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穿帮

回城后，马车行到巷尾，兄妹俩再次鞠躬感谢后下马车离开。

        蔻蔻目送两人后，问：“夫君，三皇子不会追上来吧？”

        “不会。”

        “那就好。”

        蔻蔻想了想，“你说为什么三皇子要追着清云公子不放？”

        裴宴秋一听，定睛看蔻蔻，几不可见地扯了下嘴角，自言自语道：“谁知道呢。”

        “什么？”蔻蔻听得云里雾里的。

        “好了，娘子，以后你还是避开三皇子吧，还有他们兄妹，以后就交给我，你少掺和，你刚才也看见了，那三皇子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你不想看见他，还是安安静静的，才更好。”裴宴秋调笑道。

        “哦哦，好。”蔻蔻想起上次答应要帮清云找亲妹，结果每个头绪，好在他已经和亲妹团聚了，念及此，蔻蔻松了口气。

        “你也别操心，他们兄妹两个不是傻子。”不是还有个季国公府的季楠嘛，依他之见，冬玉肯定会找季楠帮忙，有那个冤大头在，还轮不到他出手。

        回到镇国公府，裴宴秋就被老国公叫去，阿三与阿四迎蔻蔻进房。

        蔻蔻摸了下肚子，摇晃着酸胀的小脚说：“我想吃东西。”

        阿三赶忙吩咐其他丫鬟去小厨房端已经备好的膳食，一碗稀粥及蜜水很快呈上来，蔻蔻有点渴，便先吃了碗槐花蜜。

        阿三问：“娘子，可是累着了？”

        “有点。”

        闻言，阿三站到后面为蔻蔻捶背，阿四则蹲下轻轻揉捏蔻蔻的小腿肉，两人手艺不错，蔻蔻舒服得眯了眯眼。

        阿四眨了眨好奇的眼睛，开口问：“姑娘，你今日可是见到了人？”

        “嗯。”蔻蔻艰难地说出事情经过，阿三与阿四对视一眼，阿三道：“娘子，咱以后还是擦亮眼睛，你有什么事都跟奴婢们商量商量，切记莫要一人做决定。”

        蔻蔻觉得有理，乖巧地点头。

        随即阿三又推心置腹与蔻蔻说了些话，蔻蔻都认真听着，不曾反驳，等阿三说完，阿四就好奇道：“娘子，你和世子爷去了城郊外看花，可有发生什么？”

        阿四的话一出，蔻蔻霍然想起自己遗忘的某件事，脸霎时红彤彤的，她摆手，支支吾吾道：“就看花，没什么大事。”

        阿四见蔻蔻不肯说的样子，还要追问，却被阿三一个眼刀斜到，只好讪讪住嘴。

        蔻蔻一时也弄不清自己的感情，明明对闻姑娘心生喜悦，可见着裴宴秋自己也挺开心的，蔻蔻分辨不出两者感情的差异，不由陷入苦思。

        但想了一会，她觉着费脑子，便不再想。

        口腹之欲得到满足，蔻蔻起身到书房，先写了一封回信，让阿三寄回忠勇侯府，给和离一事做个了结。

        每每念起自己对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家生出“感情”，还做出无理取闹的事，蔻蔻遂羞得无地自容。

        蔻蔻拍拍脸，安慰自己不要再想，都是过眼云烟。

        整理好心情，蔻蔻叫阿四磨墨，她则展开一副牡丹图，挂在支架上，接着开始照着画临摹。

        这几日，蔻蔻发觉自己是作不出什么好诗，简单的一首打油诗都缺乏灵性，读起来乏味极了，蔻蔻就转而把精力花在书画上。

        反正她也就出名在画技和诗作上，赏花赏月她会，但作出赞赏花月的诗作，她却是不行。诗作方面是无甚希望。

        迫不得已，蔻蔻如今只有钻研画画这一条出路，但依照蔻蔻打鸭子上架的实力，其实也弄不出什么名堂，但还是总得锻炼出画技，不能是空架子，不然不好交差。

        这样，往后有人问及她，她也好说因为有三年空窗期，画技已经倒退，如此一来，倒也不至于被看穿是什么都不会，至少能让人觉得是泯然众人了。

        可算盘打得好，实践起来依旧很难。

        蔻蔻瞧着纸上不容直视的潦草画像，深感无奈。

        阿四扫了眼四周到处都是草稿画的地面，咽了口唾沫，连她这门外汉都觉得汗颜。

        接着阿四瞥精神萎靡的蔻蔻，忙不迭打气，语气坚定道：“娘子，您现在还是刚开始，不要灰心，奴婢相信您一定可以！”

        蔻蔻一听，抬眸，眼底充斥着丧气，显然对阿四的话不太相信，但蔻蔻转念一想，她连马都会骑了，难道画画就不行？

        蔻蔻鼓胀着腮帮，忍住想甩笔的念头，沉下心来，咬牙继续换纸开始画。

        寂静的屋子里，只听见毛尖划在纸上的声音，伴着一笔一画，空气中渐渐弥漫起淡淡的墨汁香味，正在蔻蔻将惨不忍睹的牡丹画收起时，书房的门开了。

        裴宴秋从外走进来，蔻蔻想也不想，立即把书案上的画抓成团，放在背后，刚要松口气，却发现房间地上到处都是她的画。

        蔻蔻傻了。

        阿四转身见着裴宴秋同样傻了，主仆二人傻眼的动作如出一辙，瞧着还有几分滑稽。

        裴宴秋好笑，跟个无事人似的，从容不迫地打量起书房，地上的画他自然也看见了。

        紧接着，在蔻蔻茫然的眼神中，裴宴秋走过来，好奇地拾起地上一副画，抚平纸角，赏画。

        “夫、夫君。”蔻蔻呆呆唤了声，兀自慌了阵脚，片刻，她反应过来，踉踉跄跄过去，把裴宴秋手里的画抽出来，红着脸说：“你别看。”

