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光环褪去

“葛余，你想要我怎么做？”李岑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

        葛余已经能在鸢尾的香味中感受到清凉的冰晶。

        他知道如果再不放手，那么接下来李岑很可能会失控。可这不就是葛余想要的效果吗？他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正当的手段都用尽了，可李岑就是不为所动，李岑的心像一座万年冰山，怎么捂都化不了，既然如此那不如将错就错。

        一只冰凉的手贴在了葛余的耳后，这股冰凉正好缓解了葛余体内的燥热，他如一只小猫咪一般，磨蹭着那只手。

        碎发贴着耳朵将细碎的声音无限放大，那只手冰凉的像蛇一般，慢慢地摸索游走，曲折前行，往他的后颈而去。

        信息素让触觉变得敏感，葛余舒服地轻哼了一声，他渴望这股冰凉。肉体的渴望源自本能，而内心的渴望则源自于他赤裸裸的目的。“砰”，校园里喜庆的烟花在半空中绽放，艳丽的光渲染了二人脸上晦暗不明的表情。

        葛余知道自己这样很卑鄙，明明李岑已经明确地表示了拒绝，可他却还要死缠烂打。

        与多年前李岑生日的那个夜晚不同，这一次即使那只冰凉的手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腺体，他也没有再让自己后退。

        那块红红的，像胎记一样的皮肤下，血液在快速地流动，充满弹性的触感下肉体伴随着心跳规律的起伏，李岑感受到了久违的兴奋。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这一块敏感的肌肤还是在六年前呢，六年前他不光触碰了还咬破了，呵！

        指尖的抚摸越来越重，葛余从舒适到痛苦只用了不到十秒钟。李岑的手指抵在腺体上忽然重重地摁了下去。尖锐的疼痛让葛余的呻吟变了味，他痛苦地惊叫，“啊！”

        葛余本能的躲避，可李岑却忽然用身体将他摁在了墙上，一米九与一米七八的身高差距太大，葛余无力抵抗。后颈的腺体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紧接着又是极重的按压，似乎下一刻他的腺体就会彻底废掉。

        难道李岑已经恨他到这种地步了吗？

        “极端的疼痛能遏制omega发情。葛余，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李岑的呼吸紧贴着葛余的后颈，但疼痛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分毫。

        李岑所说的方法葛余也是知道的，在抑制剂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的时候，人们就会用这种方法对付不合时宜发情的omega。这种疼痛可以与分娩的疼痛相提并论了，所以在现代社会，这种方法被判定为不合法不人道的残忍手段。而如今，李岑为了不再和他产生瓜葛，竟然连这种方法都用上了。

        葛余的头脑已经彻底清醒，鸢尾的味道也在渐渐散去，伴随着最后一次按压，葛余反手抓住了李岑的手，指甲抓破李岑的皮肤，痛苦的尖叫声骤起骤落，葛余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葛余正身处在李岑d市的房子里。这个房子相较于a市的公寓要大的多。

        葛余后颈还隐隐作痛，他伸手摸了摸，而后掀开被子走到窗边。

        窗外是一片田野，树叶落尽后的林子一眼就能望到头。李岑正拿着画笔，沐浴在暖阳下作画。

        葛余走下楼，静静地站在李岑身后，看着他画画，此时此刻就好像八岁那年，葛余初到李家时那会儿。那时候的葛余极度崇拜李岑，一口一个“李岑哥哥”像个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李岑。

        他仰慕李岑，觉得像他这样，住在大房子里的人一定是完美的无所不能的，所以李岑所做的任何事在他眼里都多了一份神圣性。

        李岑画画，他帮忙换洗笔水，李岑和朋友打球，他就站在铁栅栏外当观众，孤独地欢呼叫好，时间久了就有人会叫他进到球场里来。

        葛余记得第一次摸到网球拍时的兴奋，记得网球打在脸上的疼痛，记得李岑是怎样漠然而不耐烦地递出手帕，那种连佯装关心都不屑的全然冷漠，葛余能记一辈子。那是他第一次对李岑的神圣性产生怀疑。

        但是葛余没有多想，并且他也因此成为了李岑与朋友打球时的“御用”球童。

        葛余甘愿成为李岑的球童，葛芸莉可不愿意，她为葛余报了网球课。对于打网球葛余其实还蛮有天赋的，他的老师常常这样夸他。

        也正是这样的夸赞让葛余产生了错觉，他觉得自己或许能成为李岑的球友，所以在某一次李岑与朋友打球时，他主动请战。

        李岑的朋友傅亦珏兴奋地吹了一声口哨，笑嘻嘻地对着李岑说道：“小球童想挑战你啦，阿岑。”  葛余为自己忽如其来的大胆感到后悔。他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因为想让李岑哥哥对自己刮目相看，也许是为了报复上一次李岑哥哥对自己受伤后漠不关心的态度。

