?
蔡其:“顾大人,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从你少年时为人出头狠揍了呆霸王开始,我就一直注意你了。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能带我一起打猎,驰骋山林,简直像是做梦。更没想过还能和你经历一番生死,有了过命的交情。”
“顾大人,我真的非常非常崇拜你,并一直以你为榜样。但是我知道,我天生身体孱弱是不能像你这样活的肆意潇洒,万众瞩目。”
“顾大人,我真的非常非常崇拜你。”
顾诚:“嗯嗯,知道了。”
蔡其:“顾大人,我喜欢你。”
顾诚:“嗯嗯。啊?”
蔡其激动道:“我知道顾大人你不喜欢女孩子,如果你喜欢男孩子的话,我,我可以!我不在乎名分,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只要顾大人你……”他忽然朝前扑来。
顾诚惊吓过度,如遇洪水猛兽,急速闪避,又在某一瞬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看到了与画屏手挽着手的叶善。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画屏打了一声响亮的饱嗝。
蔡其公子不料表白被围观,登时羞臊的无地自容,捂住脸就跑了。
留下顾诚一人寒风中摇摆摇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防住了女孩子,却被男孩子钻了空子。自己的爱情之花尚未开花结果,就被冠上了性向成谜的桂冠。
顾诚:“你们听我说……”
画屏大概是受惊过度,一声接一声的打嗝,叶善也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法,照着她的后心捶了一下,竟然好了。
“善善!快跑!”画屏不知怎么想的,忽然拉住叶善就跑。那速度像是再慢一步她们就会被她家少爷灭口了似的。
夜晚在行宫当值的时候,顾诚一直在想,怎么就这么倒霉?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懊恼的以头撞树。耳听有脚步声走近,又慌忙站直。
曹六轻手轻脚的跑了出来,小小声道:“顾大人……”
“嗖”一下,人就没了。
一阵寒风吹过,飞雪寂寞飞舞。
曹六满腔柔情化作飞泪,咬牙切齿,立誓一般泄愤道:“顾诚,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顾诚左思右想,觉得蔡其那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有理由也有必要和善善解释清楚。他不喜欢误会,误会会让人心里难受。他不希望善善不高兴。
当然,此时此刻单方面陷入爱恋的顾诚,是一千个一万个没意识到自己的自大自恋。一颗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心倒是惶恐的难以终日。他倒是还有自觉,知道自己一直在干蠢事。
叶善将睡未睡之时感到有人挑开毛毡,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她屏住呼吸,暗暗握紧拳头,那人却对着自己吹了一口浓烟。
叶善自初次下山被人迷晕过一次后,就长了记性。索性配合装晕。那人也没试她呼吸,大概他也是屏气静候,时间拖不长久,几息间自觉迷烟起效,用床上的被子随便一裹,将她扛在身上就走了。
此人身法极快,轻功了得。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血腥味。穿过岗哨,很快远离了猎场。
过不多久,与人汇合。
那些人急匆匆道:“主子。”
那人笑了下,“抓了个小玩意带回去玩。耽误了些工夫。”
叶善眉头一动,认出这声音,是今天在湖泊边那易容男子。
男人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扔进马车,并不怜香惜玉。
叶善撞到一物,感觉是个人。被子滑落,露出她半张脸,刚好有人提着灯笼转过来看了他们一眼。她就着火光侧身眯眼,看到太子李恩被捆了手脚歪躺在马车内,表情安详,应是被迷晕了。
马车催动,载着他们疾驰而去。
夜里寒凉,叶善索性裹紧了被子,先睡一觉。
行了一段路,又兵分两路,听这些人说话的口气,仿佛是追兵到了。领头的男子咒骂了句。
天色破晓,马车行进一处山洞。
那个被称作主子的男子咒骂了句,“狗日的顾诚!”
手下战战兢兢询问,“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将军:“先将他俩扔进山洞,容后再议。你们几个驾着马车往那边去。”这又想再使一出金蝉脱壳。看来之前的计谋很快被识破了。
男子亲手将叶善抱了出来,脚拖在地上也无所谓。太子李恩已经醒了,惊恐万状,只是药劲过大,仍很虚弱。
“你们,你们是谁?”
