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延哥

“哎哎哎！你们怎么还在门口杵着，后面还有一堆人呢！”齐清晨转身回头，双手掐腰。

        五个傻子回头，一群人怒目圆睁地对着他们。

        这场面，绝了。

        “还不快过来，看看你们想吃什么。”齐清晨喊道。

        “来了，齐老板。”五个傻子一同说。

        “你何时成了老板？”赫延看着他问，他和齐清晨已经点完餐朝座位上走。

        “他们瞎起的。”齐清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颠着腿。

        “我坐边上，你坐里边吧。”赫延说。

        “都行。”齐清晨又挪到沙发上，他知道赫延坐在边上可以帮大家拿东西，他性格非常好，他每次使唤他时，他都不会发脾气。

        “为什么要起这个？”赫延接着刚才的话题问。

        “闭嘴！”齐清晨指了指除了苏簌外的两个女生，“别问了。再问，一会把你的饭吃了。”

        赫延：“……”

        一般来讲，齐清晨不愿说的事都挺丢脸的，但他还是想听，他不想错过关于他的任何事。

        赫延心里想反正不出三天就得知道。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没面子的事最后要么他自己说出来，要么别人说。这不，不说三天，不到三分钟，别人马上就说了。

        “齐老板。”五个傻子点完餐一个个过来了，江许周汀和齐清晨坐在一张沙发上，齐清晨在最里边靠墙，中间是江许，右边是周汀，三个女生坐在对面沙发上，苏簌坐在中间，左边是刚才要补妆的女生，右边是短发女生，赫延就坐在短发女生和周汀之间的凳子上。

        “延哥，我跟你说……”江许说。

        “等一下！你叫他延哥？”齐清晨打断了江许，他摸了摸脖子，这称呼着实有点不适应，“你年龄比他小吗？”

        “昨天晚上那一脚，我们俩佩服的五体投地。气场，你懂吗？能不叫哥！”周汀补充道。

        “是吗？延～哥。”齐清晨拐了个弯，这一声叫得着实有点儿阴阳怪气。

        齐清晨自然明白他说的气场是什么，只是他没往那方面想，这两年他与他走得越来越近，他已经感受不到了。

        高二有一次月考，齐清晨的地理发挥地异常不错，却被老师说抄袭，赫延是第一个站起来帮他作证的，他和老师那一分钟的短短对峙，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

        还有一次他放学被人堵了，那些人一见从他身后站出来的赫延，立马就撤了。

        还有他从走廊走过来的样子，驰骋在篮球场上的样子……

        他以为过了两年，他的气场都快被他和齐小四磨没了，没想到来到新的城市，遇到新的朋友，他们仍然在他身上看到了这种东西。

        只是“延哥”这个称呼，他真的不太适应，赫延比他小半年，天天跟在他后边儿，他叫小四哥，却不叫清晨哥，他怎么直接越过他了呢？这也太没面子了。

        哦，对了，他还未满十八。

        他还是个孩子。

        不跟孩子计较。

        孩子正在用热水烫杯子，对这个话题没太注意，直到齐清晨那一声拐弯的“延哥”，差点儿烫到手。

        “呃……你想对我说什么？”赫延问江许。

        “哦，我想告诉你今天齐清晨，也就是我们的齐老板，他今天让我刷新了对有钱人的认知，让我突然觉得我们家好穷。”

        赫延一脸疑问地看向齐清晨，“齐阿姨买彩票中奖了吗？”

        齐清晨不好意思地去捂江许的嘴，看着赫延说：“我真的很拮据，我只是随口一说。”

        齐清晨不想在赫延面前提有关经济的事，他在这一点挺自卑的。

        赫延又怎么不知道，这个故事他不想再听下去了，奈何对面不知情的三个女生接着说。

        “我是学编导的，刚才在来的路上接了一个电话，说是拍摄场地有闲人，问我怎么办？”苏簌右边的短发女生说。

        “编导？”这是赫延今天第二次与学编导的人打交道。

        “对，你不是新闻系吗？她是你的邻居。”苏簌说。

        “然后我就问清晨他们，请他们帮我出主意。结果齐清晨你猜他说什么？”短发女生说。

        “什么？”赫延问。

        “他说包场，我说你之前包过啊，那么有钱。”短发女生快笑疯了，“你不觉得这个方法对我这个穷学生来说毫无吸引力吗？”

