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此恨不关风与月

用完早膳，玲珑已经把张家小姐的讯息全都收集好了汇总成卷宗放在云启的案牍上了，苏昔不由得感慨云王府的办事能力。

        当年青木□□端木氏与初代云王一同起事，云王是炎神侍者，很多部族甚至是因为云王一脉才臣服于青木，后来云氏却拱手让江山，□□下令云氏世代为王，成为一代君臣扶持的佳话。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端木氏与云氏的关系早就越来越淡，云启此次平定冥界之乱之后却自封攻击术法隐居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韬光养晦呢？

        苏昔收回思绪，首先拿起了张小姐的画像——和自己没有一点相似，而凤曲查到的被东方夜用幻术的女子却都或多或少有几分像自己——也就是像东方岚，可是她却是唯一一个被修改命格，是东方夜宁可逆天也要救的人，她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呢？莫非是性格？

        她的生辰八字也没什么特别，经历更只是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掠过苏昔的脑海，苏昔对云启道：“我要见凤曲。”

        “他马上就到了。”云启运筹帷幄地呷了一口茶——他们两人的默契似乎比自己想象得好呀。

        云启见苏昔玩味的神情，轻咳一声：“我是说，你想要的答案，他会给你。别想多，我和他不熟。”

        苏昔不禁莞尔一笑——他不会以为自己误会他是断袖了吧。

        话音刚落，凤曲就从窗户里翻了进来，轻车熟路：“原来我们不熟啊。”

        云启看都没看他一眼，对苏昔道：“我想我们三个的想法如今是一样的。岚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苏昔一惊——原来云启也知道东方岚这件事，亏自己还想着替凤曲隐瞒，这下子看来是不必了。三人对视了一眼，凤曲道：“十五年前。”

        “张小姐今年刚刚及笄！”

        “如果她是岚姐姐的转世，为何当年你却没有寻她？”苏昔质疑道。“我并未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因为东方夜恨我，他想让我永远都活在愧疚之中。我甚至孤身穿过冥界去地府问孟婆她的去处，孟婆告诉我，魔死，魂飞魄散，不得转世。”凤曲的声音已经有几分颤抖。

        “不管如何，我们去张府一探，便知道答案。凤曲，如果当真是她，你还会顺应天意吗？”云启的话字字诛心，凤曲正色道：“这一次即是修为散去，千夫所指，我也绝不退让。”

        “你敢！”

        天机子的声音仿佛是从每个人的耳旁响起，苏昔知道，这就是千里传音了。

        “师兄，我不想当这个上仙了，我从未心怀天下，万死难赎，这一次，用我的命换她的，可好？”凤曲已有哀求之意。

        “我用尽自己的修为换她轮回，她的命，你没有资格过问。”此语一出，三人都是震惊。

        “世人都曾疑惑，为何我得炎神点化却不曾得道成仙——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人，我是堕神。”云启自然知道他曾为命格星君，却不知道他如何堕入人间，想要传授神道自然要从人间挑选一个有慧根的人，所以他选择了天机子——但如果天机子将自己的毕生修为换东方岚入轮回，那他如今的寿命也和普通人族无异了，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爱上了人族，护她轮回转世，这一世，她虽修仙却未成功，我想和她一起白头偕老。凤曲，你是如今人间唯一的上仙，你若真的抛弃苍生只为她才是真的对不住她。”，天机子似乎真的老了，临了还加了一句没头没尾的，“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

        云启偷偷瞄了眼苏昔，苏昔正在陷入沉思，凤曲却是立刻起身就走，云启拉住苏昔：“这是他的心魔，只有他自己能解。”如此说完，云启凝神屏气，此时天机子也收到了云启的千里传音：

        “师父，你如此说凤曲，自己却不敢去找她，你这样，怎么给我们做表率啊？”

        苏昔发现自己手上的令牌迸发出一阵强光，然后便炸了，云启笑着护住苏昔：“老头子这下子不会盯着我们了，被我气着了。”

        等凤曲赶到张府的时候，张小姐已经香消玉殒了，东方夜依然是蒙着面站在门口，神色晦暗莫名：“你来了。”

        “她留给你的。”东方夜递给凤曲，凤曲展开：“展信佳。曲郎，就算是为了下一世的相逢，我也希望你能片刻深爱这乱世浮生——仙者，应当心怀苍生，这一世虽然短暂，但我却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已经无憾了。阿夜这孩子虽然执拗却心地善良，以后，他就靠你看护了。我希望你能成为那样的人。”