二人被带进山洞躲避,随手扔在了凹凸不平的岩石上。
没有人说话,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除了人质,在场还有五人,光听呼吸就能感觉得到内功深厚。
一人提议:“主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带着他二人恐是拖累,不如……”他比了个杀人的手势。
这人说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口音。
太子虚弱道:“你们……是梁国人?”
领头的冷笑一声,“知道了又如何?原想抓你回去当人质,看来是不能了。”
太子面色惨白,性命攸关还关心起别的问题,“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想知道,下去问阎王吧。”领头着实是个冷酷无情,又干脆果决的人,他又瞥了一眼尚在沉睡的叶善,有些怜惜的样子,“只可惜了这么个小玩意,本想一并带回去玩几天。然而就因为你,耽误了时间,引来追兵。我不喜欢证明我错误的人存在,所以一并杀了吧。”
他这么说着,并不亲自动手,而是领着其他三人先行离开,留下一人善后。
太子惊慌无助,想用脚踹醒叶善,又觉得这样死在睡梦中不必经历恐惧也是一件不幸中的万幸。忍住了伸出去的脚。只盯着眼前举刀的男子,尽力自救道:“我是晋国太子,我可以许你荣华富贵,只要你放了我。”
男子笑:“太子,看你年岁不大,果然是太天真了。”
太子绝望道:“我知道。你们本就是为了来杀我。我死不足惜,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杀了我,放过她吧。”
男子只觉得好笑:“你自己都性命难保了,你还要我放她?”
太子情急道:“我看得出来,你的那个主子对她很感兴趣,要是哪天他又突然想起她,怨恨你干了蠢事,你怎么办?”
男子迟疑了起来。
太子再接再厉:“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个弱女子,你留她一命。不管将来如何,她都不会对晋国的运势造成任何影响。她就是你们主子的兴之所至,她死活与否都不影响你们这次的任务。可是要是哪天你主子想起了她呢?”
男子果然被劝服,大概他主子的喜怒无常深入人心,做手下的都不自觉的留一手,以防万一。
山洞外传来打斗声,因是追兵到了。
太子忽然眼眶噙了泪,没有什么比希望就在眼前,而眼睁睁直面绝望更叫人伤心落泪的事了。
男子阴邪一笑,举起刀:“晋国太子,下了黄泉也莫要怪我,要怪只怪你不会投胎。”
太子仰头看向男子,强烈的恐惧在瞳孔中震颤不已,某一个瞬间,忽然凝滞。
男子准备一刀结果了太子就要出去支应主子,手肘忽然被一股力量握住,明明是温软的触感,却莫名有种毒蛇纠缠上来的恐惧之感。
然而这份恐惧还未散开,他握刀的手忽然一个偏转,在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割破喉咙。
鲜血飞溅,喷了太子一身。
太子整个人一激灵,似是突然被拍回神魂,“啊!”大喊出声。
叶善松开男子的手,抽走他的刀,握在掌心。由着男子跌倒在地,眼珠子突出,几下抽搐,没了呼吸。
反派死于话多,古来如此。
鞋子在拖行中丢失了,她赤着脚提着刀朝洞外走去。
山洞外,顾诚听到太子那一声叫,几乎神魂俱灭。他先前狩猎,体力几乎消耗殆尽,又在捕猎兽王时受了重伤。值守行宫,下半夜也该歇息了,因心中挂念叶善,大半夜又犯了蠢,想去找她说清楚。也幸好犯了蠢,叫他发现猎场搭建的营地出了事。
太子和叶善都丢了。
他不明白,为何叶善也会丢,连忙召集人马,围追堵截。几次兵分几路,最终他一人一骑追到了这里。
看到杜渐的那一刻,他魂先丢了一半。
杜渐乃梁国太后亲弟,封赤王。
此人阴邪恶毒,从不按常理出牌,每每做事兴之所至,视人命如草芥。前一刻还视若珍宝的东西,下一刻可能就会亲手捏断脖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护卫在他身边的都是绝顶高手。
顾诚全盛时期尚有一战之力,现在只觉左支右绌甚是乏力,直到太子的一声喊,他心脏爆裂一般,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不要命般大开大合,一时占了上风,往山洞冲去,就连杜渐也微微变了脸色,准备出手。
然而就在下一刻,杜渐猛然察觉不对,拔刀就往身后刺去。
刀光一闪,一线血红。
有什么东西飞出。
时间被定格,杜渐看到了一只手,那只手四个手指都戴满了戒指,手里还握着一柄弯刀。
刀光又起,“咚”一下,兵刃相交,叶善被震开,往后退了几步。
持剑之人急速出剑,朝叶善杀去。
突发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原本有条不紊的打斗,瞬间大乱。顾诚一剑刺向其中一人胸口,那人当场毙命。顾诚提剑支援叶善。
四名战力,一时去二,形势陡然逆转。
杜渐咬牙切齿:“走!”
