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深仇大恨9

葛余像沙漠中濒临死亡的旅人，渴望的绿洲如天边的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即。

        李岑被葛余的忽然闯入惊到，而后震撼于他眼中炽热疯狂。

        而当葛余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出那句话后，李岑的情绪从不解慢慢转变为恼怒。

        李岑的怒意很明显的展现在脸上，没有隔着一层伪装的纱也没有任何言语的掩盖。

        满在葛余心里的烈性鸡尾酒彻底打翻了，若是此时李岑穿着衣服，那葛余一定会揪起他的衣领。

        李岑平躺在床上，藏在被褥下的手忽然伸出，如一把快刀，只一个动作就将葛余从身上拉了下来。

        李岑的下半身还裹在被子里，翻身的动作让被褥贴着他的腿又裹了一层，可他的上半身已完全露在外，长年挥动网球拍的肩膀，三角肌十分厚实明显，也许是因为他独特的艺术天赋，那肌肉的线条如平原上微微起伏的丘壑，意外的和谐。

        李岑翻身在上，把葛余压入床铺，用幽暗的目光，冷若冰霜的语气道：“葛余，你还记得自己在李家的身份吗？”

        他仅用了这短短的一句话就平复了葛余全部的情绪，葛余的眼神失去神采，连不甘与愤懑都一并被浇熄。

        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最关键的点呢？葛余穷举了田艺的种种优势劣势，恨不得做个表格一一分析一道，却他忘了最基本的一点，谁都有可能和李岑成为恋人，也许是田艺也许是田二，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他葛余。自己费尽心机，却连最基本的“参赛资格”都没有啊！

        顿悟后的茫然与无措让葛余连挣扎都忘了。

        从第一次在电影院见到田艺和李岑在一起，到今天晚上的冲动，这一个多月以来，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一切本就是他和母亲葛芸莉策划的阴谋，他凭什么要求李岑为母亲的刻意为之买单呢？一颗因秋日适宜的温度，充沛的雨水而开花的梨树，难道还真想在冬日里结果不成？

        李岑慢慢放开葛余被压在两侧的双手，他的怒意也渐渐平息，声音又有了些温度，“葛余，你太冲动了。”

        还在愣神的葛余被他的话拉了回来，他的眼神亮起最后的光彩，声音轻微并且小心翼翼地说道：“哥，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一丁点儿喜……”他的话还没说完，半掩的房门就被完全打开，葛芸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岑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没有等屋内的两个人作答，葛芸莉和李父就被床上俩人，不上不下极为暧昧的姿势给震惊到了。

        在李岑和葛余诧异，惊慌，又恼又羞的目光下，李父极为严厉地低吼道：“你们在干什么？！”

        相较于李父真实的震怒，葛芸莉则是以气愤掩饰窃喜，她靠在墙边，用手捂着惊讶大张的嘴，而后假意怒视着葛余，说道：“葛余，你大晚上的跑到你哥房间里来干嘛？！”他俩现在的姿势，很难让人相信是葛余主动跑过来的。

        葛芸莉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要葛余顺水推舟，说出是李岑强迫于他。可葛余却让母亲失望了，他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快速地解释道：“是我主动跑过来的！哥他只是自卫而已！”

        葛芸莉恨铁不成钢，她看向李父，而李父的目光却牢牢地锁在李岑的身上。

        李岑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慌张，在葛芸莉和葛余的回答都没能让李父消去怒火后，李岑平静地说道：“葛余没生活费了，找我借钱而已。”

        葛芸莉和葛余都搞错了李父最关心的问题，实际上比起到底是谁主动的这事，李父更在意他们到底有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葛余这才反应过来，他点头如捣蒜，道：“对！我主动找哥就是为了借生活费，只是哥他不借，我就和他发生了些摩擦！”

        见李父的表情松动了些，葛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儿，可紧接着葛芸莉就说道：“我看不像，再怎么也不能这样呀！”

        葛芸莉话音刚落，李父阴沉的目光就看向了她，“你还不反思一下自己！葛余没生活费，情愿找哥哥借也不找你，你这个做母亲的还称职吗？葛余已经是个成熟的omega了，有一些必须的开销你也不注意些！”

