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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潆潆


离开司徒府后,苏延脑子还是嗡嗡嗡的一片,裴氏的话如蛆附骨般一直在他耳边萦绕。

        我嫁过来这么多年了,他总以身体不适为由,不与我同房。

        他不碰我,我怎么生孩子呢?

        我没想勉强他什么,我们裴氏虽权势比不上苏氏,可也是书香世家,我丢不起这个人。

        我需要一个孩子来巩固我的地位,我生的或者别人生的都无所谓。

        如果他真在外边有人了,就让他把人接回家吧,好歹给人家一个名份,人我会善待,孩子也由我来抚养。

        苏延心绪复杂的如同快刀也斩不断的乱麻,这怎么可能呢?

        大哥是名士高风,即便不爱裴氏,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羞辱她。

        想纳妾,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如果真有外室,他为何要藏着掖着?

        苏延愈发看不懂他了,夫妻二人成婚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同过房?

        这简直是侮辱吧,若让裴家人知道了,保不准要怎么闹呢!

        他愈发佩服这个大嫂了,委屈成这样,都能一个字不说,默默担下夫妻多年无子的责任,忍受着孟夫人的刁难,维护苏渊。

        可是大哥,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苏延一路心绪复杂的缓缓步行往老宅走着,刚回到老宅,就见大门口站着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似乎已经恭候多时了。

        苏延微微错愕地看着来人,“宣道。”

        长道一笑,“能请我进去坐坐吗?”

        苏延伸手做出请的动作,“进来吧。”

        临园小斋中,苏延拿出一个天青色花口杯,放到了长道面前,又给自己拿了个月白釉直口杯,亲手泡了茶,给来客斟上。

        长道端起茶杯欣赏了一番,看着那浓郁的茶汤道:“什么茶?”

        “丘山岩茶,用的是之前收的小满雨水。”

        长道一笑,抿了一口道:“岩茶用陶杯会不会更好?”

        苏延浅笑,摇了摇头,“这边不常回来,没有放那么多茶具,不过我在齐州倒是有一套珍藏的定州陶,什么时候回齐州了,取与你品茗。”

        “好啊。”长道一笑。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该不会是为了长亭来吧?

        长道手指轻叩着桌面,面带难色道:“这件事,我本不想问你,这关乎女子清誉,可我听谢姑娘说,你后来去找亭儿了,你找到她了吗?”

        刚刚递到嘴边的茶,还未饮下一口,苏延便又放了回去,若无其事道:“长亭还没找到吗?”

        “这么多天了,伯父很着急,家里很担心。”长道叹了口气,”亭儿一向懂事的,没想到这次这么冲动。”

        “还要把她嫁给清河王吗?”

        “人都跑了,嫁什么啊?”长道横了他一眼,“何况,伯父不过是气头上那么一说,吓唬她罢了,朝廷没赐婚,伯父也不会答应。”

        苏延沉默了半晌,又问道:“长尚书这几日是不是都在家休养?”

        “是,朝廷主动给他告了几天假。”

        “户部最近这么忙,离不开人吧?”苏延抿抿唇,提醒道:“你就没想过,是有人故意借此事要调开长尚书,方便查一些户部的问题。”

        长道眼神一紧,“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近来伯父的确有提过,朝廷要户部清点户籍和太仓,难道是有人想对付伯父?是谁?”

        “度田新政也离不开户部,肯定要换自己人上去啊。”苏延提醒道。

        长道了然,坚持度田改革的,也只有……“你是说,薛太尉?”

        “之前秦州药商之事我本来怀疑是冲薛太尉而来,现在看来则不然,大概就是冲你家来的。”苏延又给他添了添茶。

        “你是说是有人故意把这批药材弄到了亭儿铺子,来对付伯父?”

        “未必是要对付长尚书。”苏延摇摇头,“想想第一个对这件事做出表示的是谁?”

        “清河王?”长道脸色一变,“他到底想干什么?”

        “清河王刚想对长氏示好,薛太尉就开始对付长氏,他是真不想给清河王这个机会啊!”苏延勾了勾嘴角,“他压根不想让清河王得到长氏的背景,清河王大概是娶不到长亭的。”

        “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长道蹙眉。

        “我只是想让你们家提前做好准备,做好长尚书随时落难的准备。”苏延幽幽道:“长亭,便不必担心了。”

        “你什么意思?”