余下二人赶忙汇合,护住杜渐。
杜渐扶住断臂,眼神疯狂,面容扭曲,看向叶善的目光如同毒蛇吐信。
几人急速向山崖而去,顾诚追去。
却在下一刻,那些人跳下山崖。
顾诚低头看去,只见这些人袖中藏了机关,飞射出去,钢丝绳索吊在岩壁。
杜渐仰着脸,嘶吼出声:“我记住你了!我一定要得到你!哈哈……”
顾诚举起手中长剑,提满真气,飞掷而去。
其中一人以身抵挡,伤了腹部。三人很快消失在崖底。
顾诚顾不得他们,转身就往回跑,半途冲叶善喊了句,“太子如何了?”没等到回应,他已经进了山洞。
到了里头只觉血腥味扑鼻,太子直愣着眼,顾诚上手一摸胸口,长叹口气,浑身脱力,跌坐在地,帮忙解开绳索。
太子惶惶然回过神,喃喃道:“表哥。”
顾诚撑着腿又站起身,往外走。
太子扶住岩石站起,看了眼死的透透的尸体,双腿打颤,带了哭腔,“表哥,表哥,你等等我。”
洞外,叶善坐在一块岩石上,抓起一夜过后有些硬的雪擦拭身上的血迹。杀人的时候没弄脏衣服,斩断杜渐手臂的时候溅上了。
她擦拭的认真,仿佛眼里只有这一样要紧事,其他都看不见。
太子看到了洞外的尸体,以及那截断手,面上又白了白。
“表哥,抓我的是什么人?”
“为首的那个呢?跑了?”
“咦,这只断手,九头蛇纹戒,是梁国的赤王!”
“他竟然来了!”
一直没得到回应,太子不由看向顾诚。然后眼珠子不住瞪大。
只见顾诚正两指捏着叶善的脚踝套上一双巨大的靴子,再一看他,赤着双脚蹲在雪地上,仰头看她。
他耳根通红,表情虔诚的像是仰望他的神明,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太子心口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冲脑门。
叶善没什么表情道:“我没有杀人。”
顾诚:“你没有。”
叶善:“我也没有砍断别人手臂。”
顾诚:“你没有。”
太子一脸震惊的看着表哥仿佛被蛊惑失去魂魄的模样,惊呆了,抖着手臂,不住后退。
叶善歪了歪头:“那是谁?”
顾诚:“是我。”
叶善笑了。
顾诚不由自主,看呆了。
远处有京卫营的人赶来,太子撒腿就跑。
顾诚瞥见,“表弟,山陡路滑!”
话音方落,太子一个趔趄,翻滚下去,咕噜噜。
顾诚叹口气,起身,赤着脚,追了上去查看。毕竟是弟弟,不能不管。
太子陷在雪堆里,被他提起来,眉毛眼睫都染白了。他有些惊怕的在顾诚面前挥了挥手,“表哥,你还是我表哥吗?”
顾诚冻的脚疼,拉扯他的时候,又扯到后背的伤口,总之浑身都疼,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身上还流着我顾家一半的血,你以为我想管你?”
太子惊怕之下,尤其的脆弱,一把抱住他,“表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中邪了!”
“中你爹的邪!”顾诚脏话出口,想想不对劲,改口道:“滚你爹的蛋!”