        “她从未忘记过你，可她还是选择了嫁给别人——她放下了，凤曲。你呢？”东方夜沉声道。

        “我会做一名合格的上仙，东方夜，不要走了歪路。”，凤曲慢慢道，“她远比我坦荡、豁达，可我还要怀揣责任活下去，为了更多人能相爱——仙魔之间，再无隔阂。”

        “凤曲后会无期。”东方夜消失在沉沉暮色中。

        云启苏昔远远地站在对面，苏昔欣慰道：“他们都放下了。我想，这就是师父抛却修为的原因，此乃大爱。”

        “师父有自己的私心，但却也是真心想成全他们。至于师父想见的那人嘛武林大会之后，我带你去。”云启眨了眨眼睛，苏昔笑道：“我为什么有时候觉得你像是师父，师父都被拿捏得没办法。”

        “也许我真是他的师父呢。走了，该回凌霄书院了。”云启伸出手来，苏昔握住了，云启笑了一下：“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此时凌霄书院——

        “你确定唐子仪今年赶不及回来？”荀翊还是心有余悸，端木笑拍着胸脯保证：“战事告急，子仪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之人。”

        “表妹！”端木笑看见云启和苏昔回来了，挥手致意。

        “唐子仪是唐将军吗？”苏昔问道。

        “凌霄书院出了名的泼辣货，小师妹，你可得离她远点。”周晶晶调侃道。苏昔却是真心赞叹：“三尺微命，一介女流，却能替父从军，力挽狂澜于不倒，这位唐师姐可谓女中豪杰！”

        “幸亏我回来了，否则我还不知道周晶晶赶在背后编排我啊！”此声一出，荀翊的脸色就变了，周晶晶连忙笑道：“小师妹可是夸你的啊。”

        “你就是苏昔妹妹吧，闻名不如见面，在下唐子仪。”唐子仪简直热情地过分，上来就拥抱了苏昔，云启欲言又止。“背后说人才能看出人品呢。荀谷主，今年再战啊！”唐子仪和荀翊似乎对彼此有很深的敌意。

        端木笑解释道：“药王谷轻功一绝，但攻击术法却是一窍不通，往往用毒取胜，荀谷主是灵力榜第九，你这位唐师姐不幸是第十。”

        “原来是切磋啊。”苏昔了然道，唐子仪不屑道：“我最瞧不上荀翊那一副打不过就跑的态度了！我在战场上真刀真枪，他就一直满场乱飞耗时间，每年我都奈何不得他。”

        “武林大会比试讲究点到为止，一般是一炷香为限，所以他们每年都是平手。”南宫煜补充道。

        “很明显是我略胜一筹啊！”唐子仪不服道，荀翊扶了扶额头，一语不发。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武林大会了，小昔得抓紧修炼内功了，虽然你刚拜入师门不久，但江湖上想要挑战天机子关门弟子的人可不少，一定要勤勉啊。”南宫煜苦口婆心道，苏昔不由感慨——这怕也是师父特地掐好了时间的，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吧。

        云启与端木笑对视一眼，端木笑立刻知趣地：“子仪师妹，今日你凯旋归来，师兄请客，山下聚鲜阁，大家一起啊！”唐子仪不情不愿地被拉走了。

        荀翊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云启戏谑道：“阿翊今年的比试怕是不同于往日啊，难怪不想耽误子仪终身了。”

        “是。她与我实力相仿，一年未见，只怕又大有长进，如果她恰好赢了我，按照药王谷的规矩，就算绑也要绑回去嫁给我。她属于战场，不应该一辈子被困在药王谷。”荀翊倒是出奇地坦诚，苏昔传音入密给云启：“子仪师姐知道这件事吗？”

        “她常年征战，根本没时间关注这些，但她每年就跟荀翊过不去，江湖都有传闻唐子仪心仪药王谷谷主荀翊多年——荀翊今年是想找个实力不如他的女子对擂，先混过今年再说。”

        “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传音入密吗？”荀翊无语。

        “我们不是传音入密了，谷主怎么听见的？”

        “修为高到一定程度可以听见修为比自己低的人的密语，你比他低。”云启有些窘迫。荀翊为难道：“今年无论如何必须拖住她，我不想她不明不白地嫁给了我。”

        “为什么不直接与她说？”

        “她是个可敬的对手，我不希望她以为我是嫌弃她才不肯与她比试。”荀翊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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