        李父话里有话，但他似乎已经相信了李岑的话，还反过来指责葛芸莉，这让葛芸莉不敢再多言，神色也变得恹恹的。

        那晚上的风波似乎就这么被李岑的一句话摆平了，可后续的余波却并没有停止。

        葛余在李父的授意下住进了学校宿舍，往日里葛余一周七天，几乎周周都要回家，现在一个月能回一次就不错了，处理李父化疗事宜的人也由葛余变成了陈从瑞。而李岑只要一有空就会被李父安排的各种事塞满时间。

        其实这样未必不是好事。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春节。大年三十那天的中午葛余才回到家，到家时春联红灯笼……节日氛围的东西一应俱全，该贴的都贴上了，该挂的也都挂上了。

        寒冬腊月风大雪厚，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葛余听出了是李期的声音，他推开大门，正好看见李期又高兴又害羞地接过田艺的红包。

        看见葛余回来了，田艺露出大方而礼貌的微笑，葛芸莉许久不见儿子，李期许久不见二哥，俩人都欢喜地迎了过来。李父眉毛一挑，没有太多欢喜，说道：“回来了，就过来坐吧。”

        葛余不能把目光放在李岑的身上，哪怕是扫一眼都不行，他拉着李期坐在了葛芸莉的身边，低头看李期玩平板。

        “我的身体可不如你父亲啊！当年我们一起在大院里上树掏鸟窝，他可是老大哥。”说完，李父又哈哈大笑了几声。

        田艺立刻谦虚而礼貌的回应李父的话。

        “初二呢，李岑你就去田家代替我去问候一下田父，初五初六呢，你俩就一起去r市看望下李岑的外公姜白老先生，你们看如何？”

        自李岑的母亲姜文心女士去世后，每年看望姜家的事基本都是由李岑一个人完成的，今年则不同于往年，田艺被李父安排了进来。

        这事估计李岑早就和田艺说过了，她笑着点头，没有一丝惊讶或者是不情愿。

        有时候葛余觉得李岑和田艺还挺像的，不过一个是戴着冷漠的面具，一个是戴着温柔的面具，而他俩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几乎所有的人面前都谦和有礼。

        午后，李岑和李父因为急事去了公司，晚上田艺要在李家吃年夜饭，所以她没有离开，而是去了李岑的画室。

        她会动李岑的画具吗？又或者是直接在李岑的画室里完成一幅画？葛余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他蜷缩在床边，安静地看着投影仪里的画面。这个投影仪质量还算不错，最好的点是方便携带。

        “咚咚咚”，葛余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应该是李期吧。

        葛余趿着拖鞋去开门，门外不是李期，而是本应该待在画室里的田艺。

        “不好意思，打扰了。”田艺说到。

        葛余愣了一瞬，而后很自然地邀请田艺进入自己的房间，而投影仪里的恐怖片正放到高潮处，诡异的音乐和阴森的气氛，将一个本不算恐怖丑陋的鬼烘托的异常吓人。

        葛余被忽然出现的鬼脸吓了一跳，田艺也跟着一惊，而后道：“你在看恐怖片吗？”大年三十独自一人看恐怖片，这事本身就挺恐怖的。

        葛余点头，田艺继续道：“这个片子还有第二部，第二部更恐怖！”她的语气有些兴奋，是那种意外碰上同好者，而后强烈安利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兴奋。

        葛余不过是想看部恐怖片刺激一下自己的神经而已，实际上他并没有多么喜欢这类型的片子，可他并没有直接拂了田艺的好意，而是笑着点头，认真地听她讲话。

        说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田艺才发觉似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说。她慢慢停下了滔滔不绝的嘴，而后同样友好而温和地笑了笑，道：“我看了李岑哥画室里的画，他画的真的很好，特别是人物，形神俱在！甚至是有升华！”她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其实我来找你，是想说，你可以做我的模特吗？”

        葛余有些惊讶，道：“我不能随便进岑哥的画室。”

        田艺立刻回道：“我们可以约别的地方！而且今天时间也比较紧迫呢！”

        葛余又道：“我，我其实比较业余，都是岑哥让我怎么摆我就怎么摆的，主要还是哥他的画技好。”

        田艺道：“这没关系的，本来就是我邀请你，况且我听说你是设计专业，我相信你的！”田艺如此不顾一切的邀约，葛余实在无法拒绝。

        其实葛余并没有真心想拒绝，若是真心拒绝，大可以把话说绝点儿，严厉点儿。葛余想让自己宽心，似乎只要能心平气和地与田艺相处，就代表他足够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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