二人折返,叶善已起身,她理了理头上散乱的发,又整了整衣裳,双手叠在身前,长裙盖住腿脚,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温柔娴静的像是在山间赏雪的大家闺秀。
风平浪静,像是无事发生。
太子哆哆嗦嗦。
顾诚自他身后拍了他一巴掌。太子现在对她的感觉很复杂,冲击太大,还需要适应。然而救命之恩不能装作无事发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叫了声:“善善姐。”
叶善:“嗯。”
几人一起往山下走,与赶来的京卫营汇合。
叶善的鞋子不合脚,陷在雪地里,几次抽出脚,鞋子留在原地,顾诚跟在身后,帮忙提鞋子。这番下来,速度尤其的慢。
太子心想,还不如等在原地,让京卫营的人来接呢。他这般想着也这样做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后来他发现,他的决定极为明智,因为他们后来就没走几步路,而他的好表哥压根就没发现他没跟上。准确说,眼里就没有他。
顾诚团了一个雪球递到叶善面前:“给你。”
叶善不明所以,接过,看他。
顾诚眼珠子左右动了下,“你上次不是想砸我吗?给你砸。”
叶善:“?”
顾诚站开一步:“你砸吧。”
“啪!”
雪球正中顾诚的脸,瞬间粉成碎片,一点都没留手。
太子:“?”
一管鼻血奔涌而下。
顾诚擦了下,笑了,“不碍事。”又团了一个雪球给她。
“别砸脸。”他展开手挡住脸。
“啪!”
于是,太子就眼睁睁看着二人团雪球扔雪球,一直到京卫营的人赶来,然后陷入了沉思:“我表哥这是什么癖好?”
谁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京卫营的人上来就报,“贵妃娘娘不见了!”
顾诚一怔,抽出侍卫的佩刀,回头吩咐一声:“表弟,照顾好你善善姐。”牵过侍卫的马,朝山下奔去。
太子再次被惊到了,她……需要我照顾?颠倒了吧?
顾城赶回猎场的时候,端静王让人收拾了行囊,已出发回城了。原本两日的冬狩缩减成一天,有不明所以的已暗地里骂上了。
顾诚绕过了人群,直奔行宫。
他大步往里而去,行宫内一切如常,亦如他走的时候,他一时搞不清是杜渐的调虎离山之计,还是本就做了两手准备。
入得室内,何不忆转头看来,正要说话,一看顾诚现在的模样,瞪大了眼,“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满身血腥气,背后都染红了,幸亏官服是黑红色不显眼,否则不知要吓到多少人。鼻梁是红的,有一点血渍结了壳。最叫人震惊的是,他竟然赤着一双脚。
何不忆认识顾诚很多年,就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让顾世子连鞋子都打丢了!
顾诚作为一个单方面陷入热恋的男人,现在很注重外表,一听这话,又见何不忆见鬼的表情,心里很在意,直接扑到贵妃娘娘的梳妆台上照镜子。
巴拉了脸和头发,心里不断回想,他刚才就是顶着这副尊容向善善献殷勤?她会不会嫌弃我啊?会不会啊?
何不忆:“你也太不注重形象了。你看我,无论遭遇怎样的险恶环境,一定都是仪表端庄,仪态从容。”
眼角还挂着泪的曹六:“……”
哭腔没断的宫人:“……”
曹六出离于愤怒了:“你们够了!我姑母丢了,你们还在说穿衣打扮?”
何不忆一抽折扇打在手心,“对对对,说正事。”
顾诚吩咐宫人,“给我去拿一双鞋子来。”又转向何不忆正色道:“消息都封锁了吧?”