        葛余捏紧了球拍，盯紧了手中的球。

        前几颗球葛余打得不错，傅亦珏对葛余大喊道：“打得好，葛余！替我教训下阿岑！”  可胜利仅限于前几颗球，之后葛余节节败退，被李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这也在葛余的意料之中，那时候的他从没有想过要战胜反抗李岑。

        “还不错，有进步。”这是傅亦珏事后说的话，而彼时李岑已经离开了球场，没有留下一句鼓励的话。

        从那天起，葛余不再去上网球课，十二岁的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别人的夸赞可能只是客气和安慰，千万不要当真。

        而葛余眼中关于李岑的光环也在逐渐的了解中慢慢褪去。

        至于后来他为什么会去学绘画，完全是因为他的文化成绩太差。

        “岑哥，你缺模特吗？我免费当你的模特，作为交换，你帮我这一次吧。”葛余是用欢愉的语气讲出这些话的，无论他的内心是不是真的高兴，他都得笑。他已经没有筹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李岑画画的手停下，转头看向葛余。

        “我现在是平面模特，也算是有一定的经验吧，而且以前我高二那会儿，我们不是合作的挺愉快吗？”葛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半晌，李岑才道：“我的模特需要时刻呆在这儿，没有我的允许哪儿都不能去。”  葛余不是很明白李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但是大艺术家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要求也不算过分，而且能时刻待在李岑身边，软磨硬泡加潜移默化，葛余相信总有一天他能让李岑心软。

        葛余点头应下，静静地等待李岑的下一步指示。可李岑却放一言不发地放下画笔，走进房子。

        片刻后，一辆黑色的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葛余快跑了几步想追上那车，可李岑根本没打算等他，车轮越滚越快，最后消失在了葛余的视线里。

        而葛余也信守承诺，没有踏出这间郊外的别墅。

        空无一人的别墅，葛余无事可做，只能盯着李岑那一幅没有画完的画细细品鉴。

        他无聊地模仿起大学油画课老师的腔调，站在画架前，将画笔倒拿，用方言普通话说道：“这是一道柔光，所以喃，窝们应该把明暗的边缘哪门样？对！要虚！这些都是素描的基础啊！那窝再考考你们，这锅儿又该哪门处理喃？仔细看，这其实就是一个圆柱体嘛！嗯，窝四没画完，窝没画完就是想考考你们，来蛮，锅余同薛，你上来补完老师的画。”

        葛余已经无聊到自说自话自导自演起来，可他又不敢在李岑未完的画上动手，只能拿着笔虚空勾画。太久没有拿画笔，即便只是在脑中构想，葛余都不知道该如何去下笔。

        笔触在空中来回画着短线，最终却只能放下笔空叹一声。

        其实葛余的大学并没有读完，大三时葛芸莉就生了病，后来他们被赶出李家，为了照顾母亲和李期，葛余选择了辍学。反正也只是个末流三本，读不读都一样，葛余这样安慰自己。

        有时候他不得不信“天道好轮回”这句话，比如当初李父得重病去世，不过两三年的功夫母亲葛芸莉也得了同样的病，最后因病去世；再比如当初是他害李岑被赶出家门，失去继承权，如今又不得不厚颜无耻的回来求李岑帮助。

        葛余真后悔刚才没有要到李岑的联系方式，不然这会儿也不会无所事事到反复责问自己。

        正当他懊恼之际，汽车引擎沉闷的运转声就在身后响起，李岑走的时候开了一辆车，回来的时候却有两辆车。

        陌生的车上下来一人，葛余并不陌生。  “好久不见呐！葛余。”

        “阿岑，我以前就说葛余和葛姨长得像，你看这长大了就更像了！”

        说话的人是傅亦珏，李岑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同学，当初和李岑一起打网球时，葛余可帮他捡过不少球。

        据葛芸莉说，葛余除了嘴长得比较像母亲以外，其他地方都长得像父亲。葛余也不知道傅亦珏为什么会觉得他更像母亲葛芸莉。

        傅亦珏把手搭在葛余的肩膀上，似乎是想了解葛余这几年的经历。葛余手足无措，因为他知道从小到大傅亦珏都不喜欢自己。

        傅亦珏与李岑不同，李岑对待葛余和葛芸莉是客气的疏离，而傅亦珏则是赤裸裸的嫌弃。

        傅亦珏不喜欢葛余，葛余对他也没有太多好感。

        见傅亦珏这架势，李岑及时制止了他，道：“说案子。”

        原来李岑还记得那天葛余在a市公寓里所说的话，葛余看中的是傅仁律所，而傅仁律所是由傅亦珏的爷爷创办的。现在由傅亦珏的父亲管理，而傅亦珏大学学的法律，出国三年深造也学的法律，目前在自家律所工作。李岑为李期选择的律师，正是傅亦珏。

        “先别急嘛，阿岑，他葛余从前耍了你，现在主动送上门来，我们不得好好耍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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