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和离

响声入耳，蔻蔻眼睁睁看着完好无损的折扇被碾成两半。

        他怎么

        蔻蔻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抬起惊讶的眸子注视一步步走来的裴宴秋。

        他右手把断成两截的扇子紧握在手心，步态稳健，袍底卷风，周身隐隐升起一种不可忽视的气质，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蔻蔻的心弦上。

        嘴角依旧保持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瞧着更是有几分瘆人。

        蔻蔻再眼瞎，此时也能看出裴宴秋的不对劲。

        她眸色微滞，呐呐道：“夫、夫君？”

        话音未落，裴宴秋突然顿足脚步，笑了一声，紧接着就见他加快脚步，错开蔻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蔻蔻就这么目视他离开，良久，她才开始有反应，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打死蔻蔻也不会想到，裴宴秋是听到她心声，然后生气了。

        蔻蔻扭头望阿四，试图让阿四给她个解释。

        可惜，阿四同样二丈摸不到头脑，在蔻蔻的目光下，阿四无措地摆摆头，一脸迷茫。

        好吧。

        蔻蔻宣告无疾而终。

        “好了，先快些把东西都放进来吧。”无论如何，东西还是要送出去的，至于和离，她有胆子想出来，但是一时半会是有点说不出口的。

        经刚才裴宴秋莫名的冷，蔻蔻发热的头脑暂时清醒些许。

        她想，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一盏茶后，蔻蔻安置好所有的东西，笔墨纸砚放置在她以前的小书房，以后可以待在书房里学着画画、作诗。

        反正她的嫁妆里还被她爹塞了他自己的好几张画以及诗集，日后可临摹，当时她的诗与画都有她爹的影子。

        扶康虽无大志，振兴不了侯府荣光，可他还是有让人惦记艳羡的书画天赋，并且有一定的名气。

        只不过身份一直保密。

        似乎是恼女儿没继承自己的天赋，又不服输，扶康特意还塞了好几本书画初学的册子。

        只不过这些蔻蔻都不知道，只有阿三及阿四知晓。

        而三年前流传的诗其实是扶康所做，至于在国公府上作画，那是林氏采取独门秘诀，催眠蔻蔻，让她以为自己是书画大家，然后再日夜恶补，终于让蔻蔻把牡丹画得传神，栩栩如生。

        说实话，蔻蔻其实是有天赋的，只是她太不相信自己，故而干什么都不行。

        蔻蔻这种性子与林氏、扶康有莫大干系。

        当初，林氏生下蔻蔻，与扶康感情愈发好，蜜里调油，加之扶滔滔后一年出生，且扶滔滔骨骼很适合习武，林氏便忍不住让扶滔滔习武，以后好保护他姐姐，而扶康在空闲时间就沉迷书画。

        不知不觉中就疏忽了对蔻蔻的教育。

        林氏与扶康从未对蔻蔻有所隐瞒，且身体力行，故而自蔻蔻懂事起，就明白自己爹娘很厉害，起初她有偷偷看扶滔滔练武，并模仿，很多次还学着扶康，尝试绘画。

        只是呈现的结果并不理想。

        大抵是被打击得狠了，加之周边漂亮丫鬟的闲言碎语，尚且年幼的蔻蔻以为自己很没用，帮不上爹娘的忙，自此转变了性子，审美也一去不复返。

        这约莫是个悲伤的过往，谁能懂蔻蔻当时的感受，全家都有才有德，就她一个人没有，好像她是一滴污墨，染了清澈见底的池水。

        蔻蔻当时明白自己“很废”，还大哭一场。

        再后来，老太太出馊主意，但没过多久也意识伪造才名不对，好在当时没有人识破。

        那次宴会后，蔻蔻真正有了京城小才女的名号，老太太见此，遂让蔻蔻留府，此后，蔻蔻鲜少抛头露面。

        京城里只有她留下的“传说”。

        回到现实，送给裴宴秋的十把扇子，蔻蔻打算等裴宴秋回来再给她。

        但实际是裴宴秋没有回来，他让竹南过来传话，说他在外院吃，不用等他，蔻蔻听此，心里忽然不太舒服，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问竹南裴宴秋在哪。