“嗯,封锁了。只他们几个知道,都扣在这了。”
叶善回到猎场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一批了,银烛、画屏、梅梅都还在,上前迎上她,说:“老太太原本要留下来等你,被端静王妃硬拽走了,不走不行。老太太没办法,让我们留在这里等你回来。”
顾家老太太和夫人身份贵重,如今猎场出了事,端静王就算是强拉硬拽也会将人带走,不然万一出了事,他担不起顾侯的问责。
况且顾世子还要追查贵妃的下落,也不能让他分心。
贵妃失踪,端静王这颗心七上八下的,要是被曹家知道了,责难起来,又是大麻烦。端静王心里只期盼着,贵妃只是意外走失,千万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叶善上了马车,换了鞋子。
银烛认出是她家少爷的鞋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倒是画屏这个没心没肺的又要瞎嚷嚷,被她姐打了下手,止住了。
童家小姐在马车外喊人,画屏拉开马车帘,问什么事。
童小姐眼神飘忽,有些勉强的镇定,说:“我就是来说一声,你们家夫人的狐裘大衣被贵妃娘娘要去了。她说要看一眼,我也没法子。现在都要回去了,我又见不到贵妃,只能劳烦你们夫人亲自去贵妃那取了。”
画屏脸气得通红,也不管尊卑有别了:“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呢!东西是你们家借去的,你不保管好,现在又让我们从贵妃要。你真当你千金大小姐可以为所欲为呢?”
童小姐心里也愧疚,面上硬气的很,“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朝我吼什么吼?”
画屏:“我不朝你吼,你倒是将我们家夫人的衣服要回来啊!”
童小姐咬了咬唇,胸口起伏。
叶善撑开另一边车帘,跳下来。
童小姐自见识了她手剥虎皮的威力后,就很怕她,不自觉后退。
梅梅也跟着跳下来。
叶善:“你跟她们回去,在家里等我。”
梅梅对她家大娘子从来都是盲目崇拜信任,“哦,好的。”
画屏也想往下跳:“善善,我就跟她斗嘴呢!衣裳咱们不急,先回去啊!”
梅梅一把抓住她,笑嘻嘻道:“没关系啦,我家大娘子办事,你放心。”
童小姐瞪着叶善的背影看了眼,哼一声,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现在开拔往回赶,分批走,远没有来时有秩序,乱得很。
叶善赶到行宫的时候,顾诚他们已经找到一条直通贵妃寝宫的地下通道先行进去了。她刚进来顾魏就发现了她,不过也没拦她,反为她引路。
二人一前一后也进了密道,密道经久不用,腐朽难闻。纵横的布局,让人在岔路口不知该行往何处。
叶善莽顾魏愣,二人横冲直撞,走得勇往直前。没过多久就与小心翼翼摸索前行的顾诚、何不忆汇合了。
顾诚看到叶善很惊喜,“你怎么来了?”
叶善:“你都来了我怎么不能来?”
顾诚自动理解成,你来了我就来了。心内顿时一甜,将她抓到身后,“你跟着我。”
何不忆高高兴兴的跟在叶善身后,让顾魏殿后。之前他不敢走在前,又怕殿后,总觉得身后会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自己抓走。现在好了,他夹在中间,无比安心。
顾诚手里拿一根火把,照亮前行的路。何不忆碎碎念:“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行宫还有这样的密道?我一直怎么不知道?”
顾诚怼他,“皇家的事都能被你知道了?”说完又怕叶善觉得自己不好相处,回头柔声解释道:“我在跟他解释。”
何不忆奇怪的看了顾诚一眼,不过没多想。
恰在此,顾诚忽然脚步一顿,何不忆奇怪,伸着脑袋看去,头皮一麻,咕咚一声,咽了口吐沫。
顾诚急步过去查看,叶善也跟了过去。
何不忆不敢抓叶善,察觉顾魏又要往前冲,忙一把抱住他,“别过去,咱俩这位置挺好。”
“是女子的尸骨。”叶善说。
顾诚回头看一眼她。
叶善:“死前连一身衣服都没。”
何不忆问:“你怎么知道她没穿衣服就死了。”
顾诚:“你傻啊,你不会自己看!”
尸身容易腐化,衣料没那么容易。看这尸首也没多少年。
“嘻嘻!”
起初众人还不在意,唯叶善动了动耳朵。
“嘻嘻!”
顾诚忽然拉住叶善的手将她扯到背后,高声道:“什么人?”
笑声又止。
顾诚:“宵小鼠辈,装神弄鬼!”
而后再无动静。
顾诚:“我先送你们出去。”他不怕,但是他有担心的人,就有些畏手畏脚。
岂料,叶善忽然推开他,走在了前头。
何不忆一下子跑上前,拉住顾诚的胳膊,又扯住顾魏,甘心当夹心。
岂料,顾诚回头看一眼,忽然神色大变,抽刀朝何不忆头上看去。
何不忆一句到嘴的操还没喊出来,身后传来崩裂声,他转头一看,手里还握着一只断手,登时转化成尖叫连连!