        【完了，完了。】

        【被看到了。】

        蔻蔻欲哭无泪，背后十指蜷曲，懊恼地垂下头。

        这波被当场戳穿，打得蔻蔻是措手不及。

        阿四脸色乍青，正要说话，裴宴秋淡淡扫了阿四一眼，阿四看眼蔻蔻，麻溜又悄无声息地退下，关上门。

        蔻蔻不大会说谎，且在被抓包的境况下，她的脑子愈发转不过来，压根没去思索解释，还未等裴宴秋开口询问，蔻蔻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地把事情交代个遍：“夫君，其实我有个事一直瞒着你，其实我不是、不是什么劳什子才女，那些都是假的”

        蔻蔻说着说着，便控制不住涕泣。

        “娘子，别哭，我并未在意。”裴宴秋慌忙地用手给蔻蔻抹泪，边拭边安慰。

        他是知晓真相的，本就不在意，只是好奇为何要这般作为，而今终听闻忠勇侯府打的是这个算盘，哭笑不得，不得不说忠勇侯府一家的想法与常人的确是有点差异的。

        不过也只忖量一会，裴宴秋便专心安抚蔻蔻的情绪。

        蔻蔻全盘托出的做法令他始料不及，又见她哭得凶，裴宴秋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他这位妻子的脑筋确实不一般，若换做旁的姑娘，大抵都会说谎，或者为自己开脱，但蔻蔻却实话实说，弄得裴宴秋一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好。

        许久，蔻蔻才止住哭声。

        “好了，别乱想，我并未怪你，你能说出来就很好。”

        他很开心。

        当然，裴宴秋是说不出这句话的。

        蔻蔻用微微红肿的眼睛注视裴宴秋，哽着嗓音道：“夫君，你不怪我？”

        “不怪。”

        蔻蔻感动地抽了抽鼻子，继而垂眸。

        【呼，逃过一劫。】

        裴宴秋听到这句心声，唇角抽了下，神色微凝，随即斜蔻蔻一眼，没揭穿蔻蔻的小心思。

        “娘子，你是在作画吧。”裴宴秋肯定道。

        蔻蔻抓了抓纸，手指打着漩儿。

        再怎么忽视，蔻蔻对裴宴秋看到自己丑陋的画，还是羞耻，她拧拧眉，抿唇道：“嗯，因为我担心下次赴宴时可能会所以我想练习自己的画技”

        裴宴秋听懂了蔻蔻断断续续的话，他端量蔻蔻，道：“介意我看看吗？”

        蔻蔻努努嘴。

        【夫君对这些肯定不懂，让他看看应该也无妨。】

        想到这，蔻蔻方才敢正大光明地抬头，随意道：“你看吧。”

        裴宴秋走动，把样画以及蔻蔻所作的话都细细打量一遍，他一对比，心情徒然复杂。

        “夫君，你觉得我画得怎么样？”抛下遮羞布，蔻蔻无比自在，她歪头，把手中抓着的两幅画摊开，细细品味，自欺欺人道：“有进步。”

        裴宴秋垂眸，掠过两幅画，心平气和地扯谎：“尚可。”

        “真的？”蔻蔻纳罕道。

        裴宴秋沉默一瞬，颔首：“嗯，不过——”

        “不过什么？”

        裴宴秋组织好语言，道：“娘子，其实你可以请一位老师，如此，进步更加神速。”

        蔻蔻皱眉，犹豫道：“可是，请老师会暴露的，我其实有想过叫我爹过来，但我爹他只会捣鼓自己的，不会教。”

        裴宴秋清了清嗓子，眯了眯眼眸，道：“不若我来试试？”

        蔻蔻眨巴眼。

        “其实我对此有几分见解，当然，也是学会书画的。”

        “？”蔻蔻不太相信。

        裴宴秋没说什么，自顾自地收拾好书案上的文房四宝，接着把地上的话都捡起来，整理好，放在桌上，用镇尺压住。

        然后，取出一张白纸，提笔挥洒，一盏茶的功夫，一朵栩栩如生的水墨牡丹呈现出来，至此，打消蔻蔻眼底顾虑。

        “过来。”裴宴秋搁下画笔，噙着笑意向蔻蔻招手。

        蔻蔻就在书案前，离裴宴秋不过三尺。

        她与裴宴秋相对而视，蔻蔻心里突然产生一种人比花艳的感觉，甚至她还冒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想法——夫君比当时的闻姑娘还要好看。

        像是被蛊惑一般，蔻蔻来到书案后，按照他的话坐在木椅上，旋即裴宴秋开始同蔻蔻说书画方面的知识。

        他讲得很好，都不用蔻蔻怎么思考，就能明白，不知不觉，蔻蔻沉浸在裴宴秋低沉的声音中。

        待口述完，裴宴秋在一旁磨墨，持笔沾墨，复而把画笔递给蔻蔻，然后走到椅背后，包住蔻蔻握笔的右手，开始运笔描画。

        脸畔稍显炽热的鼻息让蔻蔻不敢妄动，却还是忍不住抻了抻颈项，在不经意间勾出漂亮的颈线，如凝脂般的玉肤一览无余。

        恰好被裴宴秋的余光收进眸中。

        蓦然，他瞳色暗了暗，长睫下垂，遮住眼底神色。

        门外不绝的鸟声掩盖了心脏加速跳动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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