        服务员开始给他们上餐了，每个人都点的不一样，先上的是三个女生的，她们点的是拌鸡架和鸡腿，还有一些青菜和土豆。

        “包场”两个字服务员听见了，“咱们店是可以包的。”

        五个傻子笑地合不拢嘴。

        赫延没有笑，自始至终都没有。他只是帮着把盘子摆好，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口一口地喝。

        齐清晨趴在桌子最里边，“我们点的怎么还没来？”

        赫延看了他一眼，“我去看看。”

        到底是坐在外边，出来很方便，赫延到了点餐处问：“二号桌有四份一直没上，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今天中午实在是太忙了，刚才有个人一下子订了三十几份餐，我们实在是凑不够了，就把你们的餐先给他们补上了。”服务员说。

        “现在还差几份？”赫延问。

        “现在你们那桌可以再上三个人的，还有一个人得再等会儿。”服务员说。

        “差的那份是？”赫延问。

        “拌鸡架加豆皮儿的那个。”服务员说。

        “加花生米的那份花生米还没加呢吧？”赫延问。

        “没呢，一般我们都是最后再加。”服务员说。

        “那份不着急，先把这份加豆皮儿的上了，然后加花生米的那份再加一份……”赫延指了指餐单，“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好。”服务员点点头。

        赫延回到座位，服务员便立即又上了三份，齐清晨捧着自己的那份拌鸡架和土豆皮儿，他看到赫延那里依然是空的，“你的呢？”

        “我的那份太丰盛了，他们说得多做一会儿，你们先吃就行，不用等我。”赫延说。

        “那我们就先吃了。”江许说。

        赫延笑了笑，“嗯。”

        “哦。”齐清晨看着碗里的鸡架，见五个傻子已经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也跟着拿起了筷子。

        从小到大齐绘娟做的饭虽然就那几样，但他还是会挑的，有些饭菜光看颜色就已经知道好吃不好吃了，就像有些人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还是难逃他的近视眼。

        齐清晨放下筷子，一只手托着脸，“我还不饿。”

        赫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咱们是不是忘了点事。”周汀看了看大家说。

        大家歪着头：“嗯？”

        齐清晨回过神来，分别指着坐在苏簌左边和右边的女生对赫延说：“哦！忘记介绍了，这个是关雨婧，我们文学系的；这个是李芷洋，你都知道了，学编导的。”

        “我是关雨婧，她们都叫我镜子，我在东篮球场看过你打球，你打得太帅了。”关雨婧细声说。

        “马马虎虎。”赫延说。

        齐清晨皱了一下眉：这特么熟悉的四个字。

        “我们是苏簌的好朋友，家都是本地的，欢迎各位到……”李芷洋在三个女生之间指了一圈，最后回到苏簌，“到她家去玩吧。”

        “谢谢咩姐！”江许道。

        “谢谢簌姐！”周汀道。

        “谢谢你们。”齐清晨说。

        很快，服务员终于将赫延那份端来了，“不好意思，久等了。”服务员说。

        “没关系。”赫延说。

        齐清晨也再次拿起筷子。

        这七个基本上都不熟的人就这么吃了一顿拌鸡架，竟然打成了一片，也是挺难以相信的。

        有时候赫延觉得他能很快看清一个人，就像天生拥有一副特异功能似的，就比如说坐在苏簌右边、他左边的咩姐表面上是个女汉子，其实她的心思定是三位女生中最细腻的，苏簌也不如她。

        赫延看着齐清晨的笑容，他喜欢交朋友，喜欢热闹，那他就陪着他。

        “哎，咱们要不要喝点？”江许问。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周汀说：“我没问题，就是她们能喝吗？”