顾诚被刺的耳膜疼,说:“你看清楚,是机关人!”
何不忆这才抖抖抖,看清是木雕手,机关人还未完全损坏的地方“格的格的”还在转动着。
这时顾魏从后头跑了过来。
何不忆:“你刚跑哪儿去了?”
顾魏不好意思,“我尿急。”
顾诚已朝前跑去,追上叶善。何不忆吓得大叫,他现在谁都不信,只信顾诚。
转过一个弯道,眼前豁然开朗。然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里堆积的都是尸骨,密密麻麻。而且看大小都是小孩子的骨骸。
顾诚粗略一看,难以置信道:“临安城什么时候丢过这么多孩子?”
这些骨骸乱七八糟的堆积在一起,尸首分离。
“嘻嘻”笑声又起。这次还伴随着婴儿的哭声。
“啊!鬼!”何不忆尖声大叫。
一道白影在空中飘过。
顾诚挥剑砍去。
鬼影被砍了一半,掉下半截衣裳。
顾诚剑尖挑住,不为所动,“别跟老子装神弄鬼!出来!”随即将火把扔给顾魏。
鬼声鬼叫消失了片刻,暗处又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老鼠啃食骨肉的声响。
顾诚:“能不能换个花样?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相信世上有鬼!”
何不忆觉得不对啊,今天的顾诚怎么话尤其多啊,有点表现欲旺盛啊!以往他都是闷不吭声直接干!这一留心他就察觉到不对了。
何不忆目光一定,然后猛眨眼睛,确信自己没看错,难以置信:他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这小手拉的有够紧的啊!
卧槽!
何不忆这一惊非同小可,而后他又察觉到了另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他头顶,他用手擦了一下,迎着火光看清手指一片鲜红,顿时又要大叫。
忽地,叶善劈手夺过顾诚的剑,猛得往上斩去,连声招呼都不打。反应快的自然知道闪避。顾诚甚至转了个圈,将叶善挡在身前,用后背去挡。
何不忆措不及防,被浇了个满头满脸。
何不忆:“啊!啊!啊!我死了!”
顾魏:“何公子,何公子……”
叶善:“别叫,是动物血。”
何不忆七窍生烟,“你怎么不说一声就砍!”
叶善仰头指上面的轨道,“不砍,我们都得淋一身。”
何不忆:“所以就牺牲我了?”
顾诚:“不是牺牲你,是你反应慢,不怪善善。”
何不忆:“你就护着她!”
顾诚:“我实话实说,你别无理取闹。”
何不忆爆炸:“我无理取闹?”
躲在黑暗中的女鬼终于受不了他们只顾争吵不管她精心布置的恐怖气氛,忽而从角落里悄无声息的出来了。
披头散发,一身白衣。
何不忆一身的血,比之女鬼也没好到哪里去了,他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遭受了极大的创伤,此刻反而英勇无畏了。乍一看到女鬼非但不怕,反而冲了上去。
嘴里大喊,“叫你用机关人吓人!叫洒我一身血!”双手乱抓,上去就扯头发。
谁知女鬼忽然抱住他的胳膊,吧唧啃了一口。
何不忆哇哇大叫,“是活的!她是活的!”撒腿就跑。
顾诚急速追了上去。女鬼身形灵活,又熟悉暗道,几下一转,就消失了。顾成扑了个空。
“走!”顾诚这般说着,很自然的牵起了叶善的手。
何不忆一个活生生大血人,谁都不敢靠近他。自他进来后,接连倒霉受惊吓,现在又被女鬼咬了,精神世界更是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他甚至觉得顾诚喜欢上性格不正常的叶善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就算现在来个女鬼让他娶进家门,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结果当顾诚不知触碰了什么机关,一道巨石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开启时,何不忆的心肝脾肺肾一同停止工作,大叫一声:“娘啊!”