        竹南如实禀明：“世子爷在练武场射箭。”

        他没说的是，世子爷他孜孜不倦地执弓射箭，也不知射穿了多少靶子，连累了多少长箭。

        瞧裴宴秋的状态，明显是在发泄，何况裴宴秋还把他自个心爱的玉骨扇给弄断了，可想而知裴宴秋是有多气。

        竹南脑子灵光，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两人之间出了什么事。

        竹南扼腕，有几分幸灾乐祸，为何他当时不在场呢？但又有几分心惊胆战，生怕世子爷拖他下水。

        幸好裴宴秋是找竹北对打，没找他。

        竹南其实也是第一次见裴宴秋生闷气，照以往，裴宴秋动气从来不遮掩，谁惹他，谁便没好果子吃。

        “嗯，夫君身体刚愈，还是让他小心点身子骨。”蔻蔻叮嘱道。

        竹南思绪回笼，敛尽神色，正经道：“是。”

        “下去吧。”

        竹南告退。

        嘉夜如画，静谧无声。

        温凉的夜风轻轻拍打窗棂，发出绵绵的声音。

        内室，蔻蔻窝在窗边的小榻，聚精会神地看书，找寻话本子中的情节，看看有没有跟夫君提和离的事。

        怎么提，才不突兀。

        换做以前，蔻蔻可不会犹豫，像被哽住一般，而是直接提出和离。

        不知道为什么，蔻蔻直觉现在的她难以说出来，想着容易，但到说时便好似喉咙被卡住，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般思索着，也就没注意外头响起的阿三的声音：“奴婢见过世子爷。”

        裴宴秋“嗯”了声，见屋里有光，还是问：“她在里头？”

        “娘子在里头看书。”

        裴宴秋掀了掀眼皮，点头，顿了顿，推门而入。

        他今日在练武场待了很久，一身是汗，即便不忿，还是在回院前在外院沐浴更衣，换了身行头。

        这是颜面。

        蔻蔻不晓得裴宴秋看了她多久，等她反应过来抬头时，就见裴宴秋站在她边上，目光沉沉。

        眼底没什么笑意。

        蔻蔻内心猛地泛起凉意，总觉得自己好像踩到裴宴秋的雷区，还是在不知情的境况下。

        两人对视数息，蔻蔻扛不住，有点喘不过气来，率先败下阵，移开眼。

        雅雀无声。

        许久，蔻蔻承受不了这种低压，弱弱低语：“夫君。”

        话音刚落，裴宴秋轻笑了声，余音微凉。

        蔻蔻脱口而出：“有什么事好商量。”

        “好商量？”裴宴秋低喃，垂眸。

        蔻蔻难得明白裴宴秋心里有事，可她摸不清是什么事。总不可能是和离的事被他听到了吧。

        太荒谬，蔻蔻也没往这方面想。

        紧接着蔻蔻就见裴宴秋退后，蔻蔻顿时通气。

        裴宴秋坐在圆凳上，微微挑眉，眼睛盯着前方，显出几分漫不经心。

        他右手随意放在桌面上，手指捻了捻倒扣的杯盏，另一只手搭在腿上，修长的手指慢慢敲动着。

        一下接一下，很有节奏。

        蔻蔻看不清他的神情。

        蔻蔻本来不太慌的心徒然提起来。

        突然，裴宴秋收回右手，支起下巴，眸色晦暗，似笑非笑：“想和离？”

        “没门。”

        他慢慢从唇齿中吐出这两个字，语气说不上重，可不难发现其中的不容置喙。

        蔻蔻瞪眼，神情茫然，立着的脖颈朝□□斜，眸子、脑门明晃晃地写着不解。

        蔻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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