        “瞧不起怎么的？我告诉你咱们这儿的人可能喝了，包括女的。”咩姐拍了一下桌子。

        “而且你千万不要问女生能不能喝酒。”关雨婧笑着说。

        “为什么？”江许说。

        “因为你们会输的很惨。”咩姐指着他们说。

        “你说我们四个男的喝不过三个女的？我今天非得试试。”江许说着就要站起来去拿酒。

        “等一下！”赫延和齐清晨同时站起来叫住了他，众人齐刷刷地抬起头。

        “怎么了？”江许问。

        周汀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忘了，齐清晨一杯倒，你给他留点面子。”

        江许这才想起来，不过这关赫延什么事儿啊，“老齐你不用喝，对付这三女的，我们还是还是很公平的，咱们啊就三对三。”

        “对，这样才公平，就三对三。”镜子说。

        女生都这么说了，齐清晨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反正只要不让他喝酒不让他出丑就行。

        六个人准备pk了，但咩姐突然想起什么，她拍了一下桌子，“不行，我不能喝，一会儿有课，吴冬瓜的。我要是带着一身酒味去上课，他会把我生吃了的。”

        赫延的dna动了一下，咩姐说的毫不夸张，这位吴冬瓜是他们共同的老师，个子不高，嗓门超大，上课看心情，心情不好就甩脸子，就目前这几次上课来看，他就没见过他心情好过，这是赫延第一次如此讨厌一个老师。

        这么一个理由江许他们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自然不能勉强，于是他们就只吃饭菜，由于这个拌鸡架鸡腿什么的太好吃，不到十五分钟，每个人的大碗就清空了。

        b大体育馆内，一群身着篮球服的男生打球打累了，一个个瘫在地上如僵尸一般。

        “迟哥也太狠了，我从早上训练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球员a说。

        “我连厕所都没去。”球员b说。

        “我也是。”球员c想举手，又因为太累了，胳膊太沉了，最后放下去。

        “你们为什么不去？”球员a问。

        “不敢。”球员b对a说，“你没看见今天早训时迟哥的样子，那架势是真的要把我们往死里训。”

        “全程黑着脸，不知道哪个傻叉惹他了？疯狂让我们加练。”球员d说。

        “你们还好，我早上刚吃完饭就被罚了1000个俯卧撑，做了一小时，吐了一小时。”球员c说。

        “兄弟，你太惨了，我要抱抱你。”球员d说。

        “我还可以退队吗？”球员a说。

        “不可以，就算学校同意，你敢对那位说吗？”球员b抬手指了指最东边，这是唯一一个在门口挂着“闲人免进”牌子的休息室，从外面看依然黑乎乎的，好像从来没有开过灯。

        “啊！不敢。我好后悔啊！”球员a说。

        “啊啊啊啊啊！”一堆人痛苦地乱叫一通。

        “对了，今天饭怎么还不来？”球员b说。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7号篮球服的男生抱着一个超大的白色泡沫箱子进来。“快来！接一下，累死我了。”他喊道。

        众人一个个坐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过去帮忙，他们一看箱子的样子，便知道里面装的是今天的饭菜。

        “高昕,今天吃什么？”球员b问。

        “小两口拌鸡架。”高昕放下箱子。

        “昕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天哥呢？对了，我今天一直没见他？”球员a说。

        “草，你他妈不会才发现赵天亮今天没来吧？他今天身子不好，在寝室躺着呢，没出来。”高昕说。

        “昕哥，什么叫身…子…不好？”球员a又问。

        “我说张宁，你他妈刚进球队不好好训练，一天到晚脑子里全都是些黄色废料。还有，以后昕哥、天哥都别叫了，咱们这儿只有一位哥，那就是迟哥。”高昕训道，“你帮着把饭分了。还有2队的球员，都过来，开饭了。”高昕拿了一瓶汽水，然后又拿了一盒拌鸡架，“我给迟哥送去。”

        有人身子不好，但他的活儿不能没人做，高昕成了今天最忙的人，他不仅要训练，要给球队订餐，还要伺候他的迟哥。

        他的迟哥打球虽然厉害，但是架子很大，而且生活中好像没有什么常识，他记得大一在车站刚遇见他的时候，他连校车怎么坐都不知道，更别提之后办校园卡、去食堂打饭这些稍微繁琐的事了。

