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维护【捉虫】

因蔻蔻儿时落过水，林氏遂强行逼着她学会了泅水。

        以往一直派不上用场，现在倒是有了机会。

        蔻蔻下水后，游至张灵夕身旁，安抚道：“张姑娘，我带你上去。”

        张灵夕内心恐惧，尽管落水是她的盘算，可落水的那一刻，冰冷至极的水还是让她害怕。

        池水冰凉，寒气肆意侵蚀着张灵夕的身体。

        好冷。

        乍一看见蔻蔻义无反顾跳下来救她，张灵夕的心徒然复杂，各种情绪盘桓在她的脑海。

        蔻蔻见张灵夕镇定了些，忙拉住她的手，费力地救张灵夕上来。

        一上岸，张灵夕就被赶过来的季禾夺过，季禾狠狠瞪蔻蔻一眼。

        张灵夕落水时间不长。

        她倾身，咳嗽不止，咳声很大，季禾见状忙用力拍打张灵夕的背。

        顷刻，张灵夕把卡在喉咙的脏水全吐出来，从侧面看，她脸色煞白，全身都滴着水。

        季禾把褙子脱下，盖住张灵夕湿透的全身。

        虽穿得厚，不会显露风光，但还是会勾出身材，季禾道：“灵夕姐姐，你还好吗？”

        张灵夕喘气：“没事。”

        季禾松口气，扭头把刺对向一旁同样湿透狼狈的蔻蔻，先入为主：“是不是你把姐姐推下去的？你好歹毒的心！”

        彼时，蔻蔻正侧低头，用手挤干发上的水，听到季禾的话，抿唇道：“季姑娘，我没有。”

        明明是好心救人，却无缘无故被冤枉，就算是蔻蔻，心里也不高兴，很委屈。

        “我方才哪里有推张姑娘，分明是张姑娘不小心落水，我下水救了她，不信你问张姑娘。”蔻蔻再而抿唇，细声辩驳。

        可季禾没问张灵夕，直接道：“我过来的时候看得一清二楚，我可不是瞎子，眼见为实，就是你。”她语气很冲，带着指责。

        季禾扬起下巴，她似乎很是生气，竟上前举起手欲打蔻蔻一巴掌。

        蔻蔻趋利避害，本能躲开。

        “你做什么？”蔻蔻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恼意冲上头，忘了怕，大声质问季禾。

        蔻蔻的父母虽不大管蔻蔻，但她也是千娇百宠、无忧无虑地长大，还没有过人敢扇她巴掌。

        一时间，各种思绪占据蔻蔻心头。

        反观季禾，并没有为蔻蔻躲避而气恼，她放下手，冷笑道：

        “呵，没想到堂堂世子夫人，竟然如此作为，实在令人心寒，真不知忠勇伯是怎么管教你们的。”

        语调带着浓浓的嘲讽。

        张灵夕没说话，只低头，看上去分外柔弱，令人心生怜悯。

        蔻蔻本来被冤枉，心里有点没底气，可季禾一说起她的家人，蔻蔻心尖的火苗子就烧起来，她正身，挺直腰。

        “季姑娘，慎言。”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冷淡强势。

        “张姑娘，你不妨来说句公道话。栏杆是我们的疏忽，可我也提醒过你，你落水，我也第一时间下去救你，我从未有过害你之心。”蔻蔻目不转睛地看向三尺之外的两人，努力憋话与季禾讲道理。

        没有说话的张灵夕终于抬头，她看了下别处，缓缓开口：“扶娘子”她似是下定决心使得，“你扶我的时候，我的确察觉到你推我了。”

        说话间，张灵夕偏过头。

        “姐姐都说是你，你还要狡辩，走，我们去忠勇侯那讨要个公道。”季禾拉着张灵夕就要走。

        蔻蔻看着她们，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们”蔻蔻气得语无伦次。

        她从未如此生气过，憋屈过，大脑再迟钝，也明白了张灵夕的心思。可她与张灵夕、季禾无冤无仇，为何要诬陷她。

        什么害不害人，简直是无中生有，搬弄是非。

        救命之恩硬是被说成害人，蔻蔻不争气的眼泪没忍住，聚集在眼尾，好在她还有骨气，没有掉下。

        算了，她身正不怕影子歪，才不怕她们。

        不是谁都能欺负她的。

        蔻蔻抽抽鼻子，环住自己双臂，想，好冷啊，池水怎么这么冰。

        正在季禾提步时，蔻蔻的后背忽然温暖——是一件红袍披在她身上。

        蔻蔻侧首。

        “娘子，小心着凉。”裴宴秋着中衣，走到蔻蔻面前，低头认真地为蔻蔻掖好袍衣。

        袍衣很大，将蔻蔻包裹其中。

        “夫、夫君。”蔻蔻怔忪，呆呆地注视裴宴秋的所作所为。

        她完全没想到裴宴秋竟然来了。不知为何，蔻蔻悬着的心以轻缓的速度稳稳落地。

        裴宴秋浅笑，捋平蔻蔻的肩上褶皱，然后转头看向季禾与张灵夕，他在赶来的途中目睹了半程。

        季禾与张灵夕在裴宴秋来时便顿在原地，怔怔看着裴宴秋与蔻蔻。

        他的动作无一不彰显着对蔻蔻的温柔，怎么看，都与流言有所出入。都说裴宴秋足不入府，对新婚妻子冷淡，可现在裴宴秋种种行为都告诉张灵夕，他在意蔻蔻。

        流言不攻自破。

        张灵夕拧紧眉。

        “你说是我娘子把你推下去的？我看不像吧。”裴宴秋嗤笑道，漫不经心地注视张灵夕与季禾。

        季禾扯嘴角，语调盛气凌人:“裴世子，我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还想护着她这个害人精？”