        “她已经离开了,即便长尚书落难,也不会牵连她。”

        “你是故意的?你早知道薛太尉要整治户部,你故意送走了亭儿?!”长道怒不可遏。

        “她已经在去齐州的船上了,我弟弟会送她去平州,在平州有宋使君庇护,即便长尚书真出了事,忌惮宋使君兵权,朝廷也不敢轻易动长亭,她会安然无恙的。”苏延平静道。

        那一夜,跟长亭说那番话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如果她答应留下,苏氏的背景足够保全她安然无恙,如果她不答应,就送她离开建安,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有事。

        “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你什么都不告诉她,就这样送她走,她会恨你。”长道摇摇头。

        “她不会。”苏延肯定道:“她比谁都相信自己最敬爱的父亲是清白的,如果长尚书是清白的,她有什么可担忧的?可如果不清白,我是在救她,她有什么理由恨我?”

        长道哑口无言,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了解的还不如眼前这个才与长亭相识不久的男人。

        “你既把她送走,可有想过将来她要怎么办?”

        “等建安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去找她。”苏延认真道。

        “找到之后呢?”

        “如果她愿意,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长道闻此,眼底微微动容,道:“你是真的喜欢她?”

        “是!”

        长道哑然,沉默许久后,才犹豫着开口道:“亭儿及笈之年,我为她取了一个字,叫潆潆,可惜她不喜欢,平时也不许人叫。”

        “潆潆?”苏延一怔,哑然失笑道:“我都不知道她还有个字。”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她取字‘潆潆’吗?”

        苏延摇摇头。

        “她名中的亭字,本是从水之‘渟’,我家女儿之名,皆从男子之名命之。亭儿是长房独女,所以是随了她父亲的名字,渟泓为水深貌,只是她毕竟是晚辈,不可同长辈排行,所以摘掉了‘渟’字之水,独留一个‘亭’字。”

        “原来如此。”苏延点点头,让儿子从父名常见,可让女儿从父名,却少之又少,也足见长泓对这独女的宠爱重视。

        “所以我为她取了从水之‘潆’字,是希望她能无拘无束,自由畅快,可她却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字,直言太俗、太艳,不够潇洒!”

        “我倒觉得这字不错。”苏延嘴角噙着笑,潆潆。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伯父对这女儿的珍视。”长道叹道:“她的名与字,我都交给你了,不要辜负了。”

        苏延神色微微动容,“我记住了。”

        …………

        前往齐州的船上,打扮的脏兮兮的少女,吃过晕船药后,正坐在甲板上,靠着桅杆晕乎乎睡觉。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坐如此脏乱促狭的船,只是为了躲避家里的搜捕,还是忍耐一些吧。

        船主端着一碗粥和两个包子过来,轻声喊着她,“小郎,小郎。”

        长亭迷迷糊糊睁开眼。

        “吃些饭吧。”

        长亭看着船主手里的粥饭,微微蹙眉,摇头道:“我晕船,怕会吐出来。”

        “到齐州还早呢,不吃东西,晕的更难受。”

        长亭抿抿唇,接过来勉强道:“好吧,我吃一些。”

        船主点点头,笑道:“吃好了就去歇着吧,前舱的房间给你收拾好了,按苏公子吩咐的,就你自己住。”

        “谢谢啊。”长亭边吃着包子边问,“你跟苏延很熟吗?”

        船主笑道:“我的船是专门跑建安、齐州这条路线的,苏公子是我老主顾,经常帮他家从齐州运东西来建安,所以熟悉一些。”

        “这样啊!”长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觉得他怎么样?”

        “苏公子是厚道人。”船主比了个大拇指,“那样的身份,对我们这些人还是客客气气的,以前我的船遇过水贼,还是苏公子摆平的!”

        “这水上还有贼啊?”长亭匪夷所思。

        “以前有好多,苏开府这些年在齐州治理有方,如今都被剿的差不多了。”

        “那是应该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长亭点点头。

        船主摇摇头,道:“那也不是哪个官都肯做事的,早些年齐州乱的很,多亏了长老将军整治豪强恶霸,才好了起来。可惜长老将军去世后,这齐州几任刺史,都怕得罪人,个个不做事不作为,自打苏开府来了之后,才又开始整顿齐州。”

        长亭一怔,爷爷?她只知祖父在战场的威名,倒不清楚他为政一方的功绩,“那是,长老将军是何等人物?会怕得罪那些个豪强?”

        “说来啊,要不是苏开府那出身背景,他也不敢在齐州整治。哪儿像长老将军,刚正不阿,管你什么出身来历,该收拾就收拾,多少年了,齐州百姓还是都念着长老将军的好呢!”

        长亭笑了笑,想到之前还想通过齐州的旧交搞个盐池赚钱,确实该打,长氏素来家风忠正,她虽是女儿,可也不能坏了家风!

        “天快黑了,小郎回去休息吧。”

        长亭“嗯”了一声,回去船舱后,在飘向齐州的船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入夜,船身突然一阵震动,震的长亭从榻上滚了下来,瞬间摔醒,长亭吓得心里一颤!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传来。

        “小郎快起,官船来人查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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