        高昕站在最东边的休息室前擦了擦脸上的汗才去敲门，他敲了三下，等了三秒，没人开，再敲三下，又过了三秒，里面的人才将门缓缓打开。

        “迟哥，午饭。”高昕将饭递给他。

        “什么？”他皱了一下眉头问。

        “小两口拌鸡架，我专门给你拿了个油少的。”

        他偏了一下头接过去，“谢了。”

        “不用谢，嘿嘿嘿……”高昕挠了一下脑袋。

        “怎么了，你还有事？”谭迟想关门，却见高昕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迟哥，赵天亮那孙子这两天不争气，你别生气。”

        “我生他气干吗？被揍的是他。”

        “那你是？”

        他沉默了一下，他不能说他腆着脸去请人入队，不仅没把人请来，还被人当着面删了微信，这可太丢人了。

        尊严何在？面子何在？气势何在？

        不行，一旦有机会，他就要把他丢的东西统统找回来。

        “还是家里那点破事。”他说。

        “哦。”高昕点点头，“您老人家慢用，我先退了。”

        “嗯。”

        他关上门，坐在一张方桌上吃了两口还是把筷子撂下了。这是他来锦西的第二年，他还是受不了这里的饭菜普遍很油的特点，但既然选择来到这里，选择来到妈妈的家乡，他就必须强迫自己适应这里。

        休息室是不隔音的，忽听得外面一声“啊”的一声，他堵了堵耳朵，起身拉上帘子，屋里更黑了。

        室外的张宁看见学校下发的通知，坐在地上，捧着手机嗷嗷哭。

        “你他妈小点声，迟哥在里边呢！”高昕边扒拉饭边拍了一下张宁的脑袋。

        张宁做了个闭嘴的动作，“为什么大学还要上晚自习啊？昕哥……哦，不，我应该叫你啥？”

        “叫我高学长高师兄老高小昕都可以。”

        “小昕，你们大一的时候有晚自习吗？”他小声地问。

        “他妈的这个称呼到你嘴里怎么有点贱。”高昕说，“有，不仅有晚自习，还要上早操，现在虽然没晚自习了，但是还要上早操。”

        “所以你们每天是上完早操再来这里训练吗？我是说没课的时候。”

        “当然不是，我们在这里训练就等于上早操了，但是还得按早操那个点。你们大一的晚自习是必须要上的，每天都有学生会的人查，但也不是非上不可，如果有什么活动之类的，写个请假条，附上活动的时间地点就可以出来了。”

        “那随便写行吗？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有没有去那个活动？”

        “当然不可以，学校会让你们下载专门参加活动的软件，你参加的每个活动会有人数限制，还有签到、签退，准时参加准时退场加学分，没签到或者签退还要扣分，电脑上一查全都出来了。”

        “好变态啊，小昕，我是不是上完晚自习之后还要再来这里训练，直到10:00才可以回寝室，从体育馆走回去还要15分钟，10:30熄灯，所以我只剩15分钟的自由时间？”

        “对，你小子终于聪明了一回。”高昕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张宁现在反正是自闭了。

        七只手机齐刷刷响了一声，显示有消息进来，赫延他们走在回校的路上刚才还闹成一片，接到上晚自习的通知后也瞬间自闭了。

        “我去，这破学校还要上晚自习，从6:20到8:20，他妈的怎么不上到10:20，十分钟走回去，正好赶上熄灯被宿管大爷锁外边。”江许吸着一杯果汁，边喊边骂。

        “赫延，你怎么看？”齐清晨问。

        “学校可能想让我们适应从高中到大学的转变，让我们养成合理分配时间的好习惯。再者我们刚来，想让我们培养一下同学关系吧！”赫延说。

        “赫延说的对，自律的人在哪都能学，而且只有大一这一年，一眨眼就过去了。”苏簌说。

        “哟，你们俩现在这么默契啊！”齐清晨看了赫延一眼调侃道，赫延摇摇头。

        齐清晨勾起赫延的脖子，走到路边一侧，在他耳边悄悄问：“赫延，大学了，你有没有想谈个恋爱？我看苏簌就挺不错的，我可是一直帮你留意着呢！”

        “谢谢，不用。”赫延拨开他，疾步向前走。

        “怎么了？”后面咩姐问。

        “没事儿，好兄弟长大了。”齐清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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