        “你说你看到了？”裴宴秋笑。

        “那真不巧，我也瞧见了。而我看到的事实是张姑娘自己落水的。”裴宴秋勾唇，“啊，我还发现一个小动作，似乎是张姑娘自己有意拉扯我娘子，营造她被推下的假象，你说是吗？张，姑，娘。”

        这番话让张灵夕脸色骤然一白，她慌张地低下头，眼神闪躲，她没想到裴宴秋竟看出了她的打算。

        谎言被拆穿，张灵夕哑口无言。只有季禾还在坚持，“裴世子，你莫要仗着自己世子的身份便随意扭曲事实，颠倒黑白。”

        “呵。”

        裴宴秋眯眼，“到底是我胡说，还是有人恶意栽赃陷害？”

        他扭动脖颈，继续道:“人啊，要有自知之明，姑娘家还是要善良点。”

        裴宴秋瞥蔻蔻，笑:“最好是像我娘子这样。”

        【他说得、说得是什么话。】

        【我哪里好了。】

        【不过还是很开心。】

        蔻蔻脸颊滚烫，不自在地垂首，绞着手指，目光凝滞在脚尖上，脚趾蜷缩。

        “你——”季禾气急败坏，却说不出话，腹诽，这裴世子也太没风度了，他的话根本就是夹枪带棒，暗讽她们不够端庄有礼，比不上蔻蔻。

        想到这，季禾只觉心中无名火气积得越来越多，偏又无法宣泄。

        裴宴秋抬了下眼皮，桃花眼乍看含情脉脉，实则冰冷。

        他扯开一个意味不明的、似冷非冷的笑。

        季禾顿时背脊发凉，无端的惧意袭来，心下惴惴。

        “阿禾，我们走吧。这次可能真是我自己不小心，当时应该是我的错觉，我有点冷。”张灵夕终于出声。

        季禾看张灵夕，见她摇摇头，知道此事结束，她也只能吃下哑巴亏。

        不，她不会让灵姐姐受委屈，她相信姐姐。

        哼，给她等着。

        “世子所言，我铭记于心，这次是我不对，还请世子海涵。”张灵夕屈辱地说完话，就拉着季禾走。

        “等下。”裴宴秋叫住两人。

        “张姑娘，你若真知道错了，以后还望你知道，祸从口出，不要随意下定论，也不要做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事，以免污了你首辅女儿的身份。”

        “是。”张灵夕忍住泪。

        “裴世子，你说得什么话！”季禾道，只是语气没了方才的底气。

        裴宴秋没管季禾，淡淡道:“哦，还有适才可是我娘子救了你，你不应该道谢吗？”

        张灵夕垂眸，僵硬地欠身，“多谢扶娘子，娘子的恩情灵夕不会忘。”

        【我才不要你记得。】

        【我好心救人，却被反咬一口，我真得很生气。】

        这时，府里的丫鬟们也过来了。

        其实她们早就听到动静过来，可裴宴秋让她们先别动，所以丫鬟们等了好一阵子，才掐着时机过来。

        虽然受了委屈，但蔻蔻还是道:“你们带张姑娘下去换衣，准备热水，莫要怠慢了贵客，另外，张姑娘有脚伤，小心点。”

        丫鬟们得令，带着张灵夕与季禾离开。

        其他留下的丫鬟左看右看，不知如何是好。

        有世子在，她们也不好过去，只能干等着。

        “夫君，谢谢你。”蔻蔻真心道。

        裴宴秋:“夫妻之间，不必言谢，娘子，还委屈吗？”

        不说还好，一说蔻蔻强压下去的委屈就涌上来。

        “呜呜。”

        蔻蔻一把扑进裴宴秋的怀里，声泪俱下。

        她就是想哭。

        浑身湿透的蔻蔻很快把红袍浸湿，她一抱住裴宴秋，连带着裴宴秋的中衣都沾上了水。

        面对蔻蔻的湿拥，裴宴秋起初倍感不适，身体微僵，他能感触到蔻蔻娇躯的弧度，这让他无所适应。

        好半晌他无奈地笑，然后理了理蔻蔻头顶的发，轻拍，“好了，好了，没事了。”

        半晌，裴宴秋担心蔻蔻身体，强行把蔻蔻拉开，道:“先去沐浴更衣，莫着了寒。”

        “哦。”蔻蔻嘟囔，声音哽咽，她用手拭泪，动作很随意，眼下的皮肤猝然浮现红色。

        裴宴秋见状，喉咙微痒，想，她的眼泪是什么味道？

        他又在想什么？

        撇去不合时宜的想法，他拿出巾帕，温柔擦拭蔻蔻的眼泪。

        顾及蔻蔻一身湿，裴宴秋道:“我抱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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