这是一处更广阔的空间,甚至是有些恢弘的感觉,正中放着一口棺材,像是一个祭台。然而仔细看去,顾诚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这上头雕刻的花纹在哪见过。
众人正发怔,忽而一声细碎的叩响,众人循声看去,才发觉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娘呀!诈尸啊!”何不忆往顾魏身上靠。顾魏让开。
叶善吸了吸鼻子,朝棺材走去。
顾诚挡在前头,护她周全。
叶善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是贵妃娘娘。”
顾诚:“你怎么知道。”
叶善又吸了吸鼻子:“很臭!她用一种叫玉颜霜的东西,很臭。”
顾诚走过去,看到棺材没盖严,奋力一推,棺材盖打飞出去。贵妃娘娘果然在里头,一身已经脏乱不堪的狐裘大衣,双手被缚身后,嘴里塞了布团。
顾诚:“贵妃娘娘!”
叶善双手拎住贵妃双肩,一把将她从棺材里掏出来,还带出一个头盖骨。原来里头还躺着一具尸骨,一身白衣,看不出身份。
叶善二话不说一把抱住曹贵妃,后者受惊过度,忽然被拥抱,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温暖,眼泪流个不停。嘴里呜呜呜。
顾诚的目光从棺材里移开,惊疑不定的看向叶善。却见她解开曹贵妃身上昂贵的狐裘大衣,卷了卷抱在怀里,转身就走。
曹贵妃:“?”
顾诚也不知怎么回事,又情不自禁看向棺中尸骨。他忍不住猜想,这棺中人是谁?为何被葬在这祭台一样的地方。然后他又看到那个头盖骨,将它捡起,惊愕发现,头顶还钉了一根钉子。顾诚虽不信鬼神,可也道听途说过,这钉子叫镇魂钉,镇死者生魂,永世不得超生。他忽然有些同情棺主。将他的头盖骨放回去,这才发现棺材里也篆刻了大量的符咒。还有一道道黄色道符。他出于一种难解释的心理,将棺材内的道符一把抓在手里扔了出去。
“顾诚!!”何不忆忽然又尖声大叫了起来。
升上去的石门忽然震动了起来,先头那个女鬼一闪而过,从石门跑了出去。顾诚第一反应,直奔女鬼而去,要想知道这里的事,女鬼是唯一线索,绝不能放她跑了。他一脚飞踢过去,咔嚓一声,女鬼腿骨断裂,摔趴在地。
“顾诚!顶住大门!”何不忆又大叫。
四周铜墙铁壁,只有这一个出口,看女鬼行事,怕是封死了后再无逃生可能。
顾诚转过身,又去抗住千钧重的大门。重力之下,顾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额上青筋脉暴突,“你快出来!”
曹贵妃还在里头呢,何不忆没办法又去救曹贵妃。
曹贵妃一眼看到一个血人朝自己跑来,当场吓晕。
可怜何不忆平时四体不勤,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抱不动曹贵妃。
石门还在下沉,顾诚渐渐成了蹲姿,人都要裂了,“何不忆!你死快点!”
何不忆拖着贵妃,欲哭无泪:“顾诚,你坚持住!这就出来!”
顾诚怒骂:“你行你上啊!”他五脏六腑都要碎了好吗?
膝盖一软,重重跪在地上。
何不忆急道:“顾诚!你再坚持一下,叶善还没出来,她受了伤。”
顾诚肩上扛着巨门,头在另一边,压根看不到里头,闻言信以为真,而后他咬紧牙关,大喝一声,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巨力,大喝一声,又将快压塌人脊梁的巨门扛了起来。
何不忆被深深震撼到了。出了门时看到顾诚的一双脚深深踩在地上,陷了下去。
终于,何不忆拖着曹贵妃出来。他赶紧让顾诚放手。顾诚没动。
幸而顾魏去而复返,帮忙搭了一把手,顾诚才得以脱身。
而后石门轰得一声巨响,地底宫殿震动不已,仿佛要塌。
顾城四下搜寻,急切道:“善善呢?”随即他张口吐出一滩鲜血,再一摸,鼻子也出血了。
顾诚:“善善呢?”
何不忆不忍:“她早走了,我刚才是骗你的。”
顾诚似乎这才看清何不忆背在身上的曹贵妃,怔了怔,心里悬的最后一